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攤主的攤位看起來像個固定的門店,外表非常美觀,其實底下是活動的,有四個輪子。


    把輪子解鎖,直接推走就行了。


    臨走前,原攤主看到蕭嵐的小吃車上麵有兩排爐灶,他好奇地問:


    “你打算在這裏擺攤賣什麽呀?”


    蕭嵐一邊幹活,一邊迴答說:


    “賣煲仔飯,還有黃燜雞米飯。”


    “啊?”


    原攤主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好像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動了動嘴巴,好像想說些什麽。


    但是轉念一想,這地方壓根就沒客人過來,賣什麽不一樣呢?


    於是他沒有多說,隻是附和著:


    “哦,哦,不錯,不錯。”


    原攤主走了,而他壓下去沒說出口的那些話,其實蕭嵐已經知道了。


    蕭嵐好歹前世也是個生意人,他也有商業頭腦的好麽。


    對方無非是想說,在這個地方賣煲仔飯,壓根沒前途的。


    隨便一抬眼,看周圍其他的攤點,就知道賣什麽才有前途。


    一家賣冰淇淋,一家賣咖啡,一家賣奶茶,一家賣吐司。


    全是冷食。


    還全是那種可以讓人打包帶走的東西,說明客人在這裏的停留時間非常短,路過的時候心血來潮買一下。


    而蕭嵐,不但要在這裏擺桌子,賣的東西還是主食。


    這也太傻了。


    原攤主估計認為,蕭嵐不知道前麵那棟小區裏的居民不吃路邊攤,才會犯傻賣煲仔飯。


    他懶得提醒蕭嵐,以免蕭嵐反悔不租這個攤位。


    可蕭嵐是無所謂的。


    做任務嘛,有一兩個顧客光顧,讓他身份不令人起疑就行。


    至於生意好不好,真不重要。


    而且,蕭嵐的手藝,生意怎麽會不好,他隻怕生意太好了。


    有些不了解他的人,覺得他又當又立,不想吸引太多客人,做難吃一點不就好了。


    可他有自己的堅守,他下廚就一定要盡心去做,不能對不起食物,以及花了錢的食客,這是他身為廚師的尊嚴。


    至於有沒有顧客,賺不賺錢,他主打一個隨緣,不強求。


    小吃車隻花個十來分鍾就收拾好了,蕭嵐擺了四張桌子,其他東西也齊了。


    接下來就是盯著了。


    當眼線是這樣的,無聊又不能掉以輕心。


    蕭嵐在群名為【臥龍鳳雛幼麟塚虎】的四人小群裏發了定位:


    “你們商量好輪班表沒有,中午的時候誰來當幫手?管飯。”


    沒一會兒,群裏爭先恐後冒出消息:


    李阿四:“我我我,我有經驗,當初賣包子就是我當幫手!我覺得不需要他們,我跟全天都行!”


    胡萊:“嵐哥你別聽他放屁,他那傻樣太有標誌性了,讓他跟著遲早暴露你身份,我建議這次全程不要他當幫手!”


    呂洞賓:“臣附議!”


