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揮揮手，“既怎麽著，折子還是照舊吧。”
小貴子忙答應著，暗想若是湯靜塵願意，準能當個亂政的奸妃，一句話就能左右朝局的那種。
傍晚的時候，皇帝駕臨聽雨軒。
湯靜塵剛要起身迎接，就被疾步走來的皇帝按在了床上，他語聲溫柔，“你快躺好了別起來，咱們之間用不著那些虛禮。”
秋菊端了茶水過來，“皇上請用茶。”
皇帝看都不看她一眼，“沒眼色的東西，朕跟你主子說著話呢，你偏來打擾，平日裏伺候主子你也這麽粗心大意的嗎？”
秋菊心裏登時就委屈得不行，她可是爬過龍床的，也封了答應，可之後就再也沒侍過寢，如今皇帝眼裏壓根沒她，不但沒她，還把她當做了湯靜塵的奴才。
湯靜塵看了秋菊一眼，心裏倒有些惻然，但她並不同情秋菊，所以也就沒有替她說話。
“心芸呢，臣妾想見見心芸。”她對皇帝說道。
皇帝聲音輕柔，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因這幾日你要安心養傷，太醫說了心情起伏太過劇烈對你身子不好，我就做主沒讓她過來，再等幾天吧。”
湯靜塵想了想，點點頭，自己這一身的傷，萬一嚇著孩子就不好了，便是春蘭冬雪，剛醒來時想讓她們過來伺候，後來想了想，還不如讓她們繼續留在心芸身邊。
她都不知道自己這輩子該如何過下去，繼續做皇帝的妃嬪嗎？
可是每晚閉了眼，就看見冷宮，看見辛者庫，還有慎刑司，雖然沒有見過武靈薇死前的慘狀，可是不知怎麽的，總是夢見她穿著一襲華麗宮裝，頭沒有安在脖子上，卻是捧在手裏，血淋淋的站在那兒。
她不恨皇帝，可是她卻不知該用一種怎樣的心態繼續生活在宮裏，生活在他身邊。
所以她不想要迴春蘭冬雪，既然秋菊願意伺候，就讓她伺候著吧，縱然她不懷好意，可是她畢竟不敢明目張膽害了自己。
湯靜塵還是做了一定的防範的，比如她一切飲食起居，隻讓秋菊經手，這樣一旦自己出了意外，秋菊就是頭一個被問罪的對象，有武靈薇前車之鑒，秋菊隻要不傻就不敢做手腳。
先就這麽著了，湯靜塵對皇帝不冷不熱不遠不近的，皇帝自然也察覺出來了，心下不免有些鬱悶，卻又不好說什麽，因湯靜塵不想說話，他就默默陪坐在一旁。
就這麽一直坐到晚飯時。
湯靜塵睜開眼，“臣妾如今吃的藥膳，皇上隻怕吃不慣，不如您去別的姐妹那兒吧，她們定會伺候好您的。”
皇帝氣悶不已，“你趕我走？”
自從上次以來，他在湯靜塵麵前就不再自稱朕。
“臣妾哪裏敢呢，臣妾是為皇上著想，您忙了一天，若是連個可口的飯菜都吃不上，豈不是臣妾的罪過了，您還是去吧，便是您不在意臣妾不在意，太後若是知道了，隻怕又要說話了。”
湯靜塵是真的怕了太後，她一念之間，自己幾乎就定了生死。
武靈薇假傳懿旨的事，打死她，她都不會信，可所有人都信了，武靈薇還因此而死，湯靜塵越發感覺到了太後的可怕。
那老太太看上去慈眉善目，這些年幾乎沒有存在感，可是隻要她出手，就是雷霆萬鈞，就是不達目的絕不收手。
無端端的，湯靜塵又想起金鏤，金鏤仿佛忘記了很多事，卻沒有忘記過瑜嬪，她說瑜嬪最擅長謀算人心。
瑜嬪，不就是太後嗎，年輕的時候已經如此厲害，何況現在呢？
湯靜塵垂下眼眸，“皇上還是走吧。”
皇帝沒了話說，他知道湯靜塵必是恨著太後的，可是太後是他的額娘，他能怎麽樣呢？他可以處置全天下的人，可是他處置不了自己的額娘。
一雙手握成拳又鬆開，再度握成了拳，一股無力感湮沒了他，他在內中浮沉掙紮，卻始終找不到脫困的辦法。
迴了養心殿，皇帝心煩意亂，隨手從書架上抽了本書來看，恰好看到前朝著名詞人陸遊及其妻唐婉的事跡，唐婉乃是陸遊表妹，二人成親後恩恩愛愛，卻因為陸遊之母看不上唐婉，最終逼迫他們和離。
