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容容又把目光轉向湯靜塵,“這位姐姐倒是麵生,之前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時候也從未見過。”


    眾人都無語了,尤其是新進宮的其他幾個妃子,都跟看笑話似的看著程容容,雖然她們進宮時間不長,對宮裏的各種八卦和忌諱也都挺了解的。


    湯靜塵這個人就算沒見過,也都是聽過的,而且就算沒聽過,方才許馨月等人吵吵了這麽久,隻要不傻也該明白了,難道這程容容當真是個傻子不成?


    程容容恍若未覺,看著湯靜塵笑道:“你沒有化妝居然都這麽好看,如果化了妝,宮裏所有人都被你比下去了。”


    所有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女人紮堆的地方,最不喜歡聽見的就是別人比自己美,程容容一句話就把湯靜塵放在了所有宮妃的對立麵。


    湯靜塵簡直無法分辨她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若說故意的,自己跟這個程容容無冤無仇,甚至此前都沒有見過,她為何要針對自己?若是無心的,這麽心直口快的女孩在宮裏就是步履維艱。


    許馨月嗤笑一聲,“她倒是想打扮呢,隻可惜她如今是個罪奴,拿什麽打扮啊,宮裏頭可沒有罪奴該穿戴的衣服首飾呢。”


    聽了這話,湯靜塵還沒怎樣,程容容卻嚇得渾身發起抖來,仿佛終於後知後覺的想起了眼前女人的身份,“那個——我——我忽然很想上廁所——”


    說完這句話,程容容轉身一溜煙的跑了,速度之快,完全忘記了宮裏的規矩。


    其他新妃也都陸續找借口散了,隻有許馨月撇著嘴對湯靜塵道:“你還真是晦氣,我們好好兒的吃茶聊天,都被你攪和了。”


    湯靜塵沒說什麽,隻是看了許馨月一眼,她這個樣子讓許馨月有一種出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不由得越發惱怒,剛想再諷刺幾句,卻見湯靜塵轉身走了。


    “你——”她大怒,跺著腳對常雪麗和藍嫦曦說道:“你們看看她這態度,一個罪奴,也配來禦花園閑逛。”


    常雪麗息事寧人,“算了,皇上既然允許她重新住進聽雨軒,就是不再當她是罪奴,你就別口無遮攔了,再者說了,皇上又沒有禁了她的足,這禦花園她自然來得。”


    許馨月沒話說了,過了好半晌才冷笑一聲,“知道你是好人,你是好人皇上怎麽沒讓你當貴妃呢,怎麽沒給你協理六宮的權力呢。”


    常雪麗氣得發抖,想要訓斥許馨月幾句,又不想跟她一般見識,隻得對蘇銀雪和藍嫦曦道:“這個女人真是瘋了。”


    且說湯靜塵離開這些人,繼續漫無目的的走著,心中暗想大約沒人會相信她是真的想出來走走的吧。


    走著走著,前麵越來越蕭瑟破敗,湯靜塵定睛一看,不由得啞然失笑,隨即又覺得酸楚,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辛者庫附近了。


    她想起了宜琳。


    當日同在辛者庫中,湯靜塵曾想過如果有朝一日離開這個牢籠,一定要帶宜琳一起,讓她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如今的湯靜塵從未忘記過這個想法,隻是時機還不夠成熟。


    “姐姐?”一個稚嫩驚訝的聲音打斷了湯靜塵的思緒。


    湯靜塵也很驚訝,“宜琳?你怎麽會在這兒?”


    宜琳笑了笑,“姚嬤嬤讓我去給禦膳房的公公們漿洗好的衣裳,我送完了剛迴來,沒想到會遇到姐姐,您這段日子去了哪兒?”


    湯靜塵忽然不知該從何說起,思忖片刻,她對宜琳說道:“宜琳,你好好保重自己,過段日子我會設法讓你離開辛者庫,好嗎?”


    宜琳楞楞的看著湯靜塵,仿佛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麽,過了半晌才醒悟過來,隨即就是一聲歡唿,“真的嗎,姐姐,我可以離開辛者庫,我可以看看外麵的世界嗎?”


    她發自內心的興奮,那種單純和真摯感染了湯靜塵,她忽然有些熱淚盈眶,急忙重重點頭,“嗯,一定會的,我還要設法送你出宮,讓你看看宮外什麽樣。”


    說這話的時候,湯靜塵心底也充滿了激動和憧憬,宮外什麽樣,她自己都忘了啊。


    在宮裏十年,仿佛已經過了一輩子。


    宜琳不經意間看見了湯靜塵的手指,她驚叫一聲,拉起湯靜塵的手腕,“姐姐你的手怎麽了?”


    其實湯靜塵的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細看壓根看不出來,但宜琳出身太醫世家,雖然她出生在辛者庫,但是她的母親以及其他獲罪太醫的家眷都曾經教過她醫術。


    宜琳眉頭緊蹙,手指放在湯靜塵手腕上,“姐姐,你的脈息不太對勁。”


    “嗯?”湯靜塵重視起來,“是有什麽問題嗎?”


    宜琳仔細診了脈,又用手在湯靜塵小腹處輕輕按壓片刻,摸到一個位置,低聲問道:“姐姐,你這個地方按著的時候疼不疼?”


    她不說還好,這麽一說,湯靜塵立時覺得有些痛感,急忙點頭,“有點疼。”


    宜琳小臉皺了起來,小心的看著湯靜塵,“姐姐,你這是宮寒的症狀。”


    “宮寒?”湯靜塵無意識的重複了一句,沒太聽懂。


    宜琳低頭想了半天,最後才下定決心,“姐姐之前中過寒香草的毒,後來大約又被風寒侵襲過,再加上沒有調養好身體,所以才會有宮寒症。”


    “會有什麽後果嗎?”湯靜塵靜靜的問。


    宜琳同情的看著她,聲音低沉而悲哀,“姐姐以後可能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轟”的一聲,仿佛平地一聲驚雷,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瞬間都從身體流失,湯靜塵隻覺得眼前一黑,接著全身冰涼,手心裏卻沁出大量的冷汗。


    她不能生孩子了。


    是了,懷孕的時候被下毒生了死胎,她心傷兒子壓根就無心調養自己,坐月子什麽的更是無從談起,沒多久就進了冷宮,被寒風冬雪侵襲著,後來在辛者庫裏做粗活,大冬天的刷馬桶洗髒衣,更別提在慎刑司受的那些折磨。


    這具身體飽受磨難,還能囫圇活著已經是命大,又怎麽能奢望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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