    群裏這幾個至今還在吵,沒有分出勝負。


    蕭嵐懶得搭理他們,反正還有時間,而且活兒還清閑,讓他們吵著吧。


    蕭嵐開始慢條斯理地準備今天的食材。


    【絕不自殺紫砂鍋】他買了20個小鍋,2個大鍋,應該是夠用的。


    小鍋用來做煲仔飯,大鍋用來做黃燜雞。


    煲仔飯和黃燜雞米飯,是兩道來自不同菜係的經典名吃。


    黃燜雞屬於魯菜,煲仔飯屬於粵菜係廣府菜。


    黃燜雞,重點在一個“燜”字。


    拆開字來看,左邊一個“火”,右邊一個“悶”,


    指的就是像關閉大門一樣將鍋蓋蓋緊,用微火把飯菜煮熟。


    所以燜必然需要花時間。


    現在很多人做黃燜雞的時候,都是直接用鐵鍋煮熟,蓋上鍋蓋燜兩三分鍾就完事。


    既不密閉,也不花時間。


    外賣和餐館為了快速出餐,必然要放棄一些耗時的方式。


    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正宗黃燜雞米飯不是用鐵鍋煮熟,而是用砂鍋燜熟。


    也越來越少人提及黃燜雞米飯的別名,知道它還叫香辣雞煲、濃汁香辣雞煲飯。


    這就是蕭嵐同時賣兩道不同菜係的菜品的原因,因為兩道菜都需要用到相同的廚具——砂鍋。


    煲仔飯中的“煲仔”指的就是小砂鍋。


    砂鍋擁有其他廚具無法替代的優點。


    它具有良好的保溫性和均勻的受熱性,能夠最大限度的保留食材的原汁原味。


    在源源不斷的均勻加熱中,黃燜雞裏的雞塊和土豆會酣暢淋漓地大口吮吸湯汁,把自己喂得肥肥鼓鼓。


    現在時間還早,還不到10點鍾。


    煲仔飯先不急,可以先做耗時的黃燜雞。


    他從冰櫃裏取出已經處理好的雞肉和土豆,以及其他配菜。


    小吃車空間有限,他在家把清洗、切剁和醃製的活兒都提前做了。


    傳統做法裏,選用的是鮮嫩雞腿肉來製作黃燜雞。


    但是蕭嵐喜歡多變的口感,所以他選擇了用整隻雞來做菜。


    整雞先去頭,再去腚,最後去掉整根雞脖。


    其實雞脖也可以保留,但是脖子雞皮底下淋巴多,吃起來沒那麽好吃。


    去掉雞皮,又沒什麽肉,幹脆放棄。


    很多外賣店做黃燜雞不但不剁掉雞脖子,甚至還批量購買雞脖,就圖它便宜。


    導致顧客們點一份黃燜雞,有大部分是脖子,正常雞肉沒有幾塊。


    也有的店不用雞脖,全部用冷凍雞腿肉,看起來每塊肉都肥厚鮮嫩,但是你就吃嘛。


    凍肉最大的問題細胞結構被凍壞、肉汁水分蒸發、蛋白質變性、脂肪氧化、營養風味流失。


    不說什麽鮮味香味,沒有臭味就已經是比較好的凍肉了。


    而蕭嵐買的雞,是青青果園的溜達走地雞,好貴的呢,要200塊一隻。


    所以蕭嵐剁下來的雞脖也沒舍得浪費,做成鹵雞脖,丟給老登當零食。


    省得那老登天天想法子偷吃。


    言歸正傳。


    蕭嵐將【拒絕背鍋大炒鍋】架在【博人牌燃氣灶】上,


    先把油燒開,再將瀝幹水的土豆塊放進炒鍋過油。


    過油是許多飯店做菜的秘訣,不但可以鎖住食材的水分,使菜肴口味滑嫩軟潤,


    還可以保持和增加原料的鮮豔色澤,去除原料異味。


    土豆入鍋,簡單炸至表麵微皺,顏色金黃即可,撈出待用。


    剩下的油不浪費,直接往裏麵放幾塊冰糖。


    潔白晶瑩的冰糖,小火炒融之後,冒出明亮的橘黃色氣泡。


    等氣泡變小,顏色轉為棗紅色,即可將焯水好的雞肉倒進去,簡單翻炒。


    僅僅通過這麽簡單的一個步驟,就讓雞肉呈現出一種異常奪目的明黃色。


    沒加任何科技與狠活,雞肉就仿佛開了美顏濾鏡一樣,看得人食指大動。


    而後蕭嵐將提前調好的料汁倒進去一起翻炒,隨著“呲啦”一聲,好似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隻不過,這次從魔盒裏跑出來的東西不是疾病與災厄,而是一隻讓人發狂、撩人心神、勾人魂魄、磨人意誌的小妖精。


