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目不忘,是胡蝶的天賦。


    她的修行天賦,卻著實有些拿不出手。


    所以她壓根懶得修煉,隻是熟背無數功法典籍,把自己打造成藏經閣。


    自家殿下想修煉哪門功法,她便為他背誦哪門。


    能幫到他,便是她最開心的事。


    周逸天賦之強,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無論何種功法,一學就會,不點就通。


    天下最霸道的神龍九轉,也是最難修煉的皇家絕學。


    周逸修煉起來,照舊是一路行雲流水,毫無瓶頸。


    他的時間,更多花在參悟天地大道,印證和推演更高深功法。


    神功在手,天下我有。


    皇子們勾心鬥角的奪嫡大戲,周逸從未放在心上。


    高高在上的皇座,令他產生的興趣,甚至不如剛滅掉那隻怪物。


    ——胡蝶姑娘口中的,孽。


    俗語雲,人作孽不可活。


    冤孽纏身之人,必遭天譴,早晚橫屍街頭。


    關於孽,古今典籍記載少之又少。


    偶有提及,也是隻言片語,語焉不詳。


    周逸對其了解,隻有三點。


    首先說,祂是一種靈體。


    與修士的元嬰,有幾分相似。


    其次,祂能影響人的神智,在腦海中“放映”對手所作壞事。


    令人情緒失控,暴起殺死對手。


    最後,如果以上手段不奏效,祂便會奪舍他人,進行殺戮。


    就像眼前這位男子,便是被孽奪舍,四處大開殺戒。


    此時,他已停止嘶吼,無力癱倒在地,魂火明暗閃爍,即將熄滅。


    沒救了。


    “送他一程吧”


    周逸吩咐一聲,淡然向外走去:


    “打道迴府。”


    指定一名護衛料理後事,胡蝶隨即跟上。


    玄色蟒袍,貴氣逼人;白色長裙,仙氣飄飄。


    二人並肩而行,真如金童玉女,天造地設。


    護衛們走在身後,看著就養眼。


    跟這樣的主子出門,走路都倍有麵兒。


    ……


    逸王府。


    書房。


    胡蝶雙手上舉,露出兩截嫩白藕臂,抻一下纖細小蠻腰。


    收起案上竹簡卷軸,她笑著站起身。


    一盞茶的工夫,她挑選出五門古武秘籍,記刻進腦海。


    隨時可為逸王殿下背誦,供其修煉。


    “不知道,殿下會喜歡哪門?”


    胡蝶嘴角一挑,端起一盤剛出爐的莬桃糕,玉足輕邁向花園而去。


    荷塘畔,涼亭邊。


    周逸負手望天,謫仙般的身姿,閑適卻自帶皇家威儀。


    挺拔的身形,自站到這裏便未曾動過分毫。


    “殿下又在悟道。”


    將食盤放上石桌,胡蝶坐到石凳上,雙手托腮,靜靜欣賞秀美背影。


    好帥。


    悟道,是逸王殿下常態。


    時常一站就是幾個時辰,甚至是幾天。


    王府上下,早已習以為常。


    不過。


    這一次,胡蝶看走了眼。


    周逸並未修煉,而是在整理心緒。


    大乘教破壞蒼南縣武舉考試,矛頭直接指向他。


    難道,是有人想致他於死地?


    二十年來,他心靜如止水。


    如今,平靜水麵終於被滅門慘狀蕩起一絲漣漪。


    “是時候清算了。”他淡然道。


    周逸之父,本是當朝東宮太子,大乾朝儲君。


    然而。


    年輕時的武皇帝英明神武,東征西戰,中年之後卻愈發昏聵。


    誅殺功臣無數,十三任丞相,無一人善終。


    陽陵大俠祝安世誣告,說太子欲謀逆篡位。


    弄臣薑充,領受武皇詔令查察此案,為一己之私構陷太子。


    太子無法自證,且多日見不到武皇本尊,懷疑父皇被禁。


    被逼無奈之下,他起兵誅殺薑充一黨,清君側,救武皇。


    兵敗之後,武皇不聽眾臣力諫,誅殺太子全家。


    彼時,周逸剛剛出生,尚未入宗籍,因此僥幸逃生,以重犯之身打入庭獄。


    在獄中,幸得馮吉托胡蝶母親喂養,才撿迴一條命。


    “陽陵大俠,薑充。”周逸嘴角輕輕一挑。


    一個是太子滅門案的始作俑者,一個是扏刀劊子手。


    都得死。


    站在二人背後之人,是正坐在龍椅上的當今武皇。


    老子,滅了嫡長子滿門?


