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麥在旁邊蹭了蹭就跟在二麥身後往村小裏走,村小教師宿舍院子裏有一口井供老師們平日使用,二麥用力往下壓水,三麥一邊洗一邊好奇的打量宿舍院子。


    學校是以前的老院子,院子外不遠處就是戲台跟狀元樓,裏麵是個二進院,低年級在外邊高年級在裏邊,教師宿舍在一進兩旁的幾間房子,二進院的二樓也就是高年級樓上,有兩間是教師辦公室,其餘房間是村委。


    院子的牆上長著一棵榕樹,根係爬滿了院牆,估計是以前小鳥叼著果實掉在牆上,後來慢慢長了起來。


    “同學你們是哪個班的?怎麽沒有去勞動。”


    一個白發蒼蒼穿著老式斜襟衣服的老太太走出來,她以為二麥姐弟倆是偷懶沒去勞動的學生。


    “校長”


    三麥跟蚊子一樣叫了一聲,心虛促使下他就想往院子外跑,二麥趕緊拉住他。


    “校長,我們過來洗手。”


    村裏人誰不認識學校的老校長,大人有時候提起來都要喊她一聲姑奶,她在村裏輩分高年紀大十分受人尊重,漸漸的大家忘了她的名字,都跟著學校裏的學生叫她校長。


    校長是本村人,她家之前在洲灣有洋樓,鼎盛時手底下幾乎掌管了半個商埠,跟那些洋鬼子是鄰居。


    清朝末年家裏就從長溪的港口運東西下南洋,攢了不少白銀,賺了錢後在村裏修祠堂,還修路建學堂,災年大家吃不上飯的時候還從外邊運糧食迴來。


    後來長溪爆發抗法運動,她家的男人們幾乎全葬在了烈士陵園裏,等被日本人占領後,家裏又協助地下黨同誌。


    建國後校長把家裏的產業全交給了政府,孤身一人迴到了蓮花村,在村裏當老師,20多年過去了,這批學生好些是她最開始那批學生的孩子。


    學生們上下課敲的鍾“鍾”是以前是寺院裏和尚們用的,寺院散了後村裏人把鍾拿迴學校的院子裏掛著,隻要拿鐵棒那麽一敲,悶悶的鍾聲能傳遍半個村子,有時候生產隊就靠聽學校的鍾聲來判斷時間。


    它原本用粗繩係著掛在龍眼樹上,老校長一直很擔心安全問題,這要是不小心砸下來能把人砸死,盡管已經明令禁止學生到龍眼樹下玩,這幾天用了近20年的鍾還是掉了下來。


    這鍾足足有人大腿那麽高,要一個人合臂才能抱上,雖然中部是空的但也需要兩三個漢子才能抬起來掛上,老校長圍著繞了一圈,打算過幾天去找村裏人幫忙搬到其他地方。


    二麥看校長不時拿手觸碰,似乎是想把那個鍾挪到旁邊去,她想了想過去幫忙。


    “校長是要挪到石板那邊嗎?”


    二麥一邊說一邊握住大鍾的兩邊,用底邊慢慢慢慢滾動著挪過去,老校長都懷疑自己看錯了,這小姑娘細胳膊細腿的,居然能把這東西移動。


    雖然沒有搬動起來,但這樣碾著滾過去也需要力氣。


    龍眼樹下是泥地,二麥滾到了石板那邊才轉頭疑惑的看著老校長,仿佛在問是放在這裏?


    “挪到那個角落去。”


    院子中間有一個鐵石砌的圓台,校長讓二麥把鍾放到台下,過幾天再找人幫忙把鍾抬到圓台中間。


    “你人小小的,力氣居然這麽大。”


    二麥拍了拍手,“隨了我爹,我爹力氣也大。”


    老校長雖然人長得不嚴肅,但不知為何大部分的孩子都很怕她,難得遇到一個能跟她閑聊的孩子,幹脆就站在那跟二麥聊天。


    原本以為二麥才八九歲,沒想到已經11歲了,校長歎了口氣,現在缺衣少食孩子普遍長得比真實年齡小。


    “你居然還會數數?”


    二麥點頭,她隻是會一些簡單的加減,畢竟每年林場那邊都要收葉子,一個人一天能收三四扁擔,他們家有三個人,還有平時要收知了殼賣給收藥的,這些東西都要數數。


    “林場再過幾個月又要收葉子了,糖寮到年底也要。”


    每擔葉子幾分錢,雖然要壓的實實的,收很久才能收滿一擔,但這也是鄉裏孩子為數不多賺錢的方式。


    有些大人下工後也著急忙慌地拎著竹耙過去,一天掙幾毛錢,攢攢也能買不少東西。


    他們這邊的孩子可以給林場賣葉子,年底糖寮開工還能去幫忙,再加上幫生產隊幹活也能掙工分,所以那些大人哪裏舍得讓這些半大的勞動力去上學,學費還要幾塊錢。


    至於女孩子能幹的活就更多了,平時做家務帶弟弟妹妹,再大一些就學著編草席,有些大姑娘掙一年比地裏的分紅還要多。


    再加上他們這本來宗族勢力強,這幾年雖然破四舊砸祠堂,但哪裏能改變得了經年的封建思想,重男輕女還是格外嚴重,上學的孩子少,女孩子能上學的就更少了。


    每年一到了收葉子的時節,學生們的作業就做得馬馬虎虎,到了農忙時節就更不用說了,學校幹脆給大家放農忙假。


    老校長很喜歡林二麥,小姑娘雖然長得瘦瘦小小看著隻有八九歲,頭發發黃臉頰沒有肉,但是她的眼睛格外大,十分清亮有神。


    膽子也大一點也不畏縮,人也聰明。


    可惜了。


    “每年去林地裏收葉子的人很多,去年咱們這塊都掃沒了,跑到了海塘那邊。”


    林場種的大都是桉樹,這樹特別霸道,能在它底下活著的雜草少之又少,除了一種細長細長,當地人戲稱是鬼草,經常長在墳地裏的草之外,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幹淨。


    桉樹長得特別快,短短幾年就能賣掉,所以長溪種了不少,除了林場,其他的集體也有種植,像他們蓮花村也有林地。


    桉樹根係紮的深,又特別能吸水,不管是什麽樣的地,幾年過後都會變成沙狀,儲水能力大幅下降。


    樹葉落在地上,就算下雨地上也聚集不了多少雨水,很少腐爛,拿竹扒把它們扒拉在一起,壓實裝在扁擔裏挑去林場賣掉。


    別看老師們偶爾會抱怨這些小皮猴一到收葉子的時候就不愛做作業,但大家還是感激有這些方式,他們不僅能給家裏掙錢,有時候書本費甚至學費都能自己攢出來。


    她們倆就站在大鍾旁邊,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上了,三麥在不遠處站立不安。


    他咽咽口水,小手背在身後,不敢向前也不敢離開。


    他二姐膽子就是大,還跟校長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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