    它讓普通的黃豆醬、蠔油、醬油的組合,散發出變幻莫測、層次豐富的香味。


    很難想象,這鍋裏的肉和調料到底發生了多麽奇妙的化學反應,竟讓它們都有了脫胎換骨的提升。


    經常做飯的人都知道,再多的花裏胡哨,都抵不過恰逢其時。


    隻要熟悉食物特性,對它做最合適的處理,那麽就算隻放鹽,都能讓一道菜美味無比。


    這就是所謂的大道至簡。


    濃鬱的肉香,讓一個前腳已經邁入“綠景華庭”小區大門的男人,硬生生倒退了十幾步,一直倒到蕭嵐的攤位前。


    男人叫鄧陽,剛送閨女上小學迴來。


    他老婆每天去上班,他日常就呆在家裏炒炒股,送送閨女上下學。


    能住高檔小區的,收入條件都不會太差。


    中午的時候,會有保潔阿姨來他家打掃衛生和做飯,他不用操心家務。


    早餐因為時間太趕,他們隻能自己動手做,湊合吃吃。


    喝一杯牛奶,熱兩片吐司,煎幾個雞蛋,吃幾根肉腸。


    早餐就解決了。


    以前都是這麽吃的,也不覺得餓。


    可就在聞見那股濃鬱的雞肉味的一瞬間,鄧陽明顯聽見自己肚子發出一聲悠長宛轉的鳴叫。


    仿佛是他的胃臨時短暫接管了腦子的工作,竟然操控著他的四肢,讓他不受控製地走到一個街頭攤位前。


    天知道,他以前從來都不看路邊攤一眼。


    很多知名連鎖的門店都金玉其外敗絮其內,衛生得不到保障,何況是這些路邊攤。


    那不得“落塵與細菌齊飛,洗碗水共抹布一色”。


    即使小區門口的路邊攤裝修得再好,路邊攤就是路邊攤,他不願意買這些不健康不衛生的東西。


    然而,聞著這股濃鬱的雞肉香味,鄧陽竟然兩眼發癡,雙腿怎麽都挪不動步子。


    掌管香味的小妖精似乎讓他的體內發生了返祖現象,


    他不再是人,而是一頭倔驢,甭管理智怎麽抽打,他都不肯聽話。


    他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蕭嵐炒菜,看到蕭嵐舀了一勺黃酒,畫著圈從鍋邊淋入。


    酒精瞬間揮發,進一步逼出肉香,裹挾著一大股香氣直衝腦門。


    望著鍋裏那明豔豔、金燦燦的雞肉,鄧陽腦子裏莫名湧現出一句詩: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他的雙眼,和他的整個腦子,都已經被這黃澄澄的雞肉占據。


    “噠”的一聲,蕭嵐擰動燃氣灶旋鈕,直接關火。


    鄧陽眉頭一抽,立即迴神,他猛咽一口口水,急忙問道:


    “老板,你這炒雞怎麽賣啊?”


    蕭嵐疑惑地看他一眼,眉頭微皺:


    “我這不是炒雞,是黃燜雞。”


    “啊?”鄧陽也有些懵了,“可你剛才不是在炒嗎?”


    蕭嵐:“是啊,我還沒開始燜呢。”


