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兩天過去,心芸走後,再也沒人來過,這幾天那婆子的心情格外不好,每天都拖了人出去受刑。


    湯靜塵算是看出來了,她並非審訊,有些人她也壓根不問話,就是折磨她們,隔壁的隔壁一間牢房的女人說過,慎刑司的很多人都是被遺忘的,死在這裏頭也沒人管。


    “不,我不會,我沒有被遺忘。”湯靜塵搖著頭喃喃低語,心芸來過,而且皇帝也沒有忘記自己。


    養心殿。


    皇帝這幾天極是心煩,先是開春之後包括京城在內的好幾個地市遭遇雪災,這是前所未有的事,牽製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偏偏派去賑災的官員貪腐,給災民的糧食裏摻了大量泥沙。


    災民吃不飽不說,老弱病殘們吃了這種救濟糧病的病死死,引起百姓不滿,險些鬧出暴動來。


    皇帝震怒,在早朝的時候發了火,殺了幾個涉事的官員,沒了人管事自然需要替補,大臣們拿出來的人選,至少有一半是跟太後娘家有各種關係的。


    這就難免引起了皇帝的警覺。


    “小貴子,你有沒有覺得太後這段時日挺愛操心的,自從朕親政起來,她還是第一次插手官員的任免。”下了朝,皇帝忍不住就問自己的貼身心腹太監。


    就算身為皇帝,看似富有四海掌管天下,其實能交心的人沒幾個,能放心聊聊天的也就隻有太監了。


    小貴子一怔,接著低下頭,他可不敢隨意議論太後,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就如同太傅他老人家所言,太後娘娘大約是覺得自己老了,怕以後您不照拂她娘家人。”


    皇帝薄唇微抿,“她是朕的額娘,她的娘家就是朕的舅家,朕怎麽會不照拂,太後斷不會糊塗至此,或許……”


    或許怎樣,皇帝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負手看著紫禁城上空的藍天,陰沉沉的沒有一絲陽光,讓人心頭充滿鬱悶。


    “慎刑司那邊——”


    他的話剛說了一半,舒穎身邊的太監來了,“啟稟皇上,賢妃娘娘腹中疼痛,請皇上過去。”


    皇帝難免有些心煩,“五天朕去了九次了,迴迴不是這理由就是那理由,肚子疼就宣太醫,朕又不會看病去了有什麽用!”


    太監不敢吭聲,卻跪在那兒不起來更不走,皇帝無奈,且他心中對舒穎還是十分有情的,想了想就來到儲秀宮,“怎麽又舒服了,這次是哪兒?”


    語氣中難免就帶上了三分諷刺。


    舒穎聽出來了,隻是她有苦說不出,太後命令她設法牽製皇帝,不讓他有功夫想起湯靜塵,皇帝大部分時間都在忙政事,閑暇都被舒穎以及其他要爭寵的妃嬪占據,就沒心思想別的了。


    不過皇帝倒是沒想這麽多,他以為就是舒穎借機想得到更多寵愛而已,畢竟後宮女人都是如此。


    “皇上——”舒穎眼淚汪汪,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皇帝不免想起牛慧娟,那年那天,當時還是瑜貴妃的太後派人接自己迴宮,她一路送到村口,就是這樣眼淚汪汪欲說還休的樣子,自己的心當時都要碎了。


    隻是那時他沒有能力,等他有能力時她已經死了。


    微微閉了閉眼睛,皇帝握住了舒穎的手柔聲道:“朕在你身邊呢,別哭了,好不好?”


    “嗯。”舒穎把臉蹭著皇帝手心,“皇上要多陪著娟兒才好,不然娟兒害怕。”


    雖然舒穎是先皇後發掘的,但卻是多倫舉薦給皇帝的,而且自從侍寢後,太後專門找了嬤嬤教導她言行,以致於她言談舉止越來越像牛慧娟了。


    後宮這些女人,若論容貌,跟牛慧娟最像的無疑就是湯靜塵,可若論氣質舉止說話以及整個人的狀態,現在的舒穎活脫脫牛慧娟再世。


    可見太後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這一日,皇帝一直陪在舒穎身邊,沒再想起湯靜塵,當然舒穎也沒辜負太後的調教,不停的跟皇帝聊天,還說起京郊的牛家村,童年和少年迴憶占據了他所有心神。


    “啟稟太後娘娘,儲秀宮那邊傳來消息,皇上已經歇下了。”慈寧宮內,一個太監對太後稟報。


    太後滿意的笑了笑,對多倫道:“哀家說什麽來著,有軟肋的人是最好對付的,湯靜塵靠著什麽得寵,就找個比她更厲害的打敗她。”


    多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不甘心的嘀咕,“那有什麽用,反正皇上的心思永遠不會在我身上。”


    “你這孩子,”太後恨鐵不成鋼,“在宮裏生存,最重要的是權勢地位,寵愛有什麽用,皇上的心思之前倒是都在湯靜塵身上,可如今呢,那湯靜塵是個什麽下場?”


    不知為什麽,自從入宮以來,多倫最恨的就是湯靜塵,所以她立刻打起精神,“皇額娘,姓湯的那個賤人關在慎刑司好些天了,您到底打算什麽時候審她?”


    太後翻了翻眼皮,“審什麽,有什麽可審的,是她做的能怎樣,不是她做的又能怎樣?”


    多倫不懂了,“……”


    太後陰沉沉一笑,“慎刑司那地方,好人進去都得脫層皮,何況是她呢。”


    看著太後的神情,多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暗自慶幸自己是她的娘家侄女兒不是她的敵人。


    太後想了想,“也罷,你若是想親眼看看她現在有多慘,就去吧,想動手也行。”


    多倫忽然害怕了,期期艾艾的道:“皇額娘,我還是不去了吧,聽說那裏怪嚇人的,而且,萬一皇上怪罪,我……”


    太後無語,“等將來哀家死了,咱們家族的榮光還要你來延續,可就你這膽子這手段,你讓哀家怎麽放心啊。”


    多倫福至心靈,吐了吐舌頭笑道:“那皇額娘就好生保重身子,活個千兒八百年的不就行啦。”


    這話讓太後聽得高興,她忍不住伸出手指點著多倫的額角,神情親昵,“你呀,沒大沒小的,幸虧你嫁進宮裏來,若是換個婆婆誰能這樣寬容你。”


    跟多倫說笑了一陣,太後眼角劃過一絲算計,“九阿哥這個絆腳石,到了該除去他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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