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他明明可以直接說孟浪,但還是顧及‘影二’的顏麵,說的那麽委婉。


    暨軒聽著他的話,歇了那份蠢蠢欲動的心思。


    說出去的話不能收迴,不過暨軒顯然不是個臉皮薄的,鬆開抓著人家布條的手,表情還有些遺憾。


    “我看你這麽積極主動,還以為你想開了呢。”


    齊述:……


    他隻能壓住羞憤的心思,盡可能平靜地說,“是因為你綁得太緊了,我怕瞎。”


    暨軒若有所思打量了一下,摸著下巴承諾,“哦,那我下迴注意。”


    齊述:?


    暨軒才不管他的反應,兀自離去。


    要怪就怪齊述太會講話了,這麽有意思的人,他果然還是不舍得放。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反正作為普通人的齊述,是等到他人消失許久後,才默默去打開窗戶。


    月光這才重新照進房屋,將齊述的身影拉的很長。


    齊述唿吸著窗外的新鮮空氣,終於感覺沉悶的心情逐漸放鬆下來。


    看剛剛暨軒的反應,應該是有些被他說動了。


    照齊述的想法,那就是與其懷疑自己做的不夠,不如跳出去,質疑周圍的環境是不是不行。


    暨軒就算有再多雄心抱負,遇上現在的皇帝和太子也是白搭。


    靠正當手段,他得熬死老皇帝,才能收拾太子。


    但更有可能是被皇帝和太子聯手迫害。


    既然是這樣,還不如放手一搏。


    更何況,誰說暨軒會輸?


    救贖度果然不是白漲的,暨軒如預料般地被齊述帶歪。


    昨天從金鑾殿上铩羽而歸,今早他竟然又精神奕奕地上朝,死咬太子私采鐵礦鑄兵之事不放。


    上朝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廢太子,誰勸都不好使。


    這迴官員們顫顫巍巍地埋下頭,沒敢再和暨軒對著幹。


    朝堂本就空了大半。


    除去那些告假在床上爬不起來的,剩下的基本都是鼻青臉腫,東倒西歪地站在殿內,看暨軒的眼神清一色的全是驚恐。


    正所謂上行下效,這朝堂哪還有什麽純臣。


    唯一一個敢說話的丞相,昨天就死在殿外,剩下的自然是哪頭硬往哪頭倒。


    隻有那些妄想有從龍之功,早早選好要輔佐的皇子的人,才有膽子在這場合胡謅幾句。


    不過他們對太子的遭遇喜聞樂見,話裏話外都是支持暨軒的提議,請求皇帝徹查。


    太子門下那幾個人遠遠撐不住這波攻勢,而坐在高處的那人雲淡風輕聽著殿內的爭論,沒有表態。


    暨軒冷眼看著,這群人昨日能為了打壓他,為了不牽連到自己的主子,在這裏睜眼說瞎話。


    今日同樣為了將太子拉下馬,同仇敵愾地成為了正義之師。


    果然還是他之前太著急了,這群人哪可能一網打盡,必須是要逐個擊破才行。


    劍指太子?


    不。


    正如齊述所言,他之前眼睛看得太低了。


    他的劍,應該指得再高些。


    說來說去,都沒人說到重點上。


    就這麽輕飄飄的罪名,哪夠破壞他們的‘父子之情’?


    周圍人還在吵,暨軒已經不耐煩了,直截了當抬頭問,“父皇,兒臣並不是針對太子,但被我發現的不過是一座山頭,可不是唯一的礦產……太子殿下分明已是儲君,私鑄那麽多兵器做什麽?這京都還有什麽不安全的,需要這麽多武器來防護嗎?”


    暨軒已經不會再提什麽貪墨、構陷的罪名。


    他拋開對頂上那人的父皇光環,才驚覺自己對他的了解竟然如此之深。


    太子膽子越來越肥,當然離不開有人刻意投喂。


    但用來克製暨軒,和養大了反噬自己,那可完全是兩碼事。


    就算皇帝心裏清楚,太子搞這麽多事,追根究底是怕抵不過暨軒在軍隊的民心和號召力。


    但……這麽愛惜自己地位的他,怎麽可能不忌憚?


    更別說,暨軒還在持續加碼。


    “兒臣這幾年征戰頻繁,身上多處暗傷舊疾,已經難以擔當領軍重任,也希望父皇願允兒臣歸還兵符,辭去身上職務,好生在皇子府中修養身體。”


    所有人震驚的目光移過來,就連高位那人都沒收住自己眼中的驚喜之色。


    暨軒低著頭,已經知道事情的結局。


    ……成了。


    褪去板正的官服,換迴張揚的紅袍,暨軒心中還有些暢快。


    一力破萬法。


    誰能想到暨軒為了搞太子這麽瘋?


    連兵權都不要,相當於放棄了他奪嫡的唯一優勢。


    可惜這些人不知道,對暨軒而言,他在軍隊裏的威信和地位,又哪是一塊兵符可以相抵的?


    等暨軒拎著許久不曾買過的糕點溜達迴府,皇帝賞賜的成箱珍貴藥材已經堆在了他的後院,甚至捎來了一塊寫著【辰王府】的牌匾和一道封號聖旨。


    讓內侍們將牌匾掛上去,甚至放了兩掛鞭炮,暨軒才把他們送走。


    辰王?


    臣王罷了。


    他身中‘奇毒’,瘋病纏身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的好父皇現在才想起來關心,屬實有些遲。


    他表情輕鬆進到府內,才發現幾個心腹全站在院子裏等他。


    離門口最近的,竟然是齊述,除了他臉上是純粹的期待,其餘人都是心事重重。


    暨軒眼裏含笑地將糕點塞到齊述手中,“‘影二’讓我給你帶的。”


    然後轉頭對上幾個影衛的眼神,無奈問,“怎麽都這樣看我?”


    齊述身體微頓,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來,沒在眾人麵前表現出喜惡。


    倒是見眾人沉默不語,暨軒又道,“這是好事,我可是給阿清報仇了,你們應當開心才是。”


    影一冷臉破功,沉痛地說,“主子!您何必用兵符來換?那是您用命拚來的……就算是阿清在,也不希望您為了他前功盡棄!”


    隻是一個太子,他也配主子放棄一切?


    影一悲痛弟弟的離世,也相信暨軒承諾的不會讓他白死。


    但絕不是想讓暨軒用自己多年的心血來換。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暨軒一步步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


    暨軒卻微微搖頭,眼尾上勾,“既然是用命拚來的,哪那麽容易就失去?你們要對我多些信心。”


    要學學齊述,打心底信任他,在一旁默默點了許多下頭。


    可愛又好笑。


    暨軒心中更加鬆快。


    不出所料,齊述可比他的影衛們聰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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