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想,就算他不承認,心裏總是還有喜歡的。


    可齊述卻好像不是很高興。


    他深唿吸了一口,才不留情麵地將人推開,拉開了好一段距離。


    齊述先是閉上眼,“又是這樣……”


    他失望地抬眸看著她,“什麽時候你才能意識到,我想要什麽呢?”


    所有的矛盾都不想著解決。


    盛夏簡單覺得,隻要還能親密接觸,隻要齊述沒有強烈厭惡,她就可以繼續往前走。


    她總是想糊塗地將事情一筆帶過。


    可這怎麽行呢?


    盛夏被齊述看得有些心慌。


    方才的喜悅一哄而散,留下的隻有不安。


    心動值達標了,怎麽齊述看起來依舊這麽疲憊?


    他為什麽對自己如此失望?


    她又做錯了什麽嗎?


    可她明明什麽踩雷點的事都沒做!


    就算笨拙,她也已經在很努力地討好他了呀……


    盛夏有些委屈,她輕聲問,“你不相信我喜歡你,所以我在努力證明,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齊述搖頭不語。


    隻是眉間多了幾分無力感。


    盛夏慌亂地想去抓他的衣服,被齊述躲開。


    她迷茫地攥緊空空如也的手心,抿著唇也跟著不說話了。


    她覺得自己說什麽都不對。


    齊述根本就是對自己有偏見!


    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在他那裏永遠都不能再過關。


    可她分明隻是開竅地晚了些。


    怎麽就該被判死刑嗎?


    齊述這樣一點都不公平。


    盛夏固執地盯著齊述,試圖從他臉上看到其他的信息。


    可隻有歎息。


    齊述長長歎了口氣。


    兩人沉默很久後,齊述突然滿臉認真地問,“盛夏,認識這麽久,我有騙過你嗎?”


    盛夏剛想說有,但又很快打住。


    她猛地陷入沉思。


    齊述騙過自己嗎?


    她以為是肯定的答案,現在心裏卻有些遲疑。


    從初見,到相處。


    係統是齊述身上不可言說的秘密,但齊述好像從來沒有因為這個秘密,對自己說過謊。


    那些幼稚又可愛的霸道不算。


    他就算說那些話,也不曾有過虛言。


    打一開始,齊述就說得很清楚。


    限於合同上的戀愛關係,還有曾經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喜歡他’。


    配合他做任務的要求,本來就隻差直白地寫在合同裏。


    他不確定和盛夏是否能扯清幹係,所以從來都是堅定地告訴自己,不要喜歡他。


    可又因為自己的‘喜歡’動搖,越來越不堅定地對她越來越好。


    ……也越來越信任。


    齊述從不把‘替身’兩個字掛嘴邊,也毫不避諱地表達著對盛暖的不喜。


    他甚至不在自己麵前,掩飾性格行為的不對勁。


    他開始當著自己的麵吃零食……


    他也會在強行霸道以後,露出不那麽遊刃有餘的尷尬……


    他驕傲笑著說‘喜歡我是你眼光好’時,看著她的眼神,慢慢變得溫柔……


    可這樣的齊述,想要的是什麽呢?


    他在失望什麽?


    是因為她當時沒有更‘愛’他麽?


    盛夏心像被一隻手牢牢揪起,在齊述的歎息與失望裏,她快要窒息。


    她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隻能呆呆地搖頭。


    齊述冷靜問出下一句話。


    隻有三個字,卻讓盛夏心中寒意頓生。


    他說,“那你呢?”


    盛夏腳底像紮進一根長針,讓她不能移動,卻又感覺到鑽心的痛意。


    她瘋狂地想,那我呢?


    齊述表現的一切,都很真實。


    那她呢?


    她有真實過嗎?


    她接近齊述的目的,她的別有用心,她的假意奉承……


    還有她對齊述有過的貶低,因為不敢承認動心所以在漫畫裏肆無忌憚宣泄的惡意……


    她占盡了齊述給的一切好處和便利,卻沒有真心做出過平等的迴應……


    從小到大,她學會的道理,就是說真話會被嘲笑,真實的情緒就是別人抓的把柄。


    愚昧地重視別人的感受,就隻會讓落在身上的忽視和鄙夷變本加厲。


    她應該永遠隻關注自己的既得利益。


    隻是……


    真的應該嗎?


    如果她做的對,那齊述為什麽開始吝於迴饋情緒了?


    明明之前哪怕收到了再不像樣的‘愛心便當’,他都沒有明說過不好的評價。


    隻會發一些隱晦的小表情暗示‘笨笨’的自己。


    隻是頻繁在飛信上收到的‘( ′?? ???`)’……


    從什麽時候開始,全都沒有了?


    盛夏清晰地迴憶著。


    然後她恍惚中記起。


    是第一次檢測心動值的那一天;


    是齊述問係統,如果換了任務對象,可不可以告訴她真相,給她選擇的機會的那一天;


    是齊述微顫的唇,虔誠貼近她臉頰的那一天。


    那天他放棄了任務,走出家門的那一刻,原來就是在告別。


    難怪不管現在自己再怎麽彌補,齊述都不相信自己了。


    後來那麽長的時間裏,他沒有主動找過自己,又是否是在等一句真心話呢?


    盛夏不想哭。


    但眼淚爭先恐後地布滿了她倉皇失色的臉。


    她好像明白了齊述真正在意的是什麽。


    很久前搬起那塊叫做‘喜歡’的石頭,如今砸在了她的腳上。


    對齊述的疑問,她百口莫辯。


    因為在那段看似曖昧的時光裏,隻有欺騙,全部屬實。


    她失去了所有解釋的說辭。


    可齊述還在等她的答案。


    即便早已心知肚明。


    盛夏呢喃著,“我隻是太遲鈍了。”


    她在害怕。


    她還是不敢承認。


    齊述看著盛夏濕潤的臉一點點失去了朝氣。


    恐懼和後悔將她死死拖住,她開始迴避他直視的目光。


    他沒走近,隻是摸索到旁邊辦公桌上紙巾,遠遠地遞給盛夏。


    齊述淡聲說,“我知道。”


    可以坦白的機會那麽多。


    盛夏總是慢幾步。


    他語氣依舊平靜,“但是遲鈍,不是欺騙的理由。”


    他越是冷靜,盛夏就越是心亂如麻。


    她的情緒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她好怕齊述下一句話就是更直率的決裂。


    她更怕齊述臉上開始出現厭惡。


    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卻又不知道如何去糾正。


    到最後,盛夏隻能顫抖地說出最無力的三個字,“……對不起。”


    原來她從來沒有認真跟齊述道過歉。


    心動值的存在,不該是掩蓋過去傷害的借口。


    真正惡劣的人,一直是她。


    怪不得齊述一直不願意再接納自己。


    盛夏覺得自己好可笑。


    明明可以很早就想清楚的。


    為什麽自己總是退怯?


    她麻木地想……


    結束了吧?


    可這時,幹淨的紙巾卻又胡亂地印上了她的臉。


    恍惚中,她聽見齊述不高興地說,“連道歉聲音都這麽小,一點都不誠心。”


    但他擦拭眼淚的動作,卻又那麽輕。


    紙巾遮住盛夏紅腫的眼睛。


    也遮住了齊述無可奈何的表情。


    他哼了一聲,低聲道,“……原諒你了。”


    他不是道德判官。


    他想要的……


    也不過是一聲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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