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川出了朔風樓,便持著錦翎徑直來到將軍府。


    彼時奚風不在府中,在府中的隻有青丞。


    玄冥二少平日裏對這個妹妹的寵愛,絕不亞於其父玄尊,幾乎是有求必應。


    尤其是兩人在竹舍終於弄清楚了彼此的身份後,蘇彌雅將玄冥二少經常親自試探上門求娶她的公子一事告訴了祁川,以及兄妹三人是如何誤會他來自白狐一族,等等。


    於是祁川自然知道,奚風、青丞對這個妹妹看得十分貴重。


    白瑉所說的這燒魂玉,借用一下,應該不難。


    果然,青丞在祁川說明來意後,一口答應:“沒問題。我說準妹夫,第一次在有緣渡見到你,沒想到我與奚風沒猜對你的身份,反倒叫幻川翡鳴殿的那位郡主猜到了。”


    祁川頗有些不好意思:“想來她是憑凰目珠認出我的,隻是那時我並不知道她是臥凰宮的人。”


    青丞道:“那位錦胥郡主,確實是個玲瓏剔透的人物。天權星君府的那個白瑉,我們在仙庭見過。此人並不簡單。否則一般的仙官,是絕不敢奢望一個妖族郡主的。”


    祁川應道:“沒錯,所以我擔心此事不了,徒添是非。現下應該早些用燒魂玉燒斷這錦翎中的情絲,交還給錦胥郡主才好。”


    青丞給了他一個“真有你小子的”的眼神。


    北戰神與自己的妹妹七日後便將大婚。雖然玄冥二少對仙帝的此番安排頗有戒心,但與祁川這個準妹夫,還是十分惺惺相惜的。


    無需玄尊親邀,青丞親自帶祁川進了定淵閣。


    “奇怪,”祁川心道,“那種異樣的感覺又出現了。”


    上次來定淵閣借東風之源時,他便在閣內嗅到一絲異息。


    當時隻道是夔龍濁息所致的內傷,令自己心神紊亂。沒想到今日第二次來這定淵閣,內傷已因蓮華心丹痊愈,那異息卻依然存在。


    正想著,已經隨青丞入了定淵閣中的一處密室。


    密室中的高台之上,這時尚空空如也。不過這高台於其中心源源不斷地逸出靈力,自不消說,這不是普通的案台,一定是供放神兵法器的地方。


    青丞道:“祁川,我這便喚出燒魂玉。”


    說著舉臂前探,手中做了一個拋灑的動作,那高台立時燃起了冰藍色的火焰。


    雖然火勢熊熊,但燒得密室中的氣溫愈來愈低,不一會兒便涼意四起。


    “玄冥淨火。”祁川不由得低聲道。即使是他,這也是第一次見到玄冥淨火。


    “沒錯,”青丞道,“燒魂玉燒斷情緣遊絲,借助的便是玄冥淨火。”


    祁川暗暗地想,青丞乃玄尊義子,尚且得玄尊親傳這玄冥淨火,為何月兒不會?


    這當口並不是發問的時候,因為在那高台上的玄冥淨火中,一塊血紅的玉石隱然而現。


    方才玄冥淨火給密室中帶來的寒意,這下則全被那塊血紅的燒魂玉吸收。


    青丞道:“祁川,這便是燒魂玉。你隻管將那枚錦翎取出,將其中千脈草的靈力引出來。千脈草靈力初現遊絲之形時,燒魂玉會將遊絲吸入玄冥淨火中,焚燒斷盡。”


    祁川謝過青丞,當下五指一托,將那枚錦翎變於手心。


    青丞這還不忘調侃一句:“祁川,如若七日後與你成親的不是月兒,我可斷不會幫人做這等棒打鴛鴦之事。”


    祁川迴道:“並非棒打鴛鴦,我看白瑉公子對郡主很是上心,你借我燒魂玉,反倒是成人之美。”


    祁川翻覆手掌,錦翎頓時於半空中立了起來,銀色的邊緣微微發出瑩光。


    錦胥施法之時所用的靈力,似乎有些超乎祁川的預料。他手上微一用力,那情緣遊絲竟未被他逼出來。


    青丞在一旁心道:“嗬,一麵之緣,倒讓這小郡主用情頗深啊。”


