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麽衝進去了?!”張崇聽得兩眼放光,心搖神顫,熏熏然不知所以,急急追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 項燕趙眼神變幻,“後來的結果就是你今天看到的。徐福未死,成了血天皇。”


    “從此人類多了吸血鬼這麽一種天敵,也開啟了道門和吸血鬼數千年的戰爭。”


    “至於法陣禁區內那一戰的過程,項羽卻終生隻字不提,所以也無人知曉。”


    “什麽啊。這也太虎頭蛇尾了……”張崇很失望,這就好像一個故事剛剛高潮正精彩的時候,結果那個作者竟然無良的太監了!


    張崇嘟嚷道:“沒人問過項羽嗎?他隱藏真相的話,沒人怪他嗎?”


    “沒人能問他,沒人能怪他,沒人能指責他。”項燕趙平靜的述說著,“所有夠資格問他的人、怪他的人、指責他的人,都死了。”


    一股慘烈的氣氛迎麵撲來。張崇一窒,說不出話來。


    “當時道門有名有姓的高手,幾乎都參與了那一戰。槍神任韓、棍王魏伊、炎魔斯楚、風殺子白、竹林七子、吳越八劍、燕十三刀……”


    “這些雄霸一方響當當的人物,全都死了。就連被認為不死神仙的鬼穀子王詡也死了。那一場戰鬥最後,隻有烏戰和項羽活了下來。”


    “道門精英傷亡殆盡,剩下的隻有一些不夠格參戰的二三流角色,唯一從那戰鬥中生還的項羽和烏戰,已經是當時道門最後的希望。”


    張崇感覺胸口悶悶的,卻說不出為什麽。他想轉移話題,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想起曆史上的項羽,張崇又問道:“那怎麽後來項羽又跑去反秦了?他們不是和秦軍並肩作戰了嗎?再說了他那麽強,怎麽最後卻會死在垓下?”


    “因為秦軍背叛了他們。”項燕趙冷冰冰的迴答,即便時隔兩千年,那股怨氣執念卻仍然凝若實質。


    張崇打了個冷顫:“背叛?!”


    項燕趙眉頭微蹙,似乎也有什麽無法理解的東西,他沉默許久,繼續講述:“秦始皇是何等驕傲的人,怎麽可能在被連續愚弄後毫無反擊?”


    “他早就給蒙天放下過密旨,吸血鬼之後,就是道門。那道密旨,原本根本沒有使用的機會。”


    “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那個變異的殺陣最後自己崩潰了,也許是王詡臨死前的反擊,也可能是虞子期做的手腳……”


    “這都不重要,但是在那之後,戰鬥的天平發生了傾斜。一直在戰場上充當炮灰角色的秦軍卻變成了最強的一方。”


    “先是失卻頭領、又始終無法得逞的吸血鬼們出現了潰敗,然後就輪到了道門。”


    張崇簡直無法相信。那可是在冷兵器戰鬥的古代!道門那一個個“超人”,怎麽可能會被拿著刀劍的古人給殺光?張崇頓了下,霍地想起什麽:“是那個法陣?”


    項燕趙嘴角微扯,仿佛譏誚:“那群驕傲自負的道門子,在失去了引以為傲的道術能力後,被他們看不起的凡人殺得血流成河,毫無反手之力。”


    “他們沒死在和吸血鬼的戰鬥裏,最後,卻死在了‘自己人’手上。隻有烏戰和項羽,因為身處法陣中心,被當做了死人而僥幸逃過了一劫。”


    張崇沉默,也許是血脈的共鳴,他完全能夠理解那種憤怒與絕望。如果是因為這個,後來道門反秦,他完全能夠理解。


    “但是,項羽反秦,卻不全是因為這個。”項燕趙頓了頓,“也與道門無關。”


    張崇訝異的望著他。


    “戰後道門已經元氣大傷,又不斷被秦始皇通緝追殺,內部各派爭執不下。有人主張反擊,有人主張和平,有人主張避世……”


    “最後大家誰也說服不了誰,各自跟著親近的人跑,道門自此分裂。甚至很多人就此脫離道門,再也不曾迴歸,但他們的血脈卻一代代傳了下來。”


    “隻是他們的後人卻不一定知道過往來曆,在沒人指導的情況下,絕大多數人更是一輩子都不會覺醒力量,之後一代一代血脈越加稀薄,最後完全泯然眾人。”


    “但這其中,也有偶然出現的返祖現象,在某一代子孫中,忽然出現擁有較濃血脈,甚至能自主覺醒的人,比如你。”


    雖然和事實略有出入,不過張崇還是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張崇猶豫了下,不知道譚嵐是哪一類,該不該把她供出來。


    最終他還是決定別節外生枝的好,於是他繼續問道,“那後來呢。”


    “道門分裂,烏戰忙於鎮壓內亂焦頭爛額,根本無力去插手王朝更替之事。秦國卻也一樣元氣大傷,十萬精銳歸來不足百一,活著的也是人人重傷殘疾。”


    “這也是為什麽建國時天下無敵的秦軍,短短十數年後卻變得不堪一擊的真正原因。至於項羽……”


