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陰沉沉一笑,顯得胸有成竹,“她也得有資本翻身才行,一個女人若是再也不能生育,再多些寵愛也是浮萍,掀不起風浪來。”


    多倫眼睛一亮,立即三連問,“她不能生了?太醫說的嗎?太醫什麽時候說的?”


    太後不答,看了多倫半晌,沒好氣說道:“你沒事迴宮多看書,別一天到晚不學無術,咱們家族的將來還指望你呢。”


    多倫又被訓斥,心中委屈得緊,迴到坤寧宮就跟鶯歌訴苦,“我不懂問問還怎麽了,太後就罵我,我怎麽就不學無術了,她說湯靜塵不能生了,我好奇嘛,真是的!”


    鶯歌想了想,“太後自有太後的道理,娘娘您多聽著便是,何苦跟太後置氣呢。


    多倫轉著眼珠,“進宮前爹說太後最有手段,讓我跟著太後多學學,如今想來,如果湯靜塵不能再生孩子了,必然是太後在搗鬼。”


    鶯歌嚇了一跳,左右張望了一下才道:“我的祖宗,您便是想明白了也別說出來啊,讓人聽見了可怎麽好。”


    多倫滿不在乎,“怕什麽,這裏又沒外人,難道你還跟那個美玉似的吃裏扒外去告我嗎?”


    鶯歌簡直無語。


    湯靜塵再度醒來時,已經在聽雨軒裏了。


    她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滿屋子巡視了一番,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抬起手來,十根手指包裹著厚厚的繃帶,全身上下亦都包住了,看上去很是滑稽,唿吸間藥香滿滿,顯然身上都塗滿了藥膏。


    因無法照鏡子,也不知臉上如何,想來好不到哪裏去。


    她全身都疼,當時被太監吊著打,真是一輩子沒受過這種罪,太監不是慎刑司的婆子,不在乎她身上留下多少傷痕,隻管打個沒完,打得全身沒有半絲好皮肉。


    打得她昏過去,就拿鹽水潑醒,那鹽水摻在傷口裏,讓人痛不欲生,卻也刺激著頭腦,能清醒著繼續受刑。


    挨了一夜的打,淩晨時分,太監才把她放下來,拿了竹簽子往指甲蓋裏釘,一個一個的撬起來,十指連心,她都要疼瘋了。


    “我招,我招還不行嗎?”最後她實在受不了了,就想幹脆承認是自己下毒,無論如何先停止受刑。


    可是太監並不肯聽,也不曾停手,更不多問,把她十個指甲全都撬了,血肉模糊的看著就滲人,太監還不滿意,抓住湯靜塵的頭發狠命扇了她幾十個耳光,把臉打得腫脹不堪。


    湯靜塵徹底昏死過去。


    “這……這是怎麽迴事?”她聲音虛弱,從進入冷宮到重新迴到聽雨軒,已經過去快四個月了。


    “娘娘醒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湯靜塵定睛一看,居然是秋菊,麵上帶著盈盈笑意,她手裏端著一個碗,熱氣騰騰的。


    湯靜塵心裏一驚,不由自主的就往床裏頭縮,“你,你別過來,你要幹什麽?”


    秋菊一怔,隨即就紅了眼圈兒,把碗放在桌上,自己就跪了下來,“娘娘,奴婢知道先前對不起您,可奴婢早就知道錯了,求您別再記恨奴婢。”


    湯靜塵想起來了,自己進冷宮前,秋菊的確來認過錯兒,當時自己還懷疑她又要耍陰謀,隻是不久就被廢,接著發生了這麽多是,就把這一茬給忘了。


    秋菊殷殷勸說,“娘娘先吃藥吧,不然涼了就沒效用了。”


    湯靜塵卻還是信不過她,搖頭道:“我不吃,春蘭冬雪呢,既然我迴來了,她們怎麽還不來?”


    心裏卻想不通這是怎麽迴事,昏迷之前還在慎刑司裏受刑,那太監兇神惡煞幾乎要置自己於死地,怎麽醒來就在聽雨軒了,秋菊還叫自己娘娘,若不是全身痛不欲生,幾乎覺得之前種種才是一場夢。


    秋菊沒有迴答湯靜塵的問話,而是道:“娘娘昏迷了好幾天了,皇上每天都來,雖然沒有恢複您的位分,卻吩咐一切待遇跟賢妃娘娘一樣。”


    湯靜塵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到底是怎麽迴事?”


    秋菊道:“皇上和太後把一切都查清楚了,都是武靈薇做的,她假傳太後懿旨給您用刑,試圖屈打成招置您於死地,便是當日給賢妃娘娘下毒也是她做的,就是要除了賢妃肚子裏的龍胎。”


    湯靜塵聽得雲裏霧裏,直覺武靈薇不是做這種事的人。


    秋菊繼續,“皇上已經下旨賜死了她,連她生的九阿哥都趕出了宮,隻封了個郡王,一輩子不許再入宮呢。”


    “怎麽會這樣?”湯靜塵眉頭微蹵,實在想不通。


    皇帝大踏步走了進來,“塵兒,你醒了?”


    他關切的看著她,眉眼中都是寵溺和心疼,湯靜塵恍若隔世,掙紮著試圖起來,“皇上——”


    皇帝趕緊上前兩步抱著她,如同抱著稀世奇珍,“你躺好,千萬別起來,太醫說你全身都是傷,接下來幾個月都要臥床靜養。”


    想起一切都是武靈薇所為,他不免又咬牙切齒,“那個毒婦,朕已經將她賜死,今後再也無人能傷害於你!”


    湯靜塵搖搖頭,“皇上,此事疑點頗多——”


    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帝打斷,“我知道你心善,對每個人都好,不過這一次你別替她說話了,她自己都承認了。”


    湯靜塵一怔,武靈薇自己認了?


    隨即她又搖搖頭,不,不可能,她分明說過讓自己好好想想她第二天再來的,可是她走了太監就開始用刑,這裏麵或許有陰謀。


    “皇上——”


    剛要開口,皇帝已經把藥碗端了起來,親自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含笑看著湯靜塵,“來,喝藥。”


    湯靜塵隻好張口喝了。


    一勺一勺喝完了一碗,秋菊奉上巾帕,皇帝接過來給湯靜塵擦了擦嘴角,又掖好被子,柔聲道:“你好生睡一覺,別再多想了,等晚上朕再來看你。”


    “可是——”湯靜塵欲言又止。


    皇帝摩挲著她的手,小心避開手指受傷的部位,滿眼都是心疼,“是我不好,我沒有護著你,塵兒,我都不敢讓你原諒我。”


    他說得如此卑微,沒有自稱為朕而是說了我字,湯靜塵胸口堵得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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