    祁川將五指稍微聚合起來,又加強了靈力,這才感覺到從翎羽的邊緣之上,有細細的絲般的力道湧出。


    “這應該就是錦翎中的情緣遊絲了。”祁川心想,一麵不斷以靈力相逼,使得那遊絲逸出得越來越多。


    這種千脈草產生的情緣遊絲,乃透明之狀,因此隻有施術人能夠感應到這些遊絲的力道、走向。


    祁川剛感覺到,自己已將錦翎中的遊絲盡數逼了出來。


    燒魂玉變得更加通紅,遊絲果然向被玄冥淨焰包裹的燒魂玉飄去。


    然而這些遊絲到了玄冥淨焰前,卻突然改變了方向,竟是繞過玄冥淨焰,好像是要飄入這密室中的一張門後。


    青丞見祁川雙眉輕蹙,問道:“祁川,如何?”


    祁川並沒有使用過這燒魂玉,自然也尚不知這些遊絲為何往那張門的方向去了。


    他隻覺得此事蹊蹺,當下並未對青丞言明,隻道:“無事,我已將遊絲逼出。”


    青丞道:“那便好。想來燒魂玉不一會兒便能將它們焚斷了。”


    祁川不語,掌心中的力道再加了一成。


    忽然之間,那些遊絲仿佛得了什麽感應似的,每一絲上的靈力都奔湧起來,祁川隻覺得施術的那隻手在被什麽力量拉扯。


    他稍作控製,那力量卻並未停止,竟好似要將他拉入那扇門內。


    如果是普通的修道生靈,手上被這力道一拉,勢必摔入門中。


    不過這遊絲的力量絲毫奈何不了北戰神,從外表看來,祁川仍然靜立不動,仿佛仍在焚燒遊絲一般。


    “好生蹊蹺。”祁川心道。


    這遊絲上的力量仍在拉扯,與祁川的掌力竟然相持不下。


    祁川不由得聯想到兩次進入定淵閣感覺到的異息。


    當下不作他想,心念凝聚,將一縷元神悄悄分離,注入施力的掌中,順著透明的遊絲,往那扇門的方向探去。


    那縷元神剛到門邊,祁川隻覺得自己的心口灼燒一般地疼痛。


    這種疼痛的感覺,雖然已經間隔數十萬年,但他絕不會忘。


    這是……他作為附禺劍,與魔尊締結血契之時的燒心之火啊!


    祁川忍痛,將那縷元神順著遊絲往前再探了一分,隻感覺這灼心之痛更甚。


    是你……你的精元……竟沒有化滅,你竟藏身於定淵閣中!


    祁川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他分明感受到了,那扇門的背後,是與他締結血契的主人,魔尊祝九陰的精元。


    他的腦中一時間一片空白。


    千脈草的靈力,可行定緣之術,也可探尋血契之主。


    自祁川化身以來,他便以為他的主人已經精元化滅。斷沒想到的是,今日竟因這錦翎上的千脈草靈力,令他探尋到了祝九陰的魔息。


    “此事絕不可令他人知悉,”這是祁川腦中此刻唯一的念頭,“我一定會想方設法,救你出來。”


    他強忍灼痛,逆逼靈力,從遊絲上收迴那縷元神。


    再施術強壓,那縷縷遊絲便從門縫中飄了進去。


    門的那邊,那些遊絲幽靈一般地流向魔尊祝九陰的精元……


    “青丞,”祁川強定心神,“我已將情緣遊絲盡數逼出,現下這錦翎上已經沒有任何千脈草靈力了。”


    青丞聽了這話,舒了一口氣。他還以為,以北戰神的靈力也無法盡數消除這錦翎上的定緣之術,方才正有些擔心。


    既然定緣之術已解,青丞翻掌朝上,收起玄冥淨焰。那燒魂玉也隨之消隱,直至不見。


    出了定淵閣,祁川與青丞道別,便持錦翎往朔風樓的方向走去。


    “白瑉……”他想,“難道,你知道定淵閣中的……”


    若不是強壓心脈,祁川這時早已方寸大亂。


    一件神兵與其血契之主的連結,堅不可摧。


    既然他在定淵閣中探到了祝九陰的魔息,那麽之後這一場大變,就在所難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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