    如果做菜有進度條,那麽現在這道黃燜雞的進度才到30%。


    這連半成品都不算,隻是簡單過過油,沒想到就有顧客急吼吼來問價了。


    鄧陽眨了眨眼睛,他感覺他的眼睫毛根根分明,都被香味均勻包裹了。


    做雞都做到這程度了,可以直接出鍋了,怎麽這攤主還要繼續做啊。


    鄧陽剛想說“要不你直接賣我吧,我覺得能吃了”,可他嘴皮子動的速度沒有蕭嵐的手快。


    蕭嵐突然舀了一大瓢清水,毫不猶豫往鍋裏倒去。


    隻一秒,一鍋色香味美、宛如成品的炒雞,就這麽被這瓢冷水給破壞了。


    想也知道,味道都被衝淡了啊。


    連帶著整鍋雞肉的顏色都仿佛暗淡了下來,變得絲毫沒有吸引力了。


    蕭嵐沒有顧及鄧陽痛惜的神色,他做菜的時候非常專心,很少分神。


    借著鍋裏的餘溫,他將雞肉和清水攪勻。


    然後端起鍋,將整鍋雞肉,連帶著湯水,全部倒入大砂鍋中,再蓋上蓋子。


    等砂鍋裏的雞肉再次沸騰,蕭嵐掀開鍋蓋,


    整個鍋裏咕嘟咕嘟冒著泡,綻開一朵朵水花,猶如煮著一鍋蜜糖,顏色透亮,又如琥珀瑪瑙般散發光澤。


    之前在鍋裏呈現的勾魂奪魄的豔麗色彩,又重新迴來了。


    鄧陽都看呆了,本想離去的腳尖,也悄悄挪了迴來。


    這個烹飪的過程,猶如在施展魔法。


    隻是加熱煮沸,竟然讓淪為平庸的食物再次煥發新機。


    蕭嵐往砂鍋裏添加一點鹽,放入泡發的幹香菇,重新蓋上蓋子,小火燜煮。


    十分鍾後,再次打開鍋蓋,一股比之前更加奇妙的香味竄了出來。


    它是如此洶湧澎湃,以致於鄧陽懷疑它是自己頂開的鍋蓋,而不是攤主掀開的。


    新的香氣強勢抹去鄧陽之前的記憶,讓他隻記住自己。


    可烹飪的魔法還在繼續,現在的香味還不是完全體。


    蕭嵐往鍋裏放入炸過的土豆,再次蓋上了。


    就是這氣味淡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土豆,居然在黃燜雞裏發揮了超強的存在感。


    鄧陽忽然聞到一股軟糯的味道異軍突起,他的嘴巴比鼻子更快捕捉到土豆的香氣。


    光是聞著,嘴裏就好像嚐到了土豆那股沙沙的、粉粉的、綿綿的口感。


    他快分不清,這到底是味覺,還是嗅覺。


    鄧陽喉結滾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看著攤主氣定神閑的樣子,他甚至忍不住開口催促。


    “老板,什麽時候能煮好啊?”


    蕭嵐一看時間,臨近中午11點。


    他這一大鍋肉,四五隻雞在裏麵,可不好煮啊。


    “至少要再等二十分鍾吧,我這煮的是大鍋菜。得煮久一點。”


    “不如你坐在座位上麵等一等?”


    鄧陽有點遲疑,本來還想把這一頓當成是早餐的補丁,彌補一下早餐吃不飽這個bug。


    結果還要等這麽長時間,這都是吃午飯的點了。


    他們菜都已經提前訂好了,就等著送菜上門,和保姆中午過來做飯了。


    午飯當然還是自家做的更加營養健康,所有的食材都是進口超市買的,安全有保障。


    至於這路邊攤……算了,來都來了,還是買來隨便嚐兩口算了。


    鄧陽找了個離得近的桌子坐著,吃進嘴裏的東西,他要看著攤主做才放心。


    十幾分鍾後,他看見攤主再次掀開鍋蓋,往裏放入青椒和紅椒。


    鄧陽張開五指,想要大喊一聲:“我不吃青椒!”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突然意識到,攤主不是他家的保姆,不知道他全家的口味喜好。


    這是大鍋飯,這一鍋是要給所有顧客分的,誰管他吃不吃青椒。


    可他真的很討厭青椒,聞到青椒的味道就想吐。


    這會兒他臉都綠了,想走又覺得不甘心,不走又實在難以下咽。


    糾結了一會兒,討厭青椒的心還是占據了上風。


    他假裝接電話,然後悄悄起身。


    沒走兩步,突然被一股濃烈的香味掐住脖子,狠狠摁迴到座位上。


    原來是青紅椒煮熟了,黃燜雞成了,可以正式出鍋了。


    神功大成的它,遠非最初在炒鍋裏簡單煸炒的味道可以比擬。


    這香味從一隻撩人的小妖精,搖身一變,變成了長滿肌肉的壯漢,還是一群。


    它不裝了,它是女裝大佬它攤牌了!


    之前還隻會用曼妙的軀體勾引人過來,現在它直接動用武力,掄起粗壯的肱二頭肌將人提溜過來。


    再強人鎖男,把人鎖死在座位上。


    鄧陽想逃卻根本逃不掉,隻感覺奸男險阻,左右圍男,進退兩男,男上加男。


    最後隻能躺平認栽,認命般地去掏錢購買。


    “老板,一份黃燜雞米飯,多少錢。”


    “40。”


    這個價格讓鄧陽稍稍安心了點,太便宜的他可不敢吃。


    “行,來一份。”