再有小官吏焦仲卿，因其母不喜妻子劉蘭芝，硬是逼著他將之休棄，後來又逼得劉蘭芝上吊自盡，焦仲卿心裏難過，最終也是殉情而死。
皇帝看得心驚，少不得問小貴子，“民間的婆媳關係都是如此慘烈嗎，若是婆婆不喜歡兒媳，兒子就一點都護不得嗎？”
小貴子幹笑一聲，“別說民間了，便是官宦之家，婆婆虐待媳婦那都是再正常不過了，若是兒子護著，當母親的隻要說一句忤逆不孝，這兒子從此就抬不起頭來了。”
皇帝默默無言，隻聽小貴子又道：“要不怎麽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呢，自來這媳婦就沒有好當的，若是兒媳來頭大還好些，婆婆顧忌著兒媳娘家的勢力就不敢太過分，地位低的，可不就由著婆婆作踐呢嗎。”
皇帝不免苦笑，論來頭大，誰也大不過太後。
小貴子後知後覺，立時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忙道：“皇上放心，太後娘娘是個心慈的，要不是武庶人私自用刑，娘娘也不會如此。”
皇帝沒說什麽，其實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他也覺得這件事疑點頗多，武靈薇一向老實，怎麽也不像敢私自假傳懿旨的人，不過人都是會變的，為了兒子她鋌而走險也有可能。
“這女人心也忒狠，她的兒子當不了太子是朕的決定，她何苦跟別人過不去。”
小貴子一怔，忙道：“娘娘得寵，難免樹大招風，宮裏頭明裏暗裏嫉妒娘娘的多了去，隻是膽小的不敢動手罷了。”
皇帝心中一動，她屢遭陷害，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對她太好了嗎？
一連幾日他都沒有再去聽雨軒，反而在去慈寧宮請安的時候主動提及選秀的事兒，“麗景軒如今都修繕好了，可以安排選秀了，不知皇額娘意下如何？”
他一麵說，一麵留神看著太後。
小貴子忙答應著，暗想若是湯靜塵願意，準能當個亂政的奸妃，一句話就能左右朝局的那種。
傍晚的時候，皇帝駕臨聽雨軒。
湯靜塵剛要起身迎接，就被疾步走來的皇帝按在了床上，他語聲溫柔，“你快躺好了別起來，咱們之間用不著那些虛禮。”
秋菊端了茶水過來，“皇上請用茶。”
皇帝看都不看她一眼，“沒眼色的東西，朕跟你主子說著話呢，你偏來打擾，平日裏伺候主子你也這麽粗心大意的嗎？”
秋菊心裏登時就委屈得不行，她可是爬過龍床的，也封了答應，可之後就再也沒侍過寢，如今皇帝眼裏壓根沒她，不但沒她，還把她當做了湯靜塵的奴才。
湯靜塵看了秋菊一眼，心裏倒有些惻然，但她並不同情秋菊，所以也就沒有替她說話。
“心芸呢，臣妾想見見心芸。”她對皇帝說道。
皇帝聲音輕柔，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因這幾日你要安心養傷，太醫說了心情起伏太過劇烈對你身子不好，我就做主沒讓她過來，再等幾天吧。”
湯靜塵想了想，點點頭，自己這一身的傷，萬一嚇著孩子就不好了，便是春蘭冬雪，剛醒來時想讓她們過來伺候，後來想了想，還不如讓她們繼續留在心芸身邊。
她都不知道自己這輩子該如何過下去，繼續做皇帝的妃嬪嗎？
可是每晚閉了眼，就看見冷宮，看見辛者庫，還有慎刑司，雖然沒有見過武靈薇死前的慘狀，可是不知怎麽的，總是夢見她穿著一襲華麗宮裝，頭沒有安在脖子上，卻是捧在手裏，血淋淋的站在那兒。
她不恨皇帝，可是她卻不知該用一種怎樣的心態繼續生活在宮裏，生活在他身邊。
所以她不想要迴春蘭冬雪，既然秋菊願意伺候，就讓她伺候著吧，縱然她不懷好意，可是她畢竟不敢明目張膽害了自己。
湯靜塵還是做了一定的防範的，比如她一切飲食起居，隻讓秋菊經手，這樣一旦自己出了意外，秋菊就是頭一個被問罪的對象，有武靈薇前車之鑒，秋菊隻要不傻就不敢做手腳。
