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述輕描淡寫的動作,有沒有給見證者留下心理陰影,他不知道。


    他不太禮貌地推了推關之語的肩,“你惹的麻煩,你負責解決。”


    隻要不是個傻子,都知道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針對關之語的一個局。


    那個男人殷切的眼神,一直盯著這裏。


    貌似是篤定關之語會出手。


    此時的關之語,眼中似乎多了很多東西,但千言萬語最終隻吐出一個沉悶的“嗯”。


    說不上來什麽感覺,之前擋在眼前的薄霧確實被驅散。


    可她現在心中的迷茫並不見少。


    她確實清醒過來,帶著作為救世主死去前,作為人的情感。


    這樣的清醒是短暫的,分離出去的關青,隻是被強行拘在這具重新拚湊的身體裏。


    所以身體裏總有一種擁擠到快要爆炸的痛意。


    可手中的觸感卻很清晰。


    虛幻的場景裏,隻有她伸進黑色煙霧裏的手,真正觸碰到了實體。


    給她一種好像用力一次,就可以改變這一切的錯覺。


    看著重新麵對的選擇,她恍然若夢。


    在此之前,關之語的眼睛裏,永遠隻有那個在陰冷泥土裏陪伴自己的人。


    但現在,幽綠的瞳孔中,倒映出不少景象。


    有發生在眼前,如同重播的記憶;


    有身上這套熟悉的裝備;


    有不遠處那個陌生但五官透出些許熟悉的男人;


    還有……


    整個人已經擠進黑煙裏看熱鬧的齊述。


    明明是他不講自己定下的規矩,隻顧著自己不能缺能量,先親了關之語一口。


    現在又全然忘卻,甚至有點小惡劣地故意湊近,好看清過去的關之語身上發生了什麽。


    摸清了齊述性子的關之語知道。


    他不是對她好奇。


    他就是單純的,對發生在身邊的樂子沒有一點抵抗能力。


    哪怕這個樂子,是自己。


    但反而是這樣的齊述,讓她心裏輕鬆了許多。


    如螞蟻噬咬的胸腔,終於感覺不再那麽沉重。


    她如今不糊塗了,自然記得自己的心髒早就破碎在深淵裏,成為了無限世界的養料。


    但分明空蕩的位置,因為情感的衝擊,好像又變得沉甸甸的。


    她其實很不舒服。


    其他搶迴來的器官,雖然被強行放進身體裏,也能感覺出幾分粗製濫造的手筆。


    比如現在,她不僅頭疼,還全身疼。


    每一個器官,都在向如今清醒的主人告狀。


    唿嘯著蜂擁上來的情緒和迴憶,排山倒海般差點將她淹沒。


    愧疚。


    自卑。


    無能為力……


    她已經很久不曾重溫這些情緒。


    關之語的眼睛裏,閃著讓人看不清的水光,又很快化為平靜。


    接著,那隻在男人眼中可以改變命運的手,在男人驚疑又憤恨的目光下,直直從黑煙中抽離出來。


    她的選擇是,什麽也不做。


    這顯然違背了男人的初衷。


    救世會的男人快步跑過來,雙手往黑煙裏撈,卻一無所獲。


    他猩紅著眼,拽住關之語抽離的手腕,一字一句問,“為什麽不動手?”


    “過去的你殺不死它,現在的你,還不行嗎?”


    此刻,他已經忘記了兩人武力值天差地別。


    他固執地想要個答案。


    關之語眉頭擰緊,意識到男人誤會了什麽。


    但想了想,她冷聲迴答,“這是既定事實。”


    男人搖頭,“借口罷了。”


    他尖銳質問,“你苟活這麽久,為什麽不願意換一換?”


    關之語沉默半晌,最終隻是注視著逐漸消散的黑煙。


    男人卻以為她是默認。


    “我還以為你真是聖母呢……”


    他曾經,也在又愛又恨中,敬佩過‘玩家心靈支柱’的關之語。


    所以他真的以為,關之語會願意去死的。


    因為這是她欠的債。


    他自嘲一笑,做出自己的決定,“你不配得到他們用命換來的武器。”


    金色的卡牌在他手中再一次轉動,眼前的場景越來越真實,快消散的黑煙重新凝聚,再次將地上的‘關之語’包裹起來。


    那個焦黑的boss,身形也越來越凝實。


    緊接著男人手裏突兀地出現一把做工精致的長弓。


    他彎弓搭箭,對準了過去的關之語。


    用過去的武器,斬未來的靈魂。


    亦或是——


    用未來的武器,斬過去之魂。


    隻要用時間的痕跡抹除關之語,他就可以替代她。


    獻祭了她,事實就不會既定。


    極力拉滿的弓弦緊繃,他閉上眼,心一點點硬下來。


    關之語……


    早該死的。


    雷光凝成的箭矢,近距離下都看不清軌跡。


    破空聲短暫響起——


    ‘咻!’


    紮在過去關之語後背的箭尾還在輕微顫動。


    男人再次拉開弓弦。


    殺掉過去的關之語,再殺掉boss,就可以拿到骨杖。


    從源頭一點點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就可以讓死去的人歸來。


    但讓他想不到的是,雷光箭穿過了boss的身軀,連一絲痕跡都不曾留下。


    他愣神地看著齊述若有所思抓住一片黑煙,如同一塊黑色的抹布。


    接著又直接將地上電光繚繞的箭矢拔出來。


    箭頭上什麽也沒有。


    過去的關之語從一開始就是伏在地上,沒有任何動作。


    男人有些不可置信,不知道是先質疑為什麽自己沒有影響過去,還是先懷疑自己的眼睛。


    關之語在這個時候……


    就已經死了?


    不是他殺的。


    甚至不是這個boss動的手。


    他倉皇迴頭,看見現在的關之語,眼神中帶著嘲弄與憐憫。


    她聽懂了男人的意思。


    他覺得她這條命,應該還給某些人。


    用她救世主的武器,殺掉她。


    因為她不配這個救世主的名頭。


    所以才有這一場荒唐的副本重現。


    在這種時候,關之語卻有一種笑不出來的感覺。


    她不知道男人從哪裏得到的錯誤信息。


    她從新手副本裏帶出去的武器,根本就不是從這個boss身上爆出來的。


    他錯了……


    從始至終,選擇權就不在她手裏。


    她說的既定事實,就是她的死亡。


    因為這是所有人的共同抉擇。


    她不言不語,望著黑煙再次散開。


    boss伴隨著黑煙一起消失。


    過去的自己身體逐漸冰冷,但身旁的門衛大爺皮肉下發出滲人的扭曲動靜。


    他睜開殘存著驚恐的眼,大口唿吸起來。


    死去的人,複活了。


    關之語口袋裏,一張卡牌飛出來發著亮光,貼到門衛大爺的額頭。


    要完成不可能的任務,就得用命,去換別人活。


    原本讓玩家自相殘殺的設定,卻可笑地催生了大義赴死的決心。


    他們早設想過樓上可能的情況。


    領隊說過,對抗不了boss,至少要讓自己的命,有點作用。


    樓下的救援她什麽也做不了,關之語隻有一腔孤勇。


    她已經說了呀。


    把命讓給別人,太愚蠢了。


    隻是第一個做這蠢事的,是自己罷了。


    她原本可以像個英雄一樣死去。


    但喜歡做蠢事的……


    從來不止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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