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泱一掌就像拿刀劈臉似的,錦瑟被那刀風吹得心驚膽戰,兩腿都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待看到阿泱又要抬腳的時候,連忙上前把人攔住。


    “冷靜!冷靜啊姐姐!”這可是女主!


    但凡事業型女主文主線是怎麽走的?還不就是炮灰a找茬,反殺炮灰a;配角c出現,打臉配角c。雖然錦瑟對這女主的偉光正起疑,但還沒有到要跟女主撕破臉的地步啊!


    阿泱也知道自己衝動了,但一想到剛才那句話,她就臉色發黑,整個人氣得發抖,“娘娘,這賤婢顛倒是非黑白,絕饒不得她!今日之事分明就是她踩著玫嬪試圖勾引陛下,這女人當著我們的麵就敢這麽設計娘娘,錦家可從沒少給你一口飯吃!”


    最後一句話阿泱是直盯著雪媚兒的眼睛說的,視線如刀,眼中冒火,恨不得打爛那張胡說八道的嘴。


    雪媚兒也被打懵了,麵紅耳赤地縮在地上,一半臉直接高高腫了起來,另一半臉白得像紙,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絲鮮血,“不是的娘娘,表姐,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娘娘……”


    “是是,我知道!”錦瑟盯了她一眼,沒看見阿泱的眼神嗎?還說話,找打呢?沒點女主該有的眼色!錦瑟給元元使了個眼色,“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元元,去倒杯茶給你阿泱姑姑。”


    雪媚兒那句話是完全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仿佛錦家上下都在害她。她若說是自己對她迫害的話,錦瑟認了,她就是指著自己鼻子罵她心如蛇蠍,錦瑟都能好聲好氣陪笑,後來還會想方設法替她解了親事,可她開口就是指責錦老太爺。


    嗬。


    真行,錦家最疼愛她的舍錦國公還有誰?


    阿泱怒不可遏,元元被嚇得也不敢吱聲,雪媚兒伏在地上泫然欲泣,就像一朵被風雨摧殘弱不勝風的小白花,錦瑟好不容易安撫好阿泱,再看見雪媚兒這模樣,頓時有些膩歪。


    雪媚兒說的事是自己對不起她,這次她也不會坐視不理。可這小女娃娃怎麽連人家十五歲的懷孕少女都要利用?玫嬪難道不可憐?


    “……先把人帶下去,讓人好好照顧,”錦瑟沉聲,盯著瑟瑟發抖的雪媚兒,緩下心跳,“她畢竟幫了本宮,本宮可不能讓她盯著傷痕出去,等她傷好了,再把人送出宮……”頓了頓,錦瑟忽道,“送迴原籍。”


    雪媚兒豁然抬頭,嘴唇顫抖,“不——”


    “行不行的,在我不在你,”錦瑟撿起自己惡毒女配的人設,拿起一邊的鳳印,冷冷笑道,“表妹,本宮待你夠好了。你今日做了什麽,大家心知肚明,你以為我查不出來是嗎?若是我將事情告訴爺爺,以他的脾氣,別說迴原籍了,立刻,你就會被隨便塞個下人婚定終身。本宮的好表妹,當一個遠房小姐,跟做一輩子給人抬鞋洗腳的下人,你覺得,你更適合哪一個?”


    雪媚兒渾身一震,神色有過一瞬慌亂,可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嘴唇顫道:“……陛下不會允許的。”


    錦瑟微眯起眼,“陛下不允許的事情多了,本宮,不也照樣做了?啊,對了,”她玩味地低頭,潔白如玉的手指抬起了雪媚兒的下巴,壓低聲音,“玫嬪說本宮逼人與她苟合……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本宮實在很不喜歡,可本宮囂張慣了,這宮裏有些嚼舌頭的,說不定真的會相信。既然如此,你說本宮何不將計就計,把這罪名坐實了?”


    霎時間,雪媚兒整張臉都扭曲了,“你、你竟如此惡毒!”


    惡毒?


    嗬嗬,你算計人家一屍兩命就不惡毒了?


    錦瑟鬆開手,心裏還記掛著玫嬪的事情,也沒時間去管女主這幺蛾子,便打發了兩個太監把人帶去後麵找個屋子先照顧起來。


    照顧是真的照顧,她還特意讓人準備了被褥枕頭跟炭火,不至於讓人在這秋冬時分被冷出毛病,一日三餐比照一等宮女,怎麽著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接下來,就是玫嬪的事了。


    “玫嬪罪不至死,”錦瑟看著冷靜下來的阿泱,“這丫頭才十五,人在深宮,不識人間險惡,小小年紀就懷孕,阿泱,我想幫幫她。”


    錦瑟還以為阿泱會驚訝,沒想到阿泱聽完之後,竟然很是自然地點了點頭,“不過是一個冷宮嬪妃,要保命倒是簡單,不過那孩子是必打掉的。至於她的家族,娘娘隻需寫信一封給國公爺,國公爺雖然不入朝堂,但有他作保,玫嬪的族中最多隻是貶為庶民發配邊疆。”


    阿泱神色冷淡,比起玫嬪的事,她現在對雪媚兒這個人更加忌憚。


    過了會兒,阿泱沒聽見動靜,不由得側頭看去,就見錦瑟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好像在說“你居然同意了”?


