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在場眾人皆是一陣失神。


    裴遇慈捂著胸口與唐頌對視一眼,這就是牽心瘴的魔力,被牽心瘴連在一起的兩個人會不可自拔地愛上對方,但扶桑是牽心瘴的主人,能不受控製。


    陳佑寒一定是中了扶桑的牽心瘴,在他心中,扶桑比一切都重要,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想法。


    皇後娘娘像是渾身失力般癱軟在地,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砸在地上,她再也沒有阻攔陳佑寒的勇氣。


    陳夙楓再也顧不得他的父皇,一把甩開拉住他的手,將地上的母後扶起來,“母後,母後。”


    皇後娘娘吸了吸鼻子,閉眼深深唿出一口氣,緩緩抬手從鬢邊拔下那支代表皇後的九尾金鳳步搖,任由它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縷墨發隨之垂下,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陳佑寒隻淡淡看了皇後跟陳夙楓一眼,沒說任何話,抬腿就要登上台階,國師大人還想攔,被皇後娘娘一聲厲喝喊住。


    陳夙楓也沒再說話,隻是扶著母親眼睜睜看著父皇一步一步走上那魔氣台階,一步一步走到扶桑身旁。


    “愛妃……”陳佑寒從未憑空站在如此高的地方過,雙腿有些發軟,低頭往下看了一眼隨即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手指抓住扶桑的衣擺。


    扶桑眸中恨意流轉,她恨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


    犀利的目光鎖定國師,還有他。


    扶桑動了動手指,一圈魔氣靈活地纏上國師的腰,將人從地上帶起來,飄至半空。


    “陛下,我送國師陪你一起飛升好不好?”


    陳佑寒看了國師一眼,對方還在拚命掙紮,卻掙脫不開魔女的控製。


    “好,當然好。”他長生不老也需要人伺候,國師聽話又忠心,他可以,這是他給國師的殊榮。


    扶桑聞言,笑得猖狂,笑聲迴蕩在整個王都。


    魔氣有意識般帶著國師飄向貴妃寢殿,將人投進藍幽幽的火海。


    “陛下您看,隻要像國師一樣,被天火洗滌過靈魂,就可以順利飛升,長生不老了。”


    陳佑寒大喜,牽住扶桑的手,“那愛妃快帶朕去。”


    他想長生不老想了半輩子,終於即將得償所願。


    “好。”


    扶桑的溫柔麵深入人心,即使到了這種時刻,臉上依舊是淺淺的笑意。


    她拽著陳佑寒的胳膊,將人拎到火海之上,陳佑寒深覺驚奇,“愛妃,這火勢看起來雖大卻陣陣涼意撲麵,當真是天火無疑。”


    扶桑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食指拂過明黃龍袍上的龍紋刺繡,“陛下,你欠我的,該還了。”


    “什麽?”


    “當年,你陳家先祖帶領捉妖師滅了我魅妖一族,今日是你還債的時候了。”


    說罷,停在他胸口處的手指指甲倏地變長,深深地刺進了陳佑寒的心髒。


    陳佑寒瞳孔猛地睜大,緊緊握住扶桑的手腕,胸膛和唇角溢出血跡。


    他張著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看向扶桑的眼神中震驚掩蓋過了痛苦。


    扶桑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五指一攏就要掏出他的心髒。


    正在此時,背後勁風響起,裴遇慈跟唐頌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背後,朝她發起致命一擊。


    “不要傷她!”


    “父皇!”


    “陛下!”


    陳佑寒看見裴遇慈的劍鋒直指扶桑,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地一把推開扶桑,擋在她身前。


    青霜湛湛停在他胸前,裴遇慈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雲柏跟荷皎護著國師從業火中逃出來,幾人都有靈氣護體,目光極佳,隻聽國師大人一聲驚唿,緊接著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般,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扶桑精致的臉龐終於浮現淡淡的疑惑,她微微低頭,看著掌心還在抽搐的、血淋淋的心髒。


    “父皇,父皇。”陳夙楓禦劍而來,一把接住陳佑寒軟下去的身影。


    陳夙楓看著父皇空蕩蕩的胸膛,腦袋一片空白。


    陳佑寒的身體在不自覺地抽搐,心口被血跡暈染,口中不斷湧出鮮血,他猶未死,可他也說不出話。


    扶桑千算萬算都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發展。


    手中溫熱的心髒上一顆粉色結印萬分明顯,這一瞬間她甚至有些茫然。


    雖然她原本打算的也是先挖出陳佑寒的心髒,然後再將她丟進業火之海中,最後再把陳夙楓也丟進去。


    但在最後千鈞一發之際,陳佑寒竟然不顧自己選擇擋在她麵前,這是一個非常沒有必要的舉動。


    扶桑思考著,猛地將陳佑寒的心髒扔向火海,整個人徹底暴怒瘋狂,一束魔氣緊緊纏住陳夙楓的脖頸,看著陳佑寒斷氣,“你以為你這樣就能讓我放下仇怨?做夢!”


    “現在我就送你兒子下去陪你!”


    陳夙楓臉色漲紅,拚命掙紮,裴遇慈跟唐頌配合默契,一人提劍去斬斷魔氣,解救陳夙楓,一人接住陳佑寒從空中落下的屍體。


    一代帝王就此隕落。


    皇後求著雲柏跟荷皎將她帶至半空,她滿臉淚痕,看了自己丈夫的屍體一眼,朝著扶桑下跪。


    她沒有辦法了,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沒有能力與半魔抗衡,“扶桑,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的兒子。”


    “你恨我們,你想殺人,你殺我,我求求你放了楓兒。”說罷,皇後娘娘痛哭出聲,顫抖著身子給她磕頭。


    皇後娘娘的哭聲悲痛又無望,她已經聽國師說了前因後果,也知曉扶桑是來複仇的。


    可,這一切跟她們有什麽關係,幾百年前的事,她們都沒有出生,也無法阻止。


    扶桑真的恨,就把先帝陵墓掘了,挖出來鞭屍。


    為什麽要報複在她們頭上。


    走到這一步,陳佑寒已死,她也甘願死在扶桑手上,隻求她能放過她的兒子。


    她想,可能是前半輩子過得太順遂了,從未吃過任何苦,所以現在老天爺要讓她嚐嚐這世間萬般苦楚。


    她認,她都認。


    她隻要她的孩子能活下去。


    “咳咳咳,母後,母後你別跪。”陳夙楓被裴遇慈救下,咳嗽了好幾聲才緩過勁來,喉頭一道深深的絞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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