    項燕趙沉默一會,繼續道:“根據典籍記載,在那場戰鬥中,項羽重傷瀕死,雖然最終僥幸活了下來,但卻幾乎失去了所有與生俱來的血脈能力,一身武藝也廢了大半,從此性格大變,視秦國為生死仇敵。”


    “但真正令他與烏戰決裂的原因卻是,他也認為道門以前的做法錯了。項羽認為再怎麽挑選扶植,也不如自己掌控,他決定推翻秦國,自己建國,再整合整個中華戰力,與徐福決一死戰。”


    “前者也就罷了,敵視秦國就敵視吧。但後者,卻是尊重道門傳統的烏戰所根本無法接受的。”


    “更重要的是,這違背了王詡臨死前傳出的遺命,‘決不能讓道門純血落在徐福手裏’。”


    “那遺命是什麽意思?”張崇疑惑的眨了眨眼,感覺遺命這種高大上的東西,肯定是劇情觸發點啊。


    “王詡死了,沒有人能搞明白那是什麽意思。隻有猜測。”項燕趙平靜的道。


    “道門的前輩們認為,王詡最終還是成功了。隻是他估錯了吸血鬼的韌性,最終未競全功,讓徐福逃得一命。卻也留下了無法愈合的重傷,要不然也不會換來徐福的兩千年蟄伏不出。”


    “而那種傷勢隻有道門純血才能救他?!”張崇恍然大悟拍掌道。他看向項燕趙,卻發現項燕趙嘴角又掛著那種似笑非笑的譏誚。


    “天知道。”項燕趙淡淡的道,“我曾經查過烏戰和項羽留下的所有手劄記載,根本無法證實這句遺命的來源。”


    “但這條遺命卻是真真切切的流傳了兩千年,甚至演變成所有道門子都奉行的鐵律:‘吸血鬼入中原者死,道門子渡東瀛者殺。’”


    張崇忽然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所以他們才會追殺你。就因為你要去挑戰道門的千年宿敵?”


    他搖了搖頭,簡直無法理解,遲疑了下,他又有些疑惑,“那項大哥,你又為什麽要去挑戰徐福?”


    項燕趙不答,繼續說道:“項羽和烏戰不歡而散,在那之後不久,他就離開了道門投身反秦義軍,一輩子再也沒有迴去過,直到最後戰死垓下。”


    “臨終留下遺命,項氏子孫,誓殺徐福。就算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隻要項家人的血還沒流幹,這場戰鬥就永遠不會結束。”


    張崇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他小心翼翼的問:“項大哥,你也姓項,那項羽和你是……”


    “正是先祖。”項燕趙平靜的迴答。


    張崇張大了嘴,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


    項燕趙一直那麽平靜的講述當年的故事,張崇還一直以為項燕趙的項姓,僅僅是個巧合。


    不過想想也是,兩千年前,向著徐福發起最後衝鋒的是項羽,兩千年後再次挑戰魔王的,依然是項家的人。


    張崇遙想著,兩千年前那場道門與吸血鬼的曠世之戰,項家與徐福的恩怨糾纏,不由得癡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張崇終於支撐不住,連續激戰逃亡,讓他忍不住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睡夢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兩千年前那終極決戰的最後戰場。


    ————————————


    轟隆!


    項羽雙腿一軟,七竅鮮血直流。


    他劇烈的喘息著,全身骨骼仿佛都要碎裂一般。


    這些他卻全不在意,他慢慢抬頭,眼中卻隻看得見那一襲白衣。


    白衣被血色染紅了。


    法陣正中央,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蜘蛛巢。


    無數白絲從徐福身上生出來,像是觸手般落在王詡身上,立刻有血色從王詡身上流向徐福。


    旋即是更多的白絲纏繞上來,將兩人包裹著,像是一個巨大的繭。


    一根又一根粗壯的紅色管道,連接著巨繭和天上的巨大法陣,源源不絕的紅色從法陣那頭輸送過來。


    巨繭中,兩個人緊貼著,像是最親密的戀人,又是最危險的敵人。


    王詡年輕的臉龐脹得通紅,妖異的利爪懸在他的頭上,下一刻就要抓破徐福的頭顱。


    徐福死死的支撐著,仿佛在等待奇跡的到來。


    徐福背上已經張開了黑色的雙翼,眼瞳中是非人的金色。金色的瞳孔像鏡子一樣,映出項羽淒然的慘笑。


    殘酷的現實將項羽僅存的那一點點僥幸都撕得粉碎。


    原來,真的隻有他一個人那麽傻。


    心空蕩蕩的,苦苦支撐的力量,忽然散去了。


    痛苦,一下子全部湧來。


    痛得他臉孔扭曲,渾身發抖,連從不離身的槍都握不住。


    胸口卻忽然一重,被整個打飛出去,避開致命的襲殺。


    項羽大口的吐著血,模糊的視線裏卻正見到,王詡還未收迴的手和微動的嘴角——快走。


    徐福妖異利爪猛烈落下,貫穿王詡頭顱!


    心,已死。


    眼,已紅。


    槍,緊握。


    身,成弓。


    流幹的眼淚,化作悲哀的碧藍之火。


    柔韌弓弦所迸發出的火焰,將天空凍結。


    然以青蒼色的別離之槍,將卿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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