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班翹得早,迴家路上就能全程暢通。


    齊述故作無事發生,平靜地給莊詩妍打了電話,她表現很正常,語氣聽不出一絲陰霾。


    但背景音中夾雜的水聲,讓他心神不寧。


    莊詩妍似乎沒想過他會懷疑,所以也沒避著他。


    齊述試探性地問起,她隻說要身上弄髒了,要洗一洗。


    ……誰家好人大中午洗澡啊!


    齊述想到資料中她的結局,恨不得油門再踩緊一點。


    資料隻提過她報複完黑粉後也沒能在娛樂圈繼續混下去,聯想到她之前的話,恐怕就是她用自殺的報複手段過於極端,才會受到排擠。


    難道現在,她又想故技重施了嗎?


    好不容易讓莊詩妍打消傷害自己換取利益的念頭,齊述不希望前功盡棄。


    但是等他著急地打開家門,徑直走到臥室時,他才發覺不對勁。


    首先,他下意識迴的是自己家。


    其次,主臥衛生間的門半掩著,磨砂玻璃門上隱隱能看出水霧。


    最後,甩在他床尾的女性衣物,早上出門前他還看過。


    莊詩妍真的在洗澡?


    要不是救贖度確實變化了,齊述可能會以為自己在杞人憂天。


    聽說在溫水中割腕會加快血液流速,麻痹凝血功能……


    莊詩妍至少會把握好苦肉計和真要命的區別吧?


    可是之前的救贖度是假的嗎?


    要是莊詩妍最終還是決定用這種手段,隻能說明她不是他可以拯救的人。


    他談的是戀愛,不是割肉喂鷹。


    如果莊詩妍自己不願意爬出來,他不可能永遠做她的情緒補充劑。


    心裏這麽想著,齊述又氣又急,用力推開衛生間的門時,臉色格外難看。


    但映入眼簾的一幕,又讓他瞬間呆滯,大腦停止思考。


    “我猜你會迴來。”


    女人輕聲笑著,浴缸裏的水透明清澈,蒸騰著氤氳的熱氣,熏紅了莊詩妍的雙頰。


    她眼神靈動,眉眼裏帶著媚意,半撐著浴缸底壁探出小半個身子,白肌如玉,柔若無骨。


    那隻仍有水滴滑落到地上的手朝齊述緩慢揮動,她食指輕勾,拉長氣息喚道,“七七……不過來嗎?”


    和預想完全不同的場景,並且畫麵衝擊感太強,齊述隻感覺手腳不聽使喚地隨著莊詩妍的話移動,感官分外清晰。


    兩個人的視線都各自落向對方,齊述隻敢克製地停留在她臉上。


    腦海裏突兀地閃過幾個詞——


    國色天香,出水芙蓉……


    足以與他所見相配。


    又不是沒見過,怎麽這麽沒抵抗力?


    他一步步靠近,遲鈍的大腦提示他,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的猜測背離。


    莊詩妍竟然是真的……


    不在意。


    因為伴隨著她如妖精般蠱惑齊述的動作,降到四十的救贖度又開始穩步迴升。


    莊詩妍不喜歡齊述居高臨下的視角,於是示意他彎腰,然後拉住他的手就是猛地一拽。


    齊述猝不及防跌進浴缸,正麵相對時,莊詩妍大膽地圈住他脖子,熱情邀吻起來。


    含糊不清的話從唇縫裏溢出,“你教過的,我不會忘……”


    齊述都那麽拚命在教會她愛自己了,她怎麽會辜負他的心意?


    她確實崩潰過,懷疑過,但是在接到齊述電話後,那些黑暗的想法全都不驅而散。


    那些本來就不期待的東西,她不應該太看重。


    是齊述小瞧了自己,她說要站到光底下,就不會食言。


    她做出的努力,比齊述看到的還要多很多。


    但是她確實心情不好,所以很需要七七的安慰。


    齊述不會藏心思,明明她什麽都沒說,他早上離開前看她的眼裏卻滿是擔憂和關切。


    很想知道,卻又什麽都不問,隻等她自願坦誠。


    這樣笨的七七,她怎麽舍得讓他失望?


    一吻結束,齊述身上也從半濕變成了全濕。


    莊詩妍眼角眉梢都是饜足,她的手指在齊述胸膛打轉,“七七這麽擔心我……不如自己來檢查一下我有沒有受傷?”


    浴缸還沒解鎖過,可以試試。


    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齊述已經從莊詩妍的反應中明白她的想法。


    與其沉湎過去,不如一晌貪歡。


    姐姐脫胎換骨得有點快,是他狹隘了。


    齊述跟著笑起來,滿眼赤誠的愛意,答非所問,“姐姐……我為你驕傲。”


    你已經如太陽般耀眼。


    麵對莊詩妍明晃晃的暗示,齊述當然是用實際行為證明他的選擇,水波激蕩許久才平複。


    ……還好浴缸是恆溫的,沒有感冒風險。


    等翻雲覆雨結束,齊述給她穿好衣服,吹幹頭發,才抱著疲累的莊詩妍迴到臥室的床上。


    誰知本來昏昏欲睡的她卻突然清醒過來,自然地滾到齊述懷裏,過度使用的嗓音有些沙啞。


    “你想知道我今天做了什麽嗎?”


    齊述溫柔撫過她的長發,“不想說就不說,那些都不重要。”


    莊詩妍晃動腦袋拒絕。


    為什麽不說?


    所謂的真相已經不能擊潰她,她自然也沒有什麽不能讓七七知道的。


    如果能讓七七更加心疼和妥協,也未嚐不可。


    她是在大學期間開始確定家人真的不愛自己的,因為去到外地上大學後,她的臉就立馬出現了好轉。


    她這才想到重新檢查,發現她得的不是母親口中棘手的皮膚病,而是激素過敏性皮炎。


    這需要至少三周的激素使用史,但作為學生的她從何接觸?


    隻有作為醫生的母親,可以悄無聲息做到,而另一個選擇冷眼旁觀。


    可為什麽呢?


    不愛,就要毀掉她嗎?


    世上哪有這樣的父母?


    或者說,這真的是她的父母嗎?


    隻是莊詩妍真的沒想過,事情還能更離譜。


    商場義演那天,她在二樓看到的那個陌生女人的臉,有她熟悉的輪廓,以及跟她母親相似的眉眼。


    當時導演組的反應就讓她知道,那個女生就是藏了很久忍不住冒頭看她笑話的幕後之人。


    在莊詩妍曾經演過的角色裏,真假千金絕對是一個狗血的劇本。


    但她不知道有一天,這個劇本竟然就是她真實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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