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奮力攻城,投石車,西南方向,四十五度轉角,長三百米,寬一百五十米,放!


    投石車一陣陣掛著火光的巨石,如同天外飛蝗,一股腦打向安陽城內的墨家屋。


    那石頭屋子本就殘破不全,被張燕的鐵矛削去房頂之後,更加破敗,此刻殘存的法力早已不能夠應付如此強度的硬攻。


    “衝呀,殺呀,為死難的弟兄們報仇!”


    “殺呀,滅了青陽教匪,殺光反賊!”


    屠彬指揮軍隊,迅速包圍墨家屋,全城之中,由於朝廷軍馬的介入,立時喊殺聲整天。


    凡是手裏拿著器械的人一律按照青陽教匪對待,唬的百姓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鐮刀鋤頭,不及時的均被軍馬斬殺。


    屠彬率領前鋒鐵騎營,已經瞬間包圍了墨家屋,手搭涼棚,隔著石橋觀察,但見那墨家屋內黑暗異常,此刻卻突然燃起了燭火,搖搖曳曳,離得太遠,看不清楚。


    但顯然屋中有人!


    周圍軍隊被這詭異的現象驚嚇到了,遲遲不敢進屋,實在是不知道是何種妖法竟然能夠保證石屋不被投石車砸毀。


    屠彬眯縫著眼睛,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忽然,裏麵傳出一陣悠揚頓挫的琴聲,使戰火紛飛的殺場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屋中傳出一名女子的聲音,緊接著琴音響起,調了調弘,停了一會,似是在將斷了的琴弦換去,又調了調弦,便奏了起來。


    初時所奏和一般市井之內的琴師調調並無不同,到後來越轉越高,那琴韻竟然履險如夷,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的便轉了上去。這一曲時而慷慨激昂,時而溫柔雅致,屠彬雖不明樂理,但覺屋中女人所奏,和宮廷樂師所奏的曲調雖同,意趣卻大有差別。


    屋中女人所奏的曲調平和中正,令人聽著隻覺音樂之美,卻無其他樂師所奏熱血如沸的激奮。奏了良久,琴韻漸緩,似乎樂音在不住遠去,倒像奏琴之人走出了數十丈之遙,又走到數裏之外,細微幾不可再聞。


    屠彬聚攏聲音大聲問道:


    “屋內何方奇女子?可是青陽教匪嗎?為何不現身一見。”


    那屋中沉寂了半晌,突然飛出天籟一般的聲音:


    “妾身乃是青陽教聖女,來此間不過為了傳播教義,拯救萬民於水火,大人貴為攝政王,難道不知道民貴君輕的道理嗎?


    為何一率兵入城就大開殺戒,這與青州馬匪又有何分別?”


    此聲音隔著石屋牆壁傳出,卻如黃鶯一般悅耳動聽,陣陣低沉,片刻高昂,絕然是一片春季盎然之色,料想那發聲的女子定然是絕美,也必然通曉各種音律,就是宮廷女官,能勝其者也不多見。


    屠彬此刻起了爭辯之心:


    “小女子口說大言,想你年紀輕輕,才有多大見識,本朝禹獻皇帝天聰聖明,治下文武足備,故而可享此花花江山。


    青陽教韓五庚不過自封的草頭天子,到處扇動饑民流竄,以妖法逞不臣之心,說什麽民貴君輕,難道這些刁民聚眾生事,攻打縣城就是合法的行為嗎?


    青陽教匪所到之處,殺官造反,荼毒天下生靈,說朝廷軍隊與青州馬匪無異,我卻問你,難道青陽教造的殺孽就少了嗎?若是你們這些教眾,一個個奉公守法,本王又何必率領這幾萬大軍,日費萬金,與爾等爭殺多日。


    你一介女子,量也造孽不甚,孤王不與你計較,但是須跟隨本王進京,麵見天子陳述爾等的過失,到時候自有大理寺親自問案,誰是誰非天下自有公論。”


    那女子噗嗤一聲冷笑:


    “天下自有公論?敢問這天下是何人之天下?民為何人之民?官為何人之官?攝政王手握大權,難道竟然把天下蒼生和萬歲的恩望對立起來而談嗎?那小女子敢問攝政王,您又是懷了一顆什麽樣的心思?難不成與金鑾殿上那稱孤道寡的禹獻皇帝,要分庭抗禮嗎?”


    這小女子言辭犀利,句句戳中要害,攝政王屠彬本來胸懷天下,誌向甚高,素有肅清寰宇,並吞天下以窺王室之意,此刻被一小小女子說破,不由得膽戰心驚。


    偷眼環顧左右,但見都是自己的親兵衛隊,稍稍安心,但是看見燕須陀遠遠向這裏眺望,暗叫不妙,莫要別燕須陀聽了去,可是大大的不便。


    屠彬知道越發拖延下去,對軍心必定不穩,若是哪個暗探再將此間的行藏報告給當今聖上,禦史們的口誅筆伐那是吃不消的。


    於是乎大怒:


    “呔,無恥妖女,已然城破將亡,還在這裏妖言惑眾,你就不怕本王將此地付之一炬嗎?”


    那嬌媚的聲音又起:


    “攝政王手提數萬大兵,連我一介女流尙不敢見,又如何能奪取天下,可笑呀可笑,世人都說的英雄人物,原來也是聞名不如見麵。”


    屠彬遠非是毛頭小夥子,區區幾句激將法的言語並不能使她如何。


    奈何那女子的聲音仿佛有一種淡淡的幽怨之感,讓人欲罷不能,屠彬非要揭開此人的真麵目不可。


    故而甩鐙離鞍下馬,昂首闊步就要走進石屋子,看看到底何人裝神弄鬼。


    一旁燕須陀急忙勸阻:“攝政王不可親身涉險,萬一青陽教匪狗急跳牆,不可不防。”


    屠彬一陣大笑:


    “有吾兒屠元讓在,怕者何來。莫說區區一介女子,就是千軍萬馬,吾兒視之如同土雞瓦犬耳!”


    隨即喝了一聲:


    “金吾衛指揮使屠元讓聽令,保護本王速速進到屋中。”


    “兒臣遵王命!”


    屠元讓披著一件虎皮的披風,護著屠彬,昂首闊步走進了石頭屋子。


    石頭屋子被斷壁殘垣所遮蔽,屋外的陽光隻能說半射入,隱隱綽綽看不真切。


    一張古木桌子,上麵放著一尾焦琴,青布窗紗罩著倆個朦朦朧朧的女子。


    一個身材爆款的女子正自撫琴,身旁站立一個嬌小的侍女,腰中別掛著一把匕首。


    屠元讓的心放了下來,憑他的感知已經清楚的知道此地並無什麽禁製,也無妖法或者大陣,就是眼前兩名女子而已。


    料想憑自己的身手,別說兩名女子,就是十名壯漢,殺人斃命也不過三息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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