    蕭嵐打開電飯鍋,從裏麵盛了一勺飯,再迴到大砂鍋這裏,舀出滿滿一勺雞肉,倒入餐盤上。


    當鄧陽意識到自己忘了說打包的時候,蕭嵐已經將餐盤遞給他了。


    算了,怪他自己看黃燜雞看失了神,忘了打包。


    黃燜雞在剛剛倒入砂鍋的時候,水漫過雞肉,一眼望過去,感覺吃起來會全是兌水的寡淡。


    可現在掀開鍋蓋,雞肉和土豆居然將之前湯汁全部吸收了。


    鍋裏幾乎看不見清水的痕跡,隻感覺每一塊雞肉都仿佛被蜜蠟包裹著,精致得宛如藝術品。


    也就是在路邊賣,一大勺肉隻能賣40塊。


    要是放去米其林餐廳,盤子上隻放兩三塊肉,再插朵花做裝飾,直接賣400。


    這黃燜雞的賣相在鄧陽心中已經可以打滿分了。


    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怎麽樣。


    他付錢以後,端迴座位上,看著盤子裏的青椒和紅椒,他竟然沒有產生排斥的感覺,反而食指大動。


    這股黃燜雞的香氣,吸取了所有食材的精華,又丟棄了食材中令人不愉快的部分。


    鄧陽還是能聞到香氣裏包含著青椒,可這青椒又不是他熟悉的青椒。


    如果說,沒入鍋之前的青椒,像隻令人畏懼的流浪狗,身上散發著駭人的氣息。


    那麽現在的青椒,就像是被收養的流浪狗,它在主人的愛裏,將一身的尖刺軟化成熨帖順服的絨毛,渾身洋溢著幸福的味道。


    就算再怕狗的人,被主人熱情相邀,也忍不住伸手摸一摸這隻尾巴搖上天的小狗狗。


    所以青椒依然是青椒,但青椒已經不再是青椒。


    鄧陽甚至不舍得把它從盤子裏挑出來,隻覺得綠油油的,怪好看的。


    他不再遲疑,夾起一塊雞肉,放入口中。


    陰險的鼻子,仿佛記恨嘴巴之前搶它的工作,這次它也要越俎代庖。


    在舌頭嚐出雞肉的肉香之前,鼻子就先一步將這口肉的鮮美捕捉,先一步傳入大腦。


    大腦先被驚豔過後,才後知後覺感受到嘴裏的美味。


    這一刻,鄧陽的心裏忽然湧出一股滔天的悔意。


    他不該……


    他不該吃完早餐再來吃這頓飯的。


    早餐殘留的食物味道還黏在舌苔上,有一層咖啡的苦,還有一層牛奶的腥。


    它們阻隔著舌頭上的味蕾深入品嚐黃燜雞的味道,所以才會被鼻子搶先一步,向大腦邀功。


    這麽好吃的食物,他應該刷完牙之後,再仔仔細細漱幾遍口,去掉所有牙膏的殘餘,再來品嚐它的美味。


    這樣才能感受到最大限度的衝擊。


    不過,咖啡和牛奶並沒有囂張太久,一旦攻破了它們的防線,嘴裏就是黃燜雞的天下了。


    無數種味道,如此浩浩蕩蕩、又秩序分明地朝他殺來。


    雞肉的鮮嫩,土豆的粉糯,香菇的濃香,青椒的薄辣,紅椒的厚甜,加上最強輔助——蔥薑蒜的共同發力,


    什麽殘餘的食物氣味,通通被這陣仗嚇得魂飛魄散、逃之夭夭。


    鄧陽坐在路邊簡易的折疊餐桌旁,耳邊仿佛有小提琴伴奏音樂在流淌。


    這哪裏是路邊攤啊,這是五星級飯店才有的頂級享受啊。


    他很想閉上眼睛,盡情沉醉在食物帶給他的夢幻感受中。


    可是他的眼睛不願意閉上。


    眼睛也得吃飯啊!


    這一盤黃燜雞米飯,不僅僅是鼻子和嘴巴的狂歡,更是眼睛的盛宴。


    綠的像綠翡翠,紅的像紅瑪瑙,黃的就更加豐富了。


    染上湯汁的白米飯像極了透明的黃水晶,而雞塊呈現出黃寶石的色澤,


    就連點綴其中的薑片,也好像黃金一樣明亮。


    在這樣的美食誘惑下,鄧陽直接丟棄了筷子,也丟掉了自己所謂的體麵。


    他用勺子大口大口地舀起米飯和雞肉,塞得兩頰鼓鼓囊囊,無師自通了黃燜雞米飯的奧義。


    略帶鹹味的湯汁,配上熱騰騰的白米飯才是完全體。


    去特麽的咖啡配吐司!吃慣了中餐的胃,明確告訴他,大冬天吃上一碗熱乎乎的澆汁蓋飯,就是yy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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