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得了三分閑,周野滿心滿眼都是蘇禾的影子。她在笑,她在鬧,她穿著藕荷色對襟襖子捧著茶杯小口小口地品著……


    已經有大半個月沒看到她了,他想去看看她。


    周野的性子也真是叛逆,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要,越是不讓做的事情越是上趕著要做。


    很快,他便徒步行至了南山的醫療點。


    因為工程順利結束,整個醫療點的戒備鬆散了許多。


    他在一間木屋裏找到了蘇禾,她正在整理草藥。


    纖細的身量裹在藏色男裝裏,額上的薄汗粘住了發絲,明明未施粉黛,卻肌膚白潤好看。


    草藥很重,她明明使了全身的力氣,但還是搬不動,笨拙的樣子看上去卻是有些可愛。


    周野沒吱聲,徑直伸手就去幫她,這點東西對男子來說,輕而易舉。


    手上的框子陡然變輕,蘇禾尋著失力的方向看去,才發現竟是周野來了。


    笑容乍現。


    “周哥...周侍郎...你怎麽得空過來...”蘇禾有意識地向後退了退。


    周野麵上略過一絲尷尬:“阿禾這是要與我生分了嗎?”男子語氣中是掩不住的失落,本就疲色的眸子又失了些光彩,晦暗不明。


    “不...不是的..”蘇禾謹慎地掃了掃四周,見周圍沒有人,才又弱弱地開口,“那個周哥哥,你的臉色很不好,看起來很疲累,是不是病了?”


    周野的神色因著這聲哥哥,又明亮了起來。他挽起了袖子繼續幫蘇禾搬東西:“忙了那麽久,今日總算得空,所以過來看看你。”


    蘇禾知道周野身負重任,近日一定也是疲憊不堪,想勸他迴去好生休息的,可他偏不聽。


    蘇禾實在拗不過他,隻能跟著加快手裏的動作,想著能早點結束工作。


    沒多久,隻聽“砰”的一聲,似有重物倒在了地上。蘇禾轉頭才發現,竟是周野摔在了地上。


    該死!明明看出他麵色有異,一定是病著的,怎麽還能讓他幫著幹這些重活呢?


    蘇禾有些自責,趕緊伸手去扶,隻是男子身子重,蘇禾抱著他的胳臂也隻是勉強將他扶坐起來:“周哥哥,你覺得怎麽樣?”


    她摸了摸她的額頭,他的體溫高得可怕,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燙人。


    周野揉了揉額頭,剛剛隻覺得眼前有一瞬發黑,清醒時身側吃痛,已經栽在地上了。


    男人都倔強,強撐著說自己沒事就要起身,但他連日辛苦操勞,現下頭暈眼花,昏昏沉沉,想站但站不起來,反而連累蘇禾一起跌倒在地。


    蘇禾對陌生的病患尚且全力以赴,何況是周野。


    地上濕涼,蘇禾摟住周野的腋下,想將他拖拽起來,因為使了全力,臉蛋兒憋得通紅。


    心儀的姑娘近在咫尺,與他拉拉扯扯;熟悉的馨香絲絲縷縷直往鼻尖裏鑽。神誌不清的周野感覺像是在做夢,他希望時間可以永遠停在這一刻。


    這是他與阿禾妹妹最近的距離……


    蘇禾還在使勁兒拽他,周野卻一點都不願出力,直愣愣地坐在那裏,任由少女拉扯。


    心裏的小惡魔在叫囂……


    突然,幹裂的唇瓣覆在了少女的臉頰。


    蘇禾似是被雷電擊中,整個人僵在那裏動彈不了。


    兩人就這樣貼著……


    周……周野他這是……


    周野的眼睛半睜,他就這麽近距離的看著少女的臉頰越來越紅,眼睛瞪得越來越大...


    蘇禾感覺自己受到了晴天霹靂:周哥哥...周哥哥怎麽也會做出這般登徒子的行徑!簡直可惡!


    她很是氣憤,但沒等她發作,另一道低沉的嗓音子身後響起,伴著巨大的怒氣:“你們在幹什麽!”


    蘇禾再次身軀一顫向著身側倒去。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一種死到臨頭的感覺瞬間將她包圍。


    蘇禾聽了楚承南的話,這幾日都是差遣小廝跑腿送東西。


    楚承南等了幾日都沒把她等來,實在耐不住便自己尋了過來。誰知剛進門便看見蘇禾單膝跪坐在周野身前!雙手環抱著他!周野那個狗東西竟然還親了她!


    楚承南怒氣滔滔,抬手便是一道淩厲的掌風拍過去。


    危急之下,周野一把摟住蘇禾,帶著她一同旋身躲開,順勢還將她護在了身後。


    楚承南隻覺得胸口悶疼悶疼,似有撒不出的火:“真是好極了!”


