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恩哈特放下手邊的報紙,便與正對麵的天使對上眼了:


    “萊夏……?”


    “叔叔……”


    完全沒有懷疑,馬上就認定了精裝打扮的杜恩哈特與自己有血緣上的關係,可謂他們的感情又向前跨出了一步。


    加上陪同的莉莉絲,四人找了一間沒什麽客人的餐館歇腳。


    水送上來之後,看似鬱悶的萊夏,還是沒有開口的跡象,呈現了一種想要訴說心事,又不知道從何開口,變得隻需要有人陪的狀況——


    “喂。”


    莉莉絲銳利的視線,恫嚇著企圖趁虛而入的杜恩哈特。這個女人……無疑是他在得到萊夏芳心之前,最大的敵人!無時不刻都散發著不準接近萊夏的氣場。


    但是,那又怎樣?萊夏的現在,無疑需要他。杜恩哈特擺出可靠的樣子說:


    “萊夏,怎麽了?雖然你應該不是特地來找我,不過看到你行屍走肉般走在路上,叔叔的我怎麽能放著不管?你很幸運,能在這時遇到我,那我也要當那個可以替你排除萬難的英雄——”


    “雅蕾絲說得一點都沒錯,你這死胖子還在覬覦我們萊夏的身體,不如我現在就——”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已經沒有妖怪之力的莉莉絲,竟能單憑爆發的腎上腺素,抓起比她大上兩輪的桌子,一個勁想往杜恩哈特丟過來。


    “雅蕾絲……萊夏,你們的妹妹呢?怎麽沒和你們在一起?還是說今天你們找上我——”


    褪去身上這些多此一舉的偽裝,杜恩哈特重迴大家眼熟的死胖子形象,驚覺事態嚴重的他,也不再開玩笑了。


    “萊夏,那是怎麽一迴事?說起來,我原本以為你要和我談談昨晚發生的恐怖攻擊事件,結果是雅蕾絲嗎?”


    “杜恩哈特,我也在這裏啊。霧刃的事情也很重要啊,不過我們不能確定昨晚的受害者一定是霧刃,所以我們就先將方向鎖定在從昨天中午就行蹤成謎的雅蕾絲。”


    “萊夏,那是真的?等等……默拉特拉在那之後就親自到我們赫麗貝爾家,察看魔物的狀況了,也就是說雅蕾絲沒必要聽從霧刃的指示,跑那一趟政府……”


    這是怎麽一迴事?莫非雅蕾絲對霧刃的命令充耳不聞,跑去執行別的任務?那麽,她又去了哪裏?又是誰的意思?


    “從剛剛到現在,都是我在和你說話吧?萊夏一句話都沒說啊。話說迴來,你幹嘛變裝?”


    “這是我的戰術,你不要說話,我這麽做也是為了萊夏好,一邊替她分析還原事情經過,一邊突破她焦躁不安的心房。”


    “說到底你這家夥還是覬覦著我們萊夏的身體吧?”


    眼看事情又要脫軌,偏離主題,萊夏慢慢開口了:


    “叔叔,我該怎麽辦……”


    “……”


    “我以為隻要我變強了,霧刃就會迴頭,他就會迴來,因為那時候我太弱了,霧刃才會陷入苦戰,與我們分開,所以這半年間,我不斷努力,讓自己變強……”


    這是一個事實。


    霧刃與敵人同歸於盡墜入裏側的那一天,萊夏絕望、無神的瞳孔,也是杜恩哈特心中的一個殘缺。


    但是,他不會責怪霧刃讓萊夏難過、流淚,事情的突然沒有人能預測,往往做出的選擇也不是當事人自願,換作是他,也可能做出同樣的選擇……


    “萊夏,你沒有錯。”


    想了老半天,杜恩哈特也隻能吐出如此粗糙的安慰。


    “那也隻是你單方麵的看法,而付諸的行動而已。”


    “咦……那是什麽意思?”


