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齊述跟著走進協會,看到大廳裏懸掛和張貼的關之語照片,也就不感到驚訝了。


    不知道本人在此,會不會感到羞恥。


    反正齊述看著照片下配的語錄,心情是有點複雜的。


    ‘人類的意識勝於一切’;


    ‘怪物才會把屠刀指向同類,活著總要有價值’;


    ‘想家的時候,看看新進來的人,如果不能成功,我們的家園就無人能守’……


    這些話,竟然是關之語說過的。


    齊述想到現在的關之語,隻覺得有些可笑。


    不是關之語可笑,而是這個世界可笑。


    到底是什麽讓關之語變成現在的模樣,誰能說得清?


    男生見他對照片感興趣,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依舊一臉驕傲地向齊述介紹。


    “這些照片,都是以前榜單上的,我們用道具拓印了一份。”


    “她真的很厲害,現在的很多攻略都是她帶著高玩們做的,還有打通的那些安全副本,讓大家存活率提升了很多!”


    “我們的會長是她的忠實粉絲,曾經在副本裏被她救過。”


    “協會裏大多都受過她的恩惠,我們也不相信她真的死了……”


    “不過現在亂成了這樣,她要是活著,想必早就迴來了。”


    齊述看著男生有些失落的模樣,目光在意氣風發的幾張照片上停留許久。


    他低聲附和,“確實很厲害。”


    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目光穿透照片,落在虛空中。


    “可惜不夠厲害……我也是。”


    手環上傳來極細微的波動,齊述隻當不知。


    他的失神隻有刹那,沒有被男生察覺。


    齊述指著其中一張關之語的背影照片,問道,“你們希望她迴來嗎?”


    男生張張嘴,點頭想說話,卻被身後趕來的白一打斷。


    “如果她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白一站到齊述身邊,從他手環上輕輕掃過一眼,語氣堅定,“不迴來也沒關係,我們不是她的責任。”


    “她做的……已經夠多了。”


    齊述有些詫異,想不到他能說出這番話。


    確實是個敏銳細心的人。


    男生聽完後,再次點了下頭,“對!遊戲裏一拖二都累,她卻一直拖著所有玩家前行,現在該我們自己走了。”


    齊述像個找茬的刺頭,不依不饒地問,“不祈求她的庇護,為什麽要掛這些照片,建立這個協會呢?”


    他指著右邊牆麵上的留言,冷聲問,“不覺得虛偽嗎?”


    滿牆留言中,假如關之語還活著就好了的話比比皆是。


    男生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他看著那麵牆,心中有些憤懣。


    不是因為齊述的話,而是因為……


    “那些都是遺言,每一個留言的人,希望的,都是用自己的死來換她活。”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高挑的女人,剛剛的話也是出自她口。


    正是‘救世主保護協會’的會長。


    她並沒有因齊述的誤解生氣,而是平靜地說,“我們的初衷,是永遠記得她做過的一切。隻要協會還有人活著,就不會忘記她。”


    牆壁上密密麻麻的留言,至少不下上百條。


    每一句話,都是一條在副本裏掙紮失敗的生命。


    他們的死,都是盡力局。


    就像關之語說的那樣,一直努力就好了。


    他們沒有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在副本裏有餘力的時候幫助新人,就是他們保護關之語理念的最佳證明。


    齊述有些震撼。


    他摸了摸手環上的珠子,知道還有人在聽。


    關之語現在到底在想什麽?


    從醒來以後,她對這個世界表現得遊離又憎惡。


    現在聽著這些話,是否還有感觸?


    珠子沒有給他任何反饋。


    但救贖度動了。


    從白一說話的時候就在波動,直到會長出現,已經穩定在了5。


    是零的突破,但不是很多。


    齊述收起故作的冷漠,帶著幾分欣賞地看著會長,“聽起來很不錯。”


    氣氛和諧下來,齊述又問,“那你們協會現在有多少人?”


    要拉他入夥,至少要了解下協會的實力吧?


    會長抿著嘴沒說話。


    一旁的男生有些心虛地迴答,“……十個。”


    齊述:?


    他扭頭就想走。


    飯票不靠譜,講再多情懷也沒用。


    他又不需要下副本求生。


    男生連忙拉住他的手,“大佬!要不吃頓飯再走吧,我們協會的飯特別好吃!”


    白一沒表態,倒是會長看著殷勤的男生有些若有所思。


    齊述猶豫著撤迴要走的腳。


    沒實力,有食力也行。


    見齊述同意,他拉著協會唯一公認大廚·會長就往廚房走。


    會長:……


    白一和齊述被留下。


    白一神色複雜地看著齊述,“她應該很喜歡你吧。”


    要是不喜歡,怎麽會把自己的武器送給齊述?


    齊述一點也不入心,隨口迴道,“關我什麽事?”


    白一沒有多說。


    他跟著往廚房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句,“我去給你做玫瑰花餅。”


    齊述在大廳裏轉悠起來,繼續看收藏的關之語事跡。


    有點看勵誌小故事那味了。


    他不僅看,還讀。


    讀完再加上點評:


    “這個不錯,有點我的風範。”


    “這種話她從哪學的?有點搞笑。”


    “關之語……名字還行。”


    “失敗的救世主麽?難道也在深淵……”


    伴隨著他的行為,寒鐵般的手環居然開始變熱。


    離譜!


    生怕別人發現不了?


    齊述惡狠狠搓了搓兩顆水晶珠。


    雖然有點英雄落幕的淒涼,但是從前的輝煌,也不能掩飾她現在就是個,精分且偷聽的變態跟蹤狂的事實。


    齊述眼尾上挑,像是想到什麽好玩的,眼中盛滿惡趣味。


    他好像等得無聊了,開始自言自語。


    “走之前應該多吃點能量的。”


    “除了她,別人應該也有吧……”


    “關之語是曾經的榜一誒,說不定她那麽吃吸收更好?”


    “是從嘴巴吃起,還是從臉吃起……?”


    說服自己以後,齊述下定決心,“還是晚點找幾個人試試吧!”


    涼了。


    徹底涼了。


    剛剛手環上還有點熱意,現在已經完全變迴之前的溫度。


    兩顆水晶珠裏那抹綠意持續翻滾。


    就像是……


    有人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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