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南遣退了眾人,屋裏隻剩下他與蘇禾。


    “你可覺得委屈?”穗兒說她委屈,他想問問,究竟是多大的委屈。


    “奴婢委不委屈又有什麽關係,不勞王爺掛心。”蘇禾又自稱起了奴婢。


    楚承南蹙眉,聽著不舒服,但又覺得很合理。“本王待你不好?你非要與那周野苟且?”楚承南的性子冷漠,他自認他對蘇禾已經是最最最最包容的了。


    蘇禾也在心中迴憶過往:是了,其實王爺待她真的不錯了。瘟疫的時候照顧她、教她騎馬、給她打獵、還準許她去醫療點幫忙,仔細想來並不曾苛責或者為難過她。


    “王爺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多此一問。”蘇禾很倔,“王爺待我好,但終是主仆有別,自是不必費神地盤問於我,王爺若覺得我髒汙不堪,把我發賣了便是,免得惹王爺不快。”


    “你就那麽想走。”楚承南覺得蘇禾就是想擺脫他。


    “嗯,我想走,非常想。”若不是怕家人受到牽連,她早就跑了。


    “你休想!這輩子你都別想逃離本王的掌控!”說罷便又欺身壓了上去,單手扣住了少女的兩隻細腕。


    周遭氣息變得冷冽,卻不及蘇禾的心冷,她沒有反抗,隻是認命地閉上了眼睛,反正掙紮也隻是徒勞。


    觸及少女臉上的淚,楚承南愕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此刻的蘇禾像是一頭受傷的小鹿,哀傷而又絕望。男人狼狽地起身離開,又突然迴頭:“養好身體,有什麽事以後再說,隻要你聽話,本王保蘇家無虞。”說罷便轉身離開,背影挺拔,但有些落寞。


    聽話...隻要她聽話...她在乎的人才會無虞...


    終究,是她太過卑微。


    雨季如期而至,狂風暴雨與日俱烈,索幸這次的防災工作提前準備得很充足,糧草提前分發到戶,危房也由國庫分撥銀糧進行了加固,百姓生活穩定。


    水勢軍協力建設的泄洪裝置果然厲害,扛住了大自然的考驗。


    為了泄洪工作的順利進行,周野被放了出來。


    他被楚承南打了個半死,還硬生生斷了兩根手指。大夫強行用大藥吊住了他的精氣神,才勉強在防洪崗上值守。


    蘇禾很乖,給飯吃飯、給藥吃藥,日日隻是待在房裏翻看一些藥典。藥典是小廝送來的,隻說是給姑娘解解悶。


    半月餘的雨季順利度過,周野被打發提前迴了大詔。


    楚承南、冷言、穗兒帶著蘇禾遲了兩日便也啟程迴城。


    啟程前,楚承南召來了大夫詢問蘇禾的恢複情況,得到的結果卻是:鬱結難舒、避子湯致使身體虧損,需要長期調養。


    楚承南大怒,不過是尋常的避子湯,宮裏那麽多嬪妃都喝過,怎可能喝一次就虧損!


    大夫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蘇禾自疫區迴來不足兩月,一路舟車勞頓,本就沒有康複,之後又...又受了點傷,水米不進,避子湯於她,變成了烈藥。更何況蘇姑娘現在鬱鬱寡歡,心病這東西,藥食難醫。


    楚承南窩火,她本就是大夫,怎會不知這湯藥的藥性,她這是在怪他!跟他置氣!


    一路上,蘇禾乘馬車,楚承南騎著破空。


    蘇乘風很有靈性,跟在馬車邊,蘇禾隻要掀開簾子就能看到她的小馬駒兒。


    兩人都避著對方,沒有任何交流。


    返程時又經過了那條小溪、經過小崇村、經過茂山,蘇禾看著車窗外的景色,露出一抹苦笑,那時候楚承南於她隻是主子,受點委屈倒也不覺得什麽。


    說到底還是自己沒出息,別人待自己好三分,自己便忘了身份。活該。


    腳程很慢,迴到王府已是春末初夏的季節。


    楚承南將兩匹馬交給了小廝,吩咐要尋個好的訓馬師加以訓練。


    乘風似是不想與蘇禾分開,鬧起了小脾氣,倔強著不願跟著小廝走。


    “王爺曾允諾我學騎馬,不知還做不做數。”這是蘇禾近日同他說過的最長句子。


    “等你身子...”


    “王爺若是反悔也無妨。”蘇禾垂下頭,麵上有些失望。


    楚承南不喜歡她這樣同自己說話,心情極差,語氣也生硬了起來:“冷言!你親自教她!”


    蘇禾欠身謝恩,態度恭敬謙卑,很得體。


    一連在府裏歇了好幾日,蘇禾實在無聊,便主動找到了老權想討些活計,老權拗不過她,還是讓她負責王爺的膳食。


    做奴婢的沒什麽好挑剔的,她便應了下來。


    朝堂之上……


    周野治水有功,理應加官晉爵。


    於公於私,楚慕北都存了扶持的心思,破格提了他正三品。


    同月,尚雲太子死而複生,領兵打迴北狄,在苟延殘喘的北狄內又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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