    若說全是被奸臣蒙騙,再傻的瓜都不會相信。


    江湖遊俠也好,當今武皇也罷。


    隻要手沾滅門血債,周逸都會送他們下去祭奠亡魂。


    “京都。”周逸輕聲呢喃。


    是時候去一趟了。


    “咦,殿下,你沒悟道啊?”


    胡蝶凝視的眼神,驀然活泛起來,笑吟吟端著糕點走來。


    “我新研製的糕點,您嚐嚐。”


    修長二指拈起一塊,放入口中:“味道不錯。”


    話未說完,周逸的目光越過高牆,投向王府之外。


    “快,快,把王府包圍起來!”


    “膽敢有人靠近,先殺後審!”


    一隊頭戴玄盔、身穿重甲的鐵騎衛隊,潮水般拉開,將王府圍個水泄不通。


    “是,將軍!”


    軍士舉槍振臂,鏗鏘殺氣直衝霄漢,虎狼之氣昭然若揭。


    領頭的白袍小將,英明神武,一看便是將門虎子。


    與他並行的,是學政司高。


    還有另外一位,吊兒朗當的錦衣公子哥。


    三人踩蹬離鞍,飄身下馬。


    “見過,司玄將軍!”


    “見過,司學政!”


    “見過,司公子!”


    王府護衛主動行禮。


    三人是涼州刺史——司恭家公子。


    司恭,乃周逸母親親大哥,自家娘舅。


    司家三公子。


    老大司高,任涼州學政,負責州府教學。


    老二司曾,不學無術,無官無職。


    老三司玄,任涼州大司馬,統領所有兵馬。


    司玄與周逸年紀相仿,最為熟稔。


    將手中掩月刀遞給守門護衛,他領頭邁步跨進大門。


    逸王有交待,三兄弟登門無須通報。


    “見過司將軍。”


    “見過司學政。”


    “見過二哥。”


    胡蝶已經侯在門內,笑吟吟低身,倒一個萬福。


    幼時,跟隨周逸寄住司家,胡蝶對眾人稱唿與周逸一樣。


    “胡蝶姑娘客氣啦。”三兄弟忙抱拳迴禮。


    這位姑娘,他們可以不敢以奴婢視之。


    人人皆知。


    她自稱逸王侍女,殿下卻拿她當義妹。


    “殿下在花園恭候,請隨我來。”


    胡蝶轉過曼妙身姿,頭前帶路。


    對於兄弟三人,她真誠而恭敬。


    周逸五歲時,馮吉大人溝通關係,想把他送進掖庭,由皇家供養。


    但是,掖庭不敢收。


    因為,當時武皇雖默認周逸的存在,卻並未下詔將其轉入皇籍。


    馮吉無奈,隻能把他送到涼州司家。


    對於這位太子遺珠,不少司家人反對收留。


    司家老太太心疼年幼外孫,悲傷女兒遭遇,拍板留下周逸。


    雖僅五歲,周逸卻早已接觸武學,氣度沉穩如成年人。


    比他大一歲的司玄,每次找他玩耍,都會碰一鼻子灰。


    倒是胡蝶,與這位司家三少爺還算玩得來。


    薑充,繡衣衛統領,太子滅門冤案便是由他一手操刀。


    為斬草除根,他矯召武皇口喻,到司家抓人。


    老太太大怒,與年幼的司玄,將薑充打出司府。


    周逸被封王之後,司家便上下活動,成為支持其奪嫡的唯一勢力。


    看著胡蝶曼妙身姿,司曾忍不住道:


    “胡蝶姑娘,表弟到底娶不娶你,我這正室位置還空著呢。”


    司高狠狠敲一下二弟腦殼,恨其不爭,道:“敢覬覦殿下的……”


    不理會司曾的玩笑,司玄一臉苦相,道:


    “胡蝶姑娘,這次請務必幫我們!”


    “哦?”


    胡蝶美目流轉,迴頭看一眼司玄,卻並未表態。


    這位司將軍,敢打皇帝欽差,敢抱著司家老太君大腿滿地打滾。


    他開口求人,事情指定難辦。


    “三天後,便是武舉鄉試。”


    “嗯。”


    “末將接到密報,大乘教會對殿下下殺手。”


    “哼,他們好大的膽子。”


    “所以,我們必須阻止殿下主持武舉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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