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聖女正在客棧內緊張地等待著乾歡殿的消息,阿顧的人還沒到,聲音先到了。


    “你小點聲!哎呀——”


    聖女一把想把他拉進來,用的還是平時的力道,結果竟沒拉動。


    “你突然使力幹嘛?”聖女又拉了一把,阿顧這才自己走進了門,將門關上。


    阿顧今天不像以往那麽嘻嘻哈哈的,隻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豈能被一個女子輕易拉動。”


    “你怎麽了?奇奇怪怪的。”聖女問道。


    “沒時間細說了,姐姐,”阿顧從懷裏拿出一個細細長長的布包,“我看見乾歡殿的人往這邊來了。”


    那布包裏是一柄極細的匕首,比一般的匕首窄上一半。從匕鞘中抽出,那匕刃竟細狹得如針一般。這樣一把短兵,自然比普通的匕首輕上許多。


    “懸針,”阿顧說,“這把匕首叫懸針,姐姐將它帶上吧。”


    且不說他哪裏得來這樣特別的兵器……


    “可是……入親王宮怎可攜帶兵器?”


    江湖中人雖各個身懷絕技,但入了宮中,那也是另當別論了。


    宮殿占地極闊,若事先沒有將地圖熟記心中,再好的輕身功夫也難以施展。


    聖女上次入宮,便有此感覺。而且入皇室宮殿、親王府邸之前,都少不了侍衛一番搜查,兵器是絕不可攜帶的。


    阿顧見她有所顧慮,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會有事,但我擔心你。南良王絕非善類,那個,這懸針匕首,你……藏在腿間即可。”


    嗯……


    “嗯,好……”聖女臉略有些紅,不過一閃而逝。


    阿顧越對她毫不設防,她心裏越覺得愧疚。


    此時他送來的這把匕首,正好讓她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主意……


    “好,你快走吧,”聖女催促道,“南良王的人既然知道我住在這裏,你若出門正好碰上他們,事情就難辦了。”


    “知道,知道,”阿顧終於露出了笑,“姐姐擔心我?阿顧死不了的。”


    “我知道你命賤!”聖女也笑了,“還得留著命吃皇家蜜餞不是?聽著,入了乾歡殿,我會見機行事,你等我消息。”


    “姐姐不用擔心,滄浪盟的人已經在宮中了,隻是沒辦法接近南良王。姐姐進了乾歡殿後,他們會想方設法與你聯係。”


    “那你呢?”聖女又問。


    “我身手不如他們,本來也隻是從中牽線搭橋,不過我不會走的,就在客棧接應姐姐。”


    聖女心道:誰需要你接應,我倒巴不得你走。


    阿顧道:“姐姐,我得走了。迴來的時候,記得順包蜜餞給我吃!”


    “……你,自己小心。”


    阿顧手一撐,從窗戶上翻了下去。


    隻聽見騰身落地之聲,飛快的步子便越來越遠了。


    聖女收拾好東西,便照阿顧說的,把懸針匕首綁在大腿內側。雖然衣裙單薄,但那匕首十分輕巧,藏在衣服裏麵,絲毫看不出來。


    南良王的親衛,定然知道南良王召她入乾歡殿的目的,怕衝撞主子,搜身時定然不會搜到此處。


    一切妥當之後,房門外果然響起了陣陣敲門聲。


    開門一看,是一個幕笠遮麵的女子。


    她將麵紗掀開一角,正是那天入宮為皇帝占卜遇到的那個乾歡殿宮女,也就是向太子安陽王傳信的那一位。


    宮女道:“奴婢奉南良王之命,請思玄教聖女入乾歡殿一敘。”


    “所為何事?”聖女佯裝驚訝,蹙眉問道。


    “奴婢也不知,”那宮女仍是低頭道,“不敢妄加揣測,不過南良王讓奴婢給聖女帶一句話。”


    “什麽話?”


    “南良王說,乾歡殿中有思玄教想要的東西。”那宮女幽幽地道。


    “你……待我想想。我與南良王素未謀麵,他如何知道我想要何物?”


    “恕奴婢無法迴答,”那宮女臉色漸冷,直直地望著聖女,“聖女大可賭上一把。”


    聖女心跳快了起來,看來,五世丹很可能就在乾歡殿內。


    “好,”聖女道,“我跟你走。”


    一番對話,似乎隻是個過場。


    聖女暗暗心想,聽這宮女幾句話,南良王似乎不簡單。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並非滄浪盟的人,而是思玄教的聖女。


    可是似乎,他並沒有將此事告訴太子安陽王。否則,自己這時應該早在出逃路上了。


    還有這宮女所說的,賭局?是什麽意思。


    聖女有些後悔,這件事開局便和她預料的不同。


    早知道,昨晚便應該卜上一卦。


    “現下多想無益,”聖女提醒自己收拾心神,“走一步看一步,取到五世丹要緊。”


    客棧外停著一輛奢華的馬車,十分惹眼,行人皆紛紛駐足。


    圍觀的路人隻見客棧中走出一個以紗蒙麵的宮中女子,身後跟著一個紅衣美人。


    這紅衣美人先上了馬車,那個蒙麵女子則隨後跟了上去。


    “乾歡殿內,隻怕又有喜事……”一個街邊百姓說道。


    “小聲點,”旁邊另一個人趕緊道,“乾歡殿的事不可議論,成二怎麽死的,不記得了嗎?”


    嚇得先前那人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雕花飾錦的馬車,一路往乾歡殿去了。


    乾歡殿的落英,幹了。化作風中揚塵,誰也不會記得。


    空。


    這是她踏入乾歡殿的第一印象,和想象中的醉生夢死全然不同。


    象牙席,琉璃塌。


    整個殿中,繚繞著桃枝醉人的異香。


    “你來了。”


    一個男子的聲音,從簾幕後麵傳來。隱約可以看到,他一身黑袍,散著一頭烏發。


    乾歡殿比想象的暗,唯一的亮色是她的這襲紅衣。


    “是,民女……”聖女欠身,卻不知該不該報上自己的名號。


    “無妨,本王知道你是誰。免禮。”


    因此時這空蕩蕩的乾歡殿,他的聲音聽上去也飄飄蕩蕩的,不知從何處傳來。


    “謝過南良王殿下。”聖女道。


    “或許你應該叫我太子殿下。哦……你還不知道此事吧。那日你走後,我哥哥安陽王就……死了。”


    死了?


    民間完全沒有此事的消息,聖女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南良王接著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但你知道,我找你來,是所為何事吧?”


    “是……何事?”聖女問道。


    “真的不知?”


    “殿下說,有我想要的東西。”


    南良王一笑,從榻上坐起,一頭散發如雲霧般隨著動作流淌。


    “不錯,聽說你很聰明,看來不假。你猜,我為你準備的,是不是你想要的那樣東西。”


    一咬牙。


    “是,”聖女道,“而且我知道,你要我用什麽來換。”


    “哈哈,”南良王又笑了笑,“急什麽。本王向來憐香惜玉,我會先讓你看看,你要的東西。”


    他故意把“憐香惜玉”幾個字咬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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