先就這麽著了，湯靜塵對皇帝不冷不熱不遠不近的，皇帝自然也察覺出來了，心下不免有些鬱悶，卻又不好說什麽，因湯靜塵不想說話，他就默默陪坐在一旁。
就這麽一直坐到晚飯時。
湯靜塵睜開眼，“臣妾如今吃的藥膳，皇上隻怕吃不慣，不如您去別的姐妹那兒吧，她們定會伺候好您的。”
皇帝氣悶不已，“你趕我走？”
自從上次以來，他在湯靜塵麵前就不再自稱朕。
“臣妾哪裏敢呢，臣妾是為皇上著想，您忙了一天，若是連個可口的飯菜都吃不上，豈不是臣妾的罪過了，您還是去吧，便是您不在意臣妾不在意，太後若是知道了，隻怕又要說話了。”
湯靜塵是真的怕了太後，她一念之間，自己幾乎就定了生死。
武靈薇假傳懿旨的事，打死她，她都不會信，可所有人都信了，武靈薇還因此而死，湯靜塵越發感覺到了太後的可怕。
那老太太看上去慈眉善目，這些年幾乎沒有存在感，可是隻要她出手，就是雷霆萬鈞，就是不達目的絕不收手。
無端端的，湯靜塵又想起金鏤，金鏤仿佛忘記了很多事，卻沒有忘記過瑜嬪，她說瑜嬪最擅長謀算人心。
瑜嬪，不就是太後嗎，年輕的時候已經如此厲害，何況現在呢？
湯靜塵垂下眼眸，“皇上還是走吧。”
皇帝沒了話說，他知道湯靜塵必是恨著太後的，可是太後是他的額娘，他能怎麽樣呢？他可以處置全天下的人，可是他處置不了自己的額娘。
一雙手握成拳又鬆開，再度握成了拳，一股無力感湮沒了他，他在內中浮沉掙紮，卻始終找不到脫困的辦法。
迴了養心殿，皇帝心煩意亂，隨手從書架上抽了本書來看，恰好看到前朝著名詞人陸遊及其妻唐婉的事跡，唐婉乃是陸遊表妹，二人成親後恩恩愛愛，卻因為陸遊之母看不上唐婉，最終逼迫他們和離。
再有小官吏焦仲卿，因其母不喜妻子劉蘭芝，硬是逼著他將之休棄，後來又逼得劉蘭芝上吊自盡，焦仲卿心裏難過，最終也是殉情而死。
皇帝看得心驚，少不得問小貴子，“民間的婆媳關係都是如此慘烈嗎，若是婆婆不喜歡兒媳，兒子就一點都護不得嗎？”
小貴子幹笑一聲，“別說民間了，便是官宦之家，婆婆虐待媳婦那都是再正常不過了，若是兒子護著，當母親的隻要說一句忤逆不孝，這兒子從此就抬不起頭來了。”
皇帝默默無言，隻聽小貴子又道：“要不怎麽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呢，自來這媳婦就沒有好當的，若是兒媳來頭大還好些，婆婆顧忌著兒媳娘家的勢力就不敢太過分，地位低的，可不就由著婆婆作踐呢嗎。”
皇帝不免苦笑，論來頭大，誰也大不過太後。
小貴子後知後覺，立時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忙道：“皇上放心，太後娘娘是個心慈的，要不是武庶人私自用刑，娘娘也不會如此。”
皇帝沒說什麽，其實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他也覺得這件事疑點頗多，武靈薇一向老實，怎麽也不像敢私自假傳懿旨的人，不過人都是會變的，為了兒子她鋌而走險也有可能。
“這女人心也忒狠，她的兒子當不了太子是朕的決定，她何苦跟別人過不去。”
小貴子一怔，忙道：“娘娘得寵，難免樹大招風，宮裏頭明裏暗裏嫉妒娘娘的多了去，隻是膽小的不敢動手罷了。”
皇帝心中一動，她屢遭陷害，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對她太好了嗎？
一連幾日他都沒有再去聽雨軒，反而在去慈寧宮請安的時候主動提及選秀的事兒，“麗景軒如今都修繕好了，可以安排選秀了，不知皇額娘意下如何？”
他一麵說，一麵留神看著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