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收場的時候已是後半夜,楚承南見慣了這種場麵,麵上沒什麽波動。


    但心裏不免還是有些唏噓。人命啊!在皇家的眼裏,人命卑賤如螻蟻,不過是手起刀落間,不堪一擊。


    肚子是裏空空如也,一杯烈酒下肚,灼熱的感覺順著嗓子眼一路燙下去,又再從腹部迴灼至咽喉,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再過月餘,他應該就要帶兵南下,迴到屬於他的戰場上去了。


    戰場上好,真刀真槍地戰!強者為王!


    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這人剛過門廊楚承南便已洞悉,隻是沒想到她會來,會在這個時候來。


    “王爺,你睡了嗎?”都已經這個時辰了,蘇禾估摸著楚承南應該不會睡了。


    她對楚承南越來越了解,每日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他便會起身練武,雷打不動,如果下雨,他就淋著雨練,一日都不曾落下。


    蘇禾弄了些簡單的肉糜粥和菜餅子:“王爺怎這個時辰喝酒?昨夜晚膳你也沒吃幾口,這會兒天都亮了。”她熟練地布菜,順手收走了男人的酒杯。


    “你這屋裏是藏了酒嗎?怎麽隨時都能摸出酒來?”掃了眼他的臥房,屋內陳設簡單,但都極其名貴。


    男人幾口便吃下一塊菜餅子,確實是餓了:“阿禾是對本王的臥房感興趣?不如...”


    “王爺還是再用些粥吧!”蘇禾趕緊打斷了他的話,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嘴裏一定說不出什麽好話。


    男人吃得急,但吃得卻不多。


    許是煩心的事太多,他最近吃得很少。


    “王爺,時辰尚早,我...會一些點穴按摩的手法,我替你按按肩吧...”有些難為情,蘇禾的聲音很輕。


    男人倒是很受用,可真是個可心的丫頭啊。


    姑娘家的力氣很小,按在結實的肩頭完全不夠力氣,但這一下一下的,格外舒服。


    纖手又撫上了男人的額角,額角的位置突突直跳,蘇禾知道他有多累。


    “阿禾,癡傻的少年你可有把握治好?”楚承南的身邊波譎雲詭,確實需要一個隱在暗處、醫術高明的人來助他。隱門中也有醫術高超之人,但同天機穀的龜息十三針相比,還是自愧不如的。


    蘇禾想了想,癡傻的可能性有很多種,如果是娘胎裏的虧損至髒器損壞,可能就治不好了。其實放在天機穀裏,她隻能算是個小嘍囉,一個淘裏淘氣,隻會使些小聰明的小嘍囉。比起各位師尊、師兄,那可是差遠了的。


    但楚承南開了口,那一定是個非常重要的人需要醫治。


    “不敢打包票,得先讓我見見才行。”迴答蘇禾的,是一陣淺淺的鼾聲,他就這麽坐著睡著了,毫無戒備。


    蘇禾取了披風輕輕給他披上,又再次搭上他的脈搏細診了很久很久,依然察覺不出任何異樣。但蘇禾的心裏越來越不安,越是診不出問題,越可能是大問題。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也許是出於醫者的直覺吧。


    希望是她多心了。


    幾日後,瑞王妃依然著了素衣,捧著一隻錦盒進宮見了皇帝,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麽。第二日,皇帝便昭告天下,瑞王府嫡長子楚彥因思念亡父,突發重疾,歿了...


    攝政王楚承南機警過人,察覺瑞王之死暗藏陰謀,主動保護瑞王妃。


    果不其然,毒殺瑞王的兇手夜入攝政王府,想要一並鏟除王妃,被攝政王當場擒獲,其屍身懸於午門示眾,以慰瑞王在天之靈。


    瑞王妃的布局實在是高明,找了替罪羊,不僅掀了楚承南身上的黑鍋,還額外替他掙了份保護瑞王妃的功勞,算是還了他的救命之恩;楚彥死得也很合乎常理;瑞王府的醜事被蓋得嚴嚴實實,闔府的名聲都得到了保全。


    更重要的是,長子沒了,次子楚川,也就是瑞王妃的親兒子也順理成章地世襲了爵位。


    雖然沒了丈夫,但是瑞王風流成性,早就跟王妃貌合神離,沒了也就沒了。


    楚川世襲了爵位,王妃有親子依靠,反倒更為穩妥,省得那老頭寵妻滅妾。


    所有的一切,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若她是個男子,那真是個不得了的存在。


    楚承南越發覺得:女人,不容小覷,蘇禾不過是閱曆淺薄,眼界著實比一般女子高了不少;瑞王妃更不用說了,城府深沉;還有歐陽恪...也不差。


    楚承南把歐陽恪收入了隱門,近日她一直在隱門接受秘訓,武力與日俱增。不愧是武學世家的血脈,稍一點撥進步迅猛。以後也定楚承南手下的一匹黑馬!


    他缺的,就是厲害的女人為他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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