    那張穠麗清豔的臉靈動耀眼,眼眸蓄著深深的迷惑,阿泱忍不住就心情好了很多,“娘娘驚訝什麽?得饒人處且饒人,再說我是信佛之人,這殺生之事,當然是能少做就少做。”


    錦瑟尷尬,“呃,是啊。”要不是看見你把阿蠻拿下那一招,本宮還真就信了。


    “娘娘,當務之急,是要將今日之事告訴國公爺才是,”阿泱擔憂,“隻怕國公爺被這那賤婢迷惑多年,不信咱們。”


    錦老太爺是個脾氣耿直的,帶的一家人都是暴脾氣,好不容易出了嬌嬌女雪媚兒,錦老太爺喜歡得緊,這些年……錦瑟又的確驕橫,錦老太爺的認知中,隻有強者欺淩弱者,弱者要算計強者哪有那麽容易?這一來二去,錦瑟的信譽在錦老太爺那裏可謂凋零殆盡。


    錦瑟沉了口氣,她比阿泱想得更深,阿泱覺得錦老太爺那裏難辦,但錦瑟卻覺得,小皇帝那裏最難辦。


    小皇帝今日對雪媚兒的態度是個迷,但再迷,一旦小皇帝知道雪媚兒跟陸家有關係,就很大可能會把人留下來。


    而要跟小皇帝打擂台,錦家跟陸家針鋒相對就夠麻煩的了,自己……自己不過是個宮妃,小皇帝要決定,自己也反駁不了。


    思來想去,錦瑟非常不想但卻無可奈何地將目光投向了殿裏那件白色還染血的披風。


    上宮白。


    ……


    見到雪媚兒的刹那,上宮白就有一種不妙的預感,這預感在看見傳信太監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王爺,”小太監欲哭無淚,攝政王今兒的視線怎麽這麽滲人,“奴才是替宮裏送信的,這、這是皇貴妃娘娘給王爺的信,皇貴妃娘娘說了,這是最——”


    “最後一次?”上宮白偏在躺椅上,手裏倒提著一本書,目光幽深如淵。


    小太監顫巍巍地點頭,冷汗從額頭不停往下淌,兩股戰戰,不敢吱聲。


    上宮白沒說話,深深看他一眼,拿起書來,繼續看。


    朱暗進來換茶,茶水浮著淺綠一層,香味又與昨日不同,“王爺,這茶是宮裏新送來的。昨日王爺在宮裏陪伴陛下,陛下來人說大為感動,不僅送了最新的貢茶,還有一些古玩綢緞,並一張貼子。”


    小太監兩腳幾乎站不住,好幾次忍不住想說話,可以看見上宮白那冷淡無情的臉,整個人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小皇帝剛登基之時,身邊曾有兩員大公為伴。如今的阿蠻是先帝身邊的太監帶出來的幹兒子,另一員王順就是先太後所賜,名義上是為小皇帝伺候吃穿,實際上是替小皇帝監視前朝。


    先太後在位時,這王順就仗著先太後的威儀行事囂張,自詡為“皇宮大總管”。先太後去了,他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覺得小皇帝年紀小,起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心思,某日竟敢當朝對上宮白發難,聯絡宗室指責上宮白圖謀不軌。這王順是心大了,完全沒看出來自己是被宗室利用的工具,用來試探上宮白底線,可其他人卻是看出來了。


    那一天,上宮白給他們看了自己的底線。


    上宮白隻是靜靜等他罵完,而後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字:“打。”


    小太監至今都記得,那日宣政堂的地麵被鮮血與碎肉染紅,清晰地麵的宮女換了三批才終於洗刷幹淨。王順被人打的劈開肉綻幾近瘋魔,膝蓋骨被生生打碎,兩條腿幾乎被打成了兩段,人被拖去了皇宮的豹房的場景!


    而那些宗室呢?


    他們被扣在豹房外,親眼看著王順被那群畜生吃了下去,其中幾人當場嚇暈,更有一人直接嚇瘋,被太醫救了兩三天才暫時恢複過來。


    從頭至尾,上宮白都隻說了一個“打”字,禦史彈劾,他也不過是拋出了一個“以下犯上”的理由而已。


    惹怒上宮白會有什麽下場?小太監想到這裏,立刻站得更直了些,心說今兒哪怕是站死在這兒,他也不能多說半個字!


    “貼子?”上宮白動了下眼皮,懶得連換手都不願意。


    朱暗心領神會,主動將貼子打開,在上宮白麵前攤開。


    小太監:“……”


    許久,上宮白傳出一生嗤笑,“賢德識慧堂重開,當擇太傅帝師入內,陸明輔卻將折子透過我那侄兒送到了這裏來。試探得如此明顯,未免有些做作了。”


    朱暗瞥了眼小太監,謹慎道:“王爺,您的意思呢?”


    “不去,”上宮白放下書,雙眸如墨,深不見底,“寫個折子送迴皇宮,就說陛下天生神童,心智近妖,已非人類,帝師有陸明輔擇人選任便可,本王愚鈍,教不了。”


    小太監:“……”老天爺,我是不是應該戳聾自己的耳朵?


    朱暗:“……”老天爺,我家王爺病到說胡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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