湯靜塵覺得今晚的經曆實在離奇,整個人都被江南王言語裏巨大的信息量砸得暈乎乎的,連怎麽迴到聽雨軒的都忘了。


    看著皇帝沉睡的容顏,湯靜塵陷入沉思,江南王的話是真是假,如果是假,他為何要騙自己,如果是真,他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若太後假孕從宮外抱了民間男孩迴來冒充皇子,必是上上下下瞞得密不透風,他一個遠在外地的藩王又是如何得知?


    頭疼不已,她原本打算不想這事了,可春蘭的下落又吊著她的心,讓她沒辦法放棄。


    不得不承認,江南王拋出的誘餌太過誘人,讓她無法不心動。


    可她怎麽找到證據呢,拿到證據的江南王又想做什麽呢,湯靜塵想不通,宮鬥已經是她能力的極限了,再加上權謀,她就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使了。


    前幾年的後宮生涯總是有驚無險,可自從在冷宮辛者庫以及慎刑司打了個轉之後,湯靜塵覺得自己的生活離正常兩個字越來越遠了。


    直到天色微亮,算算時辰皇帝快該醒了,她才換了寢衣躺在皇帝身邊,假裝自己也睡了一夜。


    皇帝醒來,眼眸含笑看著身邊的湯靜塵,“塵兒,你這裏真是適合睡眠,我竟睡了一夜都沒有醒。”


    雖然做了皇帝多年嬪妃,可是湯靜塵跟皇帝睡足一夜的機會還是絕無僅有的,畢竟妃嬪沒資格跟皇帝同床共枕,都是乘坐鳳鸞春恩車去乾清宮侍寢,完事後再坐車迴自己寢宮。


    所以湯靜塵聽了忍不住就問道:“皇上最近睡得不好嗎?”


    “不好。”皇帝揉了揉眉心,“自打今年開了春,各地就都有些不太平,江南向來富庶之地,竟也起了幾場暴亂,雖然規模都不大但也足以引起重視。”


    “朝中官員日益拉幫結派,幸虧我隻有一個兒子還不成器,不然他們要效仿前朝各自擁立皇子來個九子奪嫡了。”


    皇帝很自然的跟湯靜塵說著這些朝政,這是在其他嬪妃麵前從來沒有過的,畢竟宮裏妃嬪大多來自官宦家庭,萬一把聽來的消息傳迴娘家,後果就可大可小了。


    但不知為什麽,他在湯靜塵麵前就沒有這些顧慮,像夫妻聊家常一般自然而然的說著。


    湯靜塵瞪大雙眼,江南暴亂,江南王進京還住在宮裏,他要查皇帝的身世,朝中大臣們都蠢蠢欲動,幾下裏事情湊在一起,她隱隱產生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皇帝上朝去了,湯靜塵起身用了些早膳,然後就坐在窗邊發呆,江南王告訴她的事情固然驚心動魄,可皇帝說的那些,雖然他聲音平靜,但卻更讓人覺得驚恐。


    接連幾日她都縮在聽雨軒裏不出門,整個人悶悶的,偶爾也會想不知江南王調查春蘭的事情有沒有眉目,卻始終不敢去赴約。


    “娘娘,貴妃娘娘下了帖子,邀請娘娘去品茶。”秋葵進來迴稟。


    湯靜塵微微歎了口氣,品茶,賞花,舉辦宴會,爭奇鬥豔,大家聚在一起順便鬥幾句嘴彼此下幾個絆子,宮裏的日子還是如此平靜,沒人知道外麵已經風起浪急了。


    連皇帝也不知道,就在他每日忙於朝政,努力維持著龐大帝國正常運轉的時候,後院已經起火,他的遠房堂弟在調查他的身世,他的妃嬪還予以配合。


    “靜妃娘娘想什麽呢,連我們都不理會了,難道是在迴憶昨兒個晚上跟皇上的甜蜜恩愛嗎?”蘇嬪蘇銀雪略帶尖利的嗓音把湯靜塵拉迴現實。


    她在常雪麗的長春宮裏,周圍是包括常雪麗在內的幾個高位妃嬪,大家都是入宮多年的了,不過好鬥爭強的性子永遠不會變。


    一旦進了宮,要麽鬥要麽死,看來眾人都深諳這個道理。


    湯靜塵淡然一笑,應對的話就熟極而流,“是不是甜蜜恩愛,蘇嬪改日有機會的話自己試試不就好了嗎。”


    蘇銀雪登時就氣得變了臉色,她原就不甚得寵,侍寢次數從來都是屈指可數,自從新人們進宮,連著幾個月連皇帝的麵都見不著,湯靜塵這麽說簡直就是明晃晃的諷刺了。


    湯靜塵不再理會蘇銀雪,反正她是咎由自取沒必要同情,端起麵前茶杯淺淺啜了一口,湯靜塵對常雪麗笑道:“怪不得貴妃娘娘邀請我們來品茶,這茶的確好。”


    “清香迴甘,餘味悠長,且這色澤更是難得,看著就讓人心情舒暢,不用想也知道是極名貴的,貴妃娘娘對我們可真好。”藍嫦曦對茶道頗有幾分研究,幾句話就把常雪麗說的眉開眼笑。


    不過她素來謙遜平和,短暫的得意之後立即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這是本宮的父親從北域那兒得來的,本宮進獻了一些給皇上皇後和太後,還剩了一點點,本宮思來想去,自己喝了難免有些不合適,所以請各位姐妹同享。”


    “貴妃娘娘真是有心了,有什麽好東西都想著我們,不像某些人,根本不把姐妹放在眼裏。”許馨月一麵說,一麵就剜了湯靜塵一眼。


    湯靜塵簡直無語,好好的她這又是要唱哪一出?


    常雪麗是個萬年打圓場的,此時自然也不例外,“好端端的品茶,怎麽又說到別的地方去了,本宮這兒還有幾樣點心,也是北域來的,這就端出來給你們品嚐。”


    許馨月冷笑,“貴妃娘娘從來都向著靜妃娘娘,動輒就迴護於她,我們這些人自然是入不得您的法眼。”


    其實雖然大家一起在宮裏多年,湯靜塵跟常雪麗的關係也沒有多好,而且常雪麗是個最喜歡打圓場的,有時候既難免拉個偏架,但許馨月這麽說實在有些誅心了。


    果然常雪麗就生了氣,“許嬪你說這話虧不虧心呐,本宮向著你的時候也有,你怎麽都忘了呢?”


    她入宮時間長位分又高,且很少動怒,如今多倫有孕她更是奉聖旨協理後宮,所以一旦生氣發火,哪怕並沒有太嚴厲,眾人還是有些害怕,許馨月也低了頭,“貴妃娘娘教訓得是,嬪妾說話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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