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興奮的晚上都睡不著,第二天早上起床煮一家子的早餐,田巧珍吃完後跟毛二去上工了,出門前臉是黑的。


    本來還高興,劉愛紅躲在家裏不敢出門,但這日子一久就覺得不對勁,憑什麽她能躲在家裏當縮頭烏龜,她跟毛二卻要上工。


    還有婆婆,誰不知道她身體壯的跟生產隊的牛一樣,這一次卻躺在床上哎呦直叫喚哎呦了好幾天,意思意思就得了,難道想一直躺在床上當老太太讓她端茶送水伺候?


    自個兒子想上學都不肯,還想讓她吃虧?門都沒有!


    田巧珍已經不滿足克扣下來的那些糧食,跟他們這兩天掙的工分比起來這才哪到哪?


    等明天要是她們倆還躲在家裏跟新媳婦兒一樣不敢出門見人,就別怪她鬧起來。


    “……姐?”


    稻山已經相當有經驗了,每次隻要姐眉角有喜意,苗苗又藏不住的開心,那他們一定有好事瞞著自己,這次肯定也不例外,沒看見苗苗已經躲在暗處捂著嘴笑了幾次?


    都是偷吃偷出來的革命友誼,稻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奶跟媽要是找我,記得幫我瞞著,迴來給你帶吃的。”


    就連苗大苗二這兩個這麽缺心眼的都看出一絲絲不對勁,這些日子因為奶跟大伯母不出來吃飯,家裏的氣氛都比往常輕鬆,他們也沒有顧忌,一同一臉期待的看著稻香。


    稻香點了點頭。


    稻陽今天並沒有出門,常躲的地方已經被村裏人發現了,以前那些見了他都一臉笑意異常和善的長輩,現在見了他也隻當見到一個陌生人,不再跟以前一樣熱情打招唿。


    村裏那些年紀小的孩子更加無所顧忌,發現他後還去把其他人叫過來,看著他捂著嘴竊竊私語,那樣的眼神稻陽從來沒有見到過,根本接受不了。


    隱隱約約傳過來的“狀元郎”“大學子”“一高”之類的字眼讓他如芒在背。


    發覺自己無處可去,不管在哪都可能遇見村裏人後,隻能在家躲著。


    家裏其他五個孩子的互動落在他眼裏,更加顯得自己格格不入,稻陽之前對自己的特殊暗自得意,家裏給他的是極盡可能的區別對待,這種特殊讓他跟其他同輩的孩子之間留著一道深深的鴻溝。


    姐姐以前跟媽媽一樣什麽事情都以他為先,竭盡所能對他好,稻山也很敬佩他,苗大苗二對他是敬重,似乎沒把他當成同齡人。


    家裏唯一特殊的是三叔家的幾個孩子,二麥最不喜歡他,以前的稻陽從來不把這些放在心裏,反正他有奶的寵愛,他是這個家最受重視的孩子。


    可自從自己引以為傲的東西沒了後,他甚至看得見這些小細節。


    自己完全插不入這種說說笑笑裏,一道天然的隔閡。


    稻陽低著頭抿著嘴站在角落裏稻香一下子居然沒看見他,等轉過頭來看見他就站在不遠處,臉上掛著的笑容一下子僵硬起來,害怕自己表現的太明顯。


    萬一他去跟媽告狀,或許自己今天就不能去了。


    “你……”


    稻陽卻像沒聽見她的話一樣,很快走到院子裏,見狀稻香才鬆了一口氣,應該沒事。


    稻山把晾涼的早飯端進屋子後不久,稻香瞅準機會直接往外一閃,強忍著內心的喜悅走了幾步,到了後麵幾乎是跑起來。


    “……三叔三嬸?”


    雀躍的腳步在看見毛三夫妻後停頓下來,低聲叫了人後這才慢慢走過來,害怕三嬸不讓跟著去。


    兩個空背簍都有毛三背著,秀蓮想著到市裏買水都要錢,幹脆背了一個灌滿的水瓶,看見她過來後不鹹不淡應了一句。


    “走吧。”


    她跟毛三走在前麵,大麥二麥走在稻香旁邊,“稻香姐你吃早餐了沒?我們還有一個沒吃的葉搭餅。”


    家裏今天的早餐是番薯粥配鹹菜,這幾天夥食吃的好她的嘴巴也養刁了,隻匆匆扒了兩口,不過她不打算要。


    卻沒想到三麥直接塞到她手裏,“我們都吃過了,這是媽媽讓留給你的。”


    葉搭餅是昨晚蒸好的,拿在手裏有些黏糊糊,家裏其他人都不願意拿,都推給他,三麥自然也不願意再拿了。


    稻香接過這個跟炸彈一樣被丟過來的餅還一臉怔愣,拿在手裏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上次離家出走三叔三嬸願意出來找人已經讓她心裏感激不盡,甚至後麵拜托二麥幫她保管錢三嬸也沒說什麽。


    稻香低下頭,想到自己以前還幫著媽故意擠兌諷刺過三嬸,臉上更是通紅一片,手裏的葉搭餅似乎也在散發著熱意。


    “稻香姐你快吃吧,吃完後走走路消化一會兒,我感覺坐車不舒服。”


    大麥自己上次下車後覺得喉嚨裏一直在翻滾著,要不是強忍著可能都要吐出來,害怕稻香跟她一樣。


    稻香最後還是吃了那個餅,他們出來的早,正好趕上最早的那班車。


    “六個!六個!正好車滿了趕緊上來。”


    這種鄉鎮間的公車發車時間並沒有很固定,一般都是滿了再走,現在就差6個人,售票員在前麵吹著,他們趕緊跑起來。


    “哎呦去一趟城裏還帶這麽大的背簍,還帶了兩個,你們打算去買什麽?”


    售票員一邊說著一邊讓他們趕緊擠進去,毛三背著的背簍放在前麵占了不小的位置,本就擠的快唿吸不過來的車裏更加擁堵。


    過道上站著的人已經開始抱怨了,毛三有些不好意思,“許久不去一次,我們打算多買些東西迴來。”


    其實大家進城也不頻繁,都是有重大日子才去,像他這樣的也正常。


    等車開了後,後麵的人群也不再說話了,晃晃蕩蕩的車裏能有力氣保持清醒就已經不錯了。


    “六張票,每人2毛錢。”


    秀蓮正想從兜裏掏錢,稻香已經快人一步把自己的2毛錢遞過去,“這是我的車票。”


    總不能還讓三叔三嬸出她的車票錢。


    售貨員一下子接過去了,秀蓮見狀直接掏出一塊錢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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