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歲聞言,將信將疑,正商量去往對麵崖上查探,方才所見白衣蒙麵壯漢是否少年本人,並向桃源莊那麵遙望有無動靜,忽聽身後,奪的一聲,大驚迴顧,乃是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刀上插著尺許方圓的薄木片,一同釘在樹上;同時,瞥見林外,有一白衣人影一閃,料是少年迴來,忙即趕去,人已不見,向外一看,一頭是來路山溝,一頭是亂山森林,相隔還有一半裏路,兩麵都是危崖土坡,便是會飛,也不會看不出一點影跡,不知少年何故剛迴又走,連麵都不肯見,越想越怪。迴到樹下,把刀一比,與少年方才所贈兩刀大小形式全都一樣,刀柄上均刻著七個紅星,所釘木片,大約尺許,上麵有尖刀刻劃的字跡紋路,便取迴去,交與陳老實觀看。老實接到手內,看完笑道:“我說恩人必迴,決不會錯。方才我曾見他在林外一閃。這木片上的字跡,乃他所刻,命我二人仍騎原馬,穿過前麵森林,照著沿途所留標記走去,便到青龍澗。由此前往,約有六十來裏,當地有一大崖洞,洞中飲食用具齊全,藏在洞中,便可無事。我屋頭人已先在彼等候。我雖不知為了何事不肯當麵明言,照他所說,萬無一失。你莫奇怪,我雖第一次和他見麵,連麵目也未看出,這一年來,卻聽得多,如照旁人所說,他做的事比這個還有怪得多的呢。”


    薛太歲不認得字,細看木片所劃道路方向,果與當地形勢相同,又曾眼見少年在林**現,再想先前少年曾立對崖,迴洞不久,馬才跑過,分明人已繞路趕迴,自往崖上望敵,令馬先走,為防絮聒,故未相見。方才疑他被人擒去,實是關心太甚,忙中料錯。


    陳老實久居本山,知道此人來曆本領,當無虛語。便把陳老實重行包紮馬背之上,雙眼露在外麵,隨時認路,以防走迷。途中張望,由此向前,沿途亂山雜遝,林木甚多,路頗難行。一會走到盡頭森林之內,見裏麵光景昏黑,天光雖少透露,因是清晨,朝陽不時由林隙中射入,尚能分辨途向。路也平坦,所行之處,又均千年古木,行列甚稀。走不多遠,陳老實忽喊:“八哥留意標記,走錯不得!”薛太歲照他所說,細一查看,林中樹木,疏密相間,有的地方,巨木雜樹,叢列駢生,人須直身而行,更有荊棘野草阻路,隻所行之處,當中有丈許來寬,比較好走,道旁樹上,並有七星子所留標記,樹皮削去尺許長一片,每隔十多步,必有發現。陳老實說,“與少年木片刻字相同,料無差錯。”


    便照樹上標記騎馬前進。遇到轉側之處,標記更多,每樹多有,似這樣,在林中穿行了二三十裏。


    忽然發現一條石徑,樹上並還掛有三尺來長一片樹皮,上寫:“由此轉向東南五六裏,有一水塘。不可再朝直進,可由水塘左麵、枯鬆之後改道前行,當中約有半裏來長一段草地,比較難走,不可疑心。隻把這段路走過,便可直達青龍澗崖洞。為防萬一有人尋蹤,枯鬆而外,已不再有標記,如真迷路,到時也有人來接引。”字似新刻,比方走所見還要詳細。二人騎馬尋到當地,果有水塘枯鬆,天光下射之處甚多。陳老實驚道:


    “這類水塘,例有大群野獸來此飲水,我們快走。”薛太歲膽子最大,初次走到這類無人森林,聞言也自警覺,想起來路荒涼陰森之景,心中發慌,忙往樹左繞去。地上荊棘野草果然極多,路甚難行,走了一陣,方覺道路崎嶇,形勢越發險惡。忽見前麵地上白影閃動,似是天光下漏。再一細看,險路已完,精神立振。


    一會走出林外,由一崖坡走下,前麵橫著一條山穀,竟是石地,草木不生,崖勢均甚玲瓏秀拔,並有清泉滾滾繞溪而流。崖上滿布濃厚苔蘚,其碧如油,石縫中更有一叢叢的蘭草,含苞欲放,清香沁鼻,景甚幽麗。晴陽在天,和風吹襟,令人心神皆爽,二人全都誇好。又行數裏,薛太歲說:“這好山景怎未見人?連野獸也未遇到一個。”忽見前麵樹上削去一大片樹皮,上刻“來人止步,前進者死”,心方一驚,又聽婦女唿聲起自身後。陳老實首先大聲迴應,薛太歲迴顧,原來身後不遠,小溪轉角,有一崖洞,洞前有一中年婦人手扶崖石和陳老實互相唿喊,正是昨夜所見陳老實的妻子,身上舊衣,已全換去,才知貪看山景,走過了頭,連忙迴正。


    陳妻原聽蒙麵人說,丈夫遇救,就要尋來。一見二人馬過,先未看出馬上綁著丈夫,隻認得薛太歲是昨夜挨打的車夫,意欲探詢,及至互相唿應。解下一看,人已成了血人,周身糜爛,哭喊得一聲,正要撲上前去,忽然想起恩人之言,忙即停手,急唿:“這位大哥快請幫忙,抬他進洞,我真該死,忘了他不能受風呢。”二人隨將陳老實用原來床單兜往洞中,放在一個上蒙虎皮的大石榻上臥倒。陳妻忙由洞側取來一瓦盆藥膏,和先備就的傷藥溫水,將陳老實周身衣服輕輕脫下,洗淨汙血,把藥擦上。薛太歲見洞中,地勢高大,並有爐灶和各種應用之物,因陳氏夫妻死裏逃生,大難重逢,悲喜交集,不願過去煩擾人家,心正懸念七星於不知何時才迴,忽聽陳老實唿喚,過去一問,陳妻說是昨夜暈倒以後,醒來已綁兜在一黑衣女子背上,彼時薛太歲尚在受刑,同行還有一個白衣蒙麵大漢,各騎著一匹快馬,送來洞中住下。天還不曾亮透,匆匆說了幾句話,給了些吃的,仍同騎馬飛馳而去。薛太歲一間,是何形貌,陳妻答說:“恩人穿著一身白色短衣褲,腰間插著十幾把小鋼刀,麵具尚有七粒紅點,始終不曾取下。聽他說話口音甚怪,單看皮色,似個飽經風霜。將近中年的壯漢,肩上並未掛著黑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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