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考不上就去烤地瓜


    院子裏苗苗正在踢毽子,二叔在給家裏做凳子,奶正在喂雞,沒有人瞧這邊,不過稻陽依舊不敢放鬆,在衣架前磨蹭了好一會兒,生怕有人看過來。


    “怎麽了,找衣服?你衣服是你姐洗的,問問她。”


    稻香隻當沒聽見,稻陽一個月迴來一次,每次都攢著一堆衣服,媽總讓她洗,可稻香也不傻,不過有幾次是怕稻陽跟媽告狀才動手,其他大部分時間是泡在盆裏招蚊子。


    “沒……我找東西。”


    “找東西就找,這大晚上的站在院子裏也不怕蚊子叮……阿陽,找完東西趕緊迴去看書去。”


    這世界變得可真快,以前劉愛紅什麽時候催促過大兒子看書,每次一有空閑,孩子乖乖坐在堂屋,現在也不知道是長大了還是怎麽迴事,有時候都得她看不過眼催促阿陽才拿出書來。


    劉愛紅不認字,可偶爾瞥一眼,總覺得那書怎麽每次都隻看到那。


    “你不是說學校課業重,有時候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媽還特意讓你爸到供銷社給你買能放幾天的糕點墊肚子,就怕你吃不上飯,可你迴家怎麽——”


    “行了媽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


    稻陽不耐煩打斷,每次迴來都是同樣的話,媽也不嫌囉嗦。


    “我……”


    劉愛紅還想說,發現兒子直接抓起架上沒幹的衣服跑進屋,留她站在院子裏。


    “……這孩子現在怎麽迴事?”


    秀芳默默收迴視線,把盆裏的雞食一股腦倒進槽裏,有雞出來搶食,氣得她直接把盆砸過去。


    “去去去就知道搶,畜生玩意。”


    稻陽把衣服拿迴屋裏,把全部兜掏幹淨也沒發現那封信,嚇得又出來把架子上所有的衣服都翻了一遍,都沒有,又趕緊迴屋,來來往往好幾趟,終於下定決心走到稻香旁邊。


    “姐……你洗衣服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兜裏——”


    “你兜裏什麽都沒有,沒錢也沒糧票,你可別誣陷我!我什麽都沒看見。”


    “不是……”


    “不是什麽,你兜裏有啥?反正我洗衣服的時候什麽也沒有,給你洗衣服就算了別想賴我!”


    稻陽握緊拳頭,從臉上擠出個笑容。


    “沒有就算了。”


    迴到屋後不死心,把包袱又重新翻了個遍,最後隻能坐在床上默默迴想,可能這封信被自己落在什麽地方了沒帶迴來。


    他鼓足勇氣才敢寫信跟楊琴英表白,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卻沒想到自己斟酌了這麽多天寫的信居然不翼而飛,算了,大不了再寫一遍,隻要沒被家裏發現就行了。


    媽眼裏隻有學習,天天想他考上一高,逼得他都喘不過氣,稻陽漸漸對家裏的氣氛感到厭惡,如果不是要迴來要錢都不想迴來。


    每次一見到都要問他學習怎麽樣,明年就要考試了,他難道不知道?而且一定要考到一高才能證明自己?


    隻要是金子在哪都發光,廣闊天地大有可為,那麽多知青上山下鄉,人家拋棄優渥的生活就為了去幫助偏遠地區的人們,媽卻隻想著他考上好學校以後當幹部。


    稻陽認識了那麽多人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追求多麽可笑,人怎麽隻能想著自己?隻想自己的前途?


    稻香看他跟無頭蒼蠅一樣在屋裏院裏亂轉,心裏一直憋著笑,那封信早就藏起來了。


    這信應該是送給女孩子的,大不了就再寫一封,估計也沒什麽影響,其實對稻陽要談對象的事稻香早就有預感,這一年來用各種理由跟家裏要錢不說,


    每次一迴家頭發抹得精光,褲腿還要塞到襪子裏,甚至爸的工業票也被他拿去買牙膏香皂了,活的不知道多精致。


    發現這麽大一個定時炸彈,一旦爆出來媽肯定要氣死,如果不是她跟奶還在院子裏,稻香都要哼起歌來。


    二麥今年的暑假生活過得異常豐富,媽對她唯一的要求是不要曬太黑,還有每天迴來吃飯,其他的都不管。


    不過二麥已經13歲了,也不像以前一樣要跟別人在村裏瘋,可這麽長的假期要是不幹點事也覺得無聊。


    一瞌睡就有人遞枕頭,之前跟爸認識的魚頭帆又重拾在黑市倒賣的生意。


    人隻要賺過一次快錢,怎麽能接受在地裏曬上一年才掙那麽點,魚頭帆前幾個月在家過了一段時間好日子,爹媽覺得兒子改邪歸正了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裏,到後來看見兒子啥也不幹,又相看兩厭。


    “你這麽大個人了,隔壁的牛子人家兒子都會跑了,你在家隻會揣著手當大爺!”


    以前兒子雖然找不到人,可手裏不缺錢花,現在在家張著一張嘴等食,把老兩口氣得倒仰。


    魚頭帆在家待不下去,又重新聯係人在黑市倒賣,剛開始還避著生怕被毛四發現,不過他這人嘴巴大,避著毛四卻一股腦跟毛三說了。


    毛三迴來跟閨女念叨幾句,那事都過去一年多了,當初整個村子的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也成了過眼雲煙,除了林軍一家搬家,村裏現在啥影響也沒了,大家又偷偷多養了幾隻雞。


    二麥一聽,那不得趁著放假的工夫掙點錢。


    毛三覺得閨女掉錢眼裏了,“被你媽知道咱倆都跑不掉。”


    “爸你放心,不會讓媽知道的,而且人家魚叔也不一定同意我。”


    她可知道套近乎了,現在就已經叫人魚叔,魚頭帆婚都沒結,一下子多了個這麽大的侄女。


    不過魚頭帆也沒真敢讓她幹什麽,要是出什麽事她爹跟四叔不得要自己命?就給她丟了一些小活,二麥就靠這些零零碎碎的小活掙些零花錢。


    時間眨眼過去,秀蓮這幾天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每天盯著門口,不過有了上次劉愛紅的教訓,她啥話也不往外說,就自己憋著。


    別人過來打聽也擺擺手,“這可不一定,就幾天的功夫又不是等不了,考得上就上,考不上就去賣烤地瓜。”


    “秀蓮你就謙虛吧,我看你家二麥指定能上,就算上不了,你也舍不得她去賣地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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