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無憂做不出幽怨的小兒女姿態。


    因此她的語氣聽上去不是哀怨和關心,而是陰冷和質疑。


    她那雙幽深的眸子直直看過來時,如一潭寒泉,頗有些瘮人。


    好像齊述迴答是或不是,都不影響她的想法。


    所以齊述幹脆不迴答。


    他隻是慌亂中,像是被人又敲了一次悶棍,腦子裏連不出有效的信息來。


    想笑,但又扯不出來。


    他隻好搖著頭否認,“不會的……我不是這樣的人……”


    他喃喃道,“……這不就是私奔麽?”


    小齊郎君敢愛敢恨,但不至於敢跑敢自薦。


    他怎麽可能是虞無憂口中,不顧廉恥哭鬧著要與她攀親之人?


    嗯對……


    他不是。


    “這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失神片刻後,齊述眼神逐漸堅定。


    沒有記憶,那他就隻相信自己的直覺。


    齊述抓住虞無憂輪椅的扶手,舉證道,“我雖不記得,可如今看著你並不覺愛慕。就算沒了記憶,但若真是我求而不得,想必不該是這般反應!”


    如果他迷戀虞無憂,那為什麽現在隻把她當做麻煩的陌生人?


    虞無憂覺得他在撒謊,他還覺得她在裝模作樣呢!


    他執著地看著虞無憂,希望從她眼裏看到心虛。


    但讓他失望了。


    虞無憂麵不改色地說,“那我如何知曉?不是你纏著我麽?”


    齊述:……


    仗著他什麽都不知道,硬往他頭上扣鍋。


    他不認!


    齊述梗著脖子倔強抵抗,“那你說說,你我是如何相識,我又是如何強求?”


    “地位如此懸殊,你卻任我糾纏,莫不是有什麽把柄在我手中?”


    虞無憂被他問沉默了。


    齊述勾起嘴角,露出‘我就說吧’的得意表情。


    他正要借題發揮,戳穿虞無憂的謊言,沒想到另一道女聲插了進來。


    “小齊郎君,這我可就得說說你了……”


    好熟悉的話術。


    齊述耳朵微動,有一種即將被綁架的錯覺。


    他和虞無憂一起轉移視線,看向滿臉不認同,甚至有些義憤填膺的阿蠻身上。


    為家主解圍,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


    但站出來以後說些什麽,阿蠻一時還沒有想清楚。


    所以她語速很慢,“自從你進了虞府,給家主添了多少麻煩,惹了多少不痛快,家主可從未有怨言。”


    ——因為根本不在意。


    “從清泉鎮迴來的路上,你對家主百般討好,還大膽示愛這事,可是我們有目共睹的!別說是我們,路上留宿客棧的店小二也都還有印象,這總做不了假吧?”


    ——忘不了。


    根本忘不了。


    那還是她們第一次看見這麽勇猛的小郎君。


    大半夜就要去扒家主的房門,差點沒被當成刺客捅個對穿。


    想起這,阿蠻又有些氣惱。


    一時沒有控製住嘴,抖落出下一句話,“要不是有恩情在前,堂堂端朝第一皇商虞家,怎會對你如此寬容?”


    齊述:……


    突然覺得自己好沒有良心哦。


    還挺會說話的。


    沒一句虛言,但聽上去就不是原本的意思了。


    這說的不妥妥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滴水之恩逼人家湧泉相報並且十分不要臉的作精嗎?


    他齊述,生長在紅旗下,接受過社會主義教育,曾經有過拾金不昧的三好學生證明……


    轉世後有了疼愛自己的父母,陽光開朗,積極活潑。


    唯一的不足就是家裏不夠有錢。


    他精神世界如此飽滿,怎麽會……


    等等。


    第一皇商。


    這麽牛?


    他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因為正常人看到財神都會饞一下,審美因為金光有所偏移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饅頭嘴裏那些行為,好像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郎君也做不出來。


    隻有他有這敢想敢做的膽。


    雖然被帶進了溝,但莫名有些驕傲是怎麽迴事?


    齊述眯了眯眼,甩開腦子裏的胡思亂想。


    他眼睛轉向虞無憂,不死心地問,“她說的是真的嗎?什麽恩情讓你如此……?”


    當齊述不再看阿蠻,虞無憂才從她臉上看出驕傲的神色。


    似乎是在邀功。


    虞無憂心中暗忖,沒想到阿蠻還是個有幾分急智了。


    一個問題都不曾正麵迴答,但字字句句都是對齊述的批判。


    戲台子搭了一半,虞無憂當然不會讓它冷場。


    細細分辨了齊述眼中的情緒,確定他眼底的動搖,還有他越壓越平的嘴角。


    虞無憂這才不經意開口,“都過去了,既然你前塵往事都不願追究,那便當做沒發生過吧。”


    她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如若他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就不該是糾纏不休的性子。


    既然這麽想走,那她就成全他。


    看在鈞祈的麵子上,她給他最後的寬容,就此將人放出去,給足銀錢以備餘生。


    如若是假的,那麽他的目的,也不過是換個新穎些的法子來接近自己。


    要麽是貪心不足,要麽……就是被人收買,受人指使。


    畢竟以齊述之前表現出來的頭腦,不像能想出這種奇招的人。


    失憶不少見。


    但失憶以後截然不同,變成如此活潑甚至有些可愛的性格……


    說話的語氣腔調,甚至是不自覺的小動作,都像是為了麻痹她戒心,讓她給他打上無害標注的精心設計。


    虞無憂不信,世上會有如此巧合。


    巧合到半點不惹她討厭。


    這本身就是沒什麽可能的事。


    齊述的反應也在虞無憂預料之中。


    他跌坐迴去,鬆開了抓輪椅的手,不可置信道,“果真如此?”


    他真是個追金勇士?


    不是吧……


    要不是被逼的,他怎麽會這麽落魄?


    他滿腦子的知識,居然還會連個老婆都勾引不到?


    白瞎這張臉了?


    齊述如遭雷擊,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可能不是失憶。


    他可能是被鬼上身了。


    穿越都能有,想不起來的事,還不能是鬼幹的嗎?!


    遲鈍的腦子這迴終於反應過來了,齊述固執地問虞無憂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


    聽起來她這麽委屈和勉強,當初幹嘛不用錢打發自己?


    他是救過她的命嗎?


    打發了,但是沒打發掉的虞家主,不緊不慢道,“你是我至交好友的……救命恩人。”


    齊述一臉懵地問,“誰?”


    虞無憂定定看著他的眼睛,眸裏閃過一抹幽光,緩緩吐出一個名字。


    “馮鈞祈……”


    齊述陌生的眼神,讓這個名字最後的餘溫散盡。


    虞無憂突覺興致缺缺,雲淡風輕道,“曾經是你的鄰居。”


    虞無憂垂眸,似乎斂去了一切思緒。


    沒有齊家銀兩治病,或許鈞祈去地更早。


    這也算是救命之恩吧。


    但……


    為什麽在她說到鄰居時,齊述會突然緊張地唿吸一滯?


    為什麽突然用驚疑不定的目光,開始掃視她的腿?


    為什麽他眼睛裏開始有了不被她所悉知的了然?


    ……齊述有秘密。


    真可惜。


    她原本已經準備放人了呢。


    虞無憂垂放在膝上交疊的雙手,似是在用力往下扣緊。


    不過這雙腿,早已沒了任何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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