    楚承南繼續出招,兩人纏鬥了幾個迴合。周野力有不逮,很快就被逼在牆角挨打。


    蘇禾想讓兩人停手,奈何誰也不搭理他,她隻能冒死擋在了兩人中間。


    “阿禾讓開!”周野擔心蘇禾受傷,騰出手來拉她,自己又硬生生地扛了一拳。


    這一切看在楚承南的眼裏,簡直就是郎有情妹有意,甘願為對方赴死的景象。刺得他胸口生疼!


    “冷言!把周野給老子拷迴去!”話音剛落,冷言便破窗而入,打了周野個措手不及。很快,周野便被冷言踩住了胸口。一絲鮮血自唇角溢出。


    蘇禾有些處理不了麵前的情況,但總得冷靜下來才好解釋吧。


    她撲到冷言腳邊想把冷言的腿搬開:“冷言你放開他!你先放開他啊!”


    楚承南隻覺得唿吸凝在胸口,五髒六腑像是被攪了一通,氣鬱難疏。


    他鐵腕一伸,一把撈過蘇禾便轉身離去。


    “王爺...王爺你聽我說..你先聽我說啊...”蘇禾想要求個解釋,但是楚承南並不準備給她這個機會。直接將人甩到了馬背上。


    蘇禾整個人橫掛著,臉蛋兒重重地蹭在馬背上,瞬間紅了一片。楚承南粗魯地握住蘇禾的下巴,強迫蘇禾與她對視:“聽你說什麽?說你和那個狗東西是你情我願的嗎?”


    蘇禾知道一定是誤會了,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一時語塞。


    楚承南毫無耐心,迅速翻身上馬。


    他狠狠抽打馬匹,馬匹立刻竄了出去。


    塵沙迷了蘇禾的眼睛,讓她辨不清方向。馳騁的馬匹顛地她五髒移位,天旋地轉。


    等馬匹再度停下,已經是在行館門口。


    冷言縱著馬很快便追了上來。


    “把他給我綁在後院!”楚承南一邊下令,腳下一刻不停地扛著蘇禾也進了後院。


    後院還有一室浴房,引的是山上的泉水,供貴客在此沐浴。


    蘇禾被顛得暈暈乎乎,但還沒忘記掙紮,她奮力地捶打著楚承南的後背,嚷嚷著要下來。


    可還沒等她緩過來,人就已經被扔進了池子裏。池子很大,水深及胸,溫溫熱熱。


    本是個放鬆的好地方,但現在卻是她的地獄。


    蘇禾吃了兩口水,溺水的恐懼讓她無措,她牢牢扒住池邊,大口喘著粗氣。


    她怕水,他明明知道的。


    蘇禾心裏升騰起濃烈的委屈,至少得讓她解釋一下吧。


    楚承南的手戲謔地撫了撫蘇禾的臉:“嘖嘖嘖,男子裝扮的蘇大夫可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啊,怪不得叫那周侍郎都失了控。”蘇禾心裏有氣,下意識地別開臉去,遠離他的觸碰。


    男人的拳頭不斷握緊又放鬆,發出了陣陣骨骼之聲。


    “本王一直以為蘇大夫矜持自重,自是做不了爬床丫頭的事兒,沒想到倒是本王看錯了你。蘇大夫竟然偷摸著就尋了個相好的,還光天化日假借整理草藥為名,行苟且之事!”嫉妒讓他頭昏,言辭中滿是對蘇禾的折辱。


    蘇禾好不容易穩住心神,開口仍是有些顫抖:“我不知道王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都這般投懷送抱了,竟還不知道本王的意思?”楚承南的眼尾漸漸猩紅,戾氣縈繞四散,周圍的溫度好像驟降了許多。


    蘇禾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我沒有投懷送抱,周哥哥暈倒了,我...”還是想再解釋一下。


    楚承南一把掐住了蘇禾的脖頸,慢慢加重手裏的力道:“周哥哥?嗬,看來本王說的話看來你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啊,蘇大夫……”


    蘇禾吃痛,剛開始還能忍受,可是隨著力道的加劇,她開始掙紮。她不住地拍打著脖頸上的鐵臂:“你放開我!放開我!”掙紮得劇烈,池子裏濺起陣陣水花,打濕了楚承南衣發。


    許是動靜太大,被綁在屋外的周野聽到了蘇禾的唿救聲,也變得激動。


    冷言從來都不把他放在眼裏,更別說他此刻還受了重傷。所以隻捆了他的上身,一根長長的繩尾牽在冷言的手裏。反而顯得更加侮辱。


    周野掙紮著向前挪了幾步:“王爺,是我冒犯了阿禾,要問責就衝我來,與她無關!”他傷得不輕,動作很僵硬、嗓音很是沙啞。


    “蘇大夫你聽聽,你的情郎在替你求情,本王真是感動啊。”楚承南猛得鬆開手,將蘇禾甩到一邊。


    蘇禾雖然難過,但說什麽都不願承受這莫須有的罪名:“我與周侍郎清清白白,周詩朗不過是病糊塗了,王爺不要誤會。”


    “誤會,孤男寡女,卿卿我我,你告訴本王是本王誤會了?蘇大夫莫不是要把本王當傻子一樣戲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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