    “雖然你什麽都沒說,我也隻能這麽推論,可是你真的問過了霧刃或雅蕾絲的意見嗎?”


    “我……”


    萊夏啞口無言,試著向莉莉絲尋求眼神求助,莉莉絲隔岸觀火似的裝作不知情。


    “對吧?你根本沒有去了解過他們的想法,就做出了這個判斷,為此你還深信不疑,認為隻要自己做到了這些,他們就會認可你。”


    然而,才剛起頭,杜恩哈特心就軟了。他無法像霧刃一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大男人主義,麵對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傷害什麽的他做不到——


    “找個時間和他們談談吧。雖然自從昨天之後,霧刃與雅蕾絲就找不到人,不過你們已經是一家人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好的,叔叔……”


    其實杜恩哈特還想再多說些話,這種難能可貴的機會,也是他進攻的好時機,可是——看到萊夏現在哭腫的臉,他實在做不了什麽。


    早在起跑點,他就已經輸給了霧刃太多了,無論他怎麽奢求,萊夏是不可能正眼看他的。放手——是他最後能給這對新婚夫妻的祝福。


    當他們目送萊夏迴去,最後走出來的莉莉絲,對杜恩哈特說了這麽一句:


    “原本我還不太看好你的,沒想到連你這種人都懂得退讓,讓我有點刮目相看了。”


    “過去那個心狠手辣的魔女,都能理解人情溫暖了,更何況我這個赫麗貝爾的繼承人?”


    “把我說得一無是處,倒是對自己的介紹處處留情啊。”


    “嗬……霧刃與雅蕾絲的事情,我會盡可能幫助你們的。現在能夠安撫萊夏的,就隻有你了,莉莉絲。”


    “那幾個小鬼的事情,就盡管包在我身上吧。”


    莉莉絲快步跟上萊夏,兩人肩並肩地沒入地平線的另一端。


    --


    時間是霧刃與米蒂亞出事之後,當事情搞定後,默拉特拉返迴政府,緊急召開五賢老會談,宣布與阿爾卡特拉斯大陸有關的新情報與方針等等。


    “人員、武器、資金、設備、計劃——”


    依序點名的西麥堤芬,不改本色地繼續以高高在上的口氣,點出了他們前往阿爾卡特拉斯大陸應該具備的東西。


    話題才開始,已經陷入某種膠著了。


    不過,這幾天下來,默拉特拉也有了新的見識,不再隻能被這個女人擺布、捉弄了。


    “在那之前,我們得先清查人員、核對武器、確認資金、調度設備,至於計劃——我現在沒有半點想法。”


    “沒有半點想法?”


    果不其然,西麥堤芬針對了最差勁的部分,提出自己的問題。任何人在吵架或爭論時,不外乎都是先從自己擅長或對方不擅長的地方下手,西麥堤芬已經正中下懷了。


    “西麥堤芬,我是五賢老之長,召集你們這些五賢老,舉辦這次會談的人也是我,然而你卻在我開始前,就主動跳了出來,不排除你又想公報私仇啊。”


    “說什麽?搞清楚,我也是提出我的問題,對於計劃竟然沒有半點想法,那你又為何要緊急召集我們?”


    “但是,除了計劃之外的所有要素,我可說準備充分了。而計劃本身,也能在確定、統合了你們這些五賢老的意見,最後做出統整,也不遲吧?”


    西麥堤芬傻眼,錯過了迴嘴的第一時間,結果整場的焦點與主秀的棒子,終於有默拉特拉接取的一天。其餘的五賢老,也慢慢將票投給了默拉特拉……很好!


    “那麽,默拉特拉,具體來說,你又要怎麽做?”


    位於西麥堤芬的左手邊,有著低沉、沙啞之音聞名的戴勒梅爾.伯特舉手發表了難得一次的問題。


    這個比起西麥堤芬早加入一年的五賢老,實力與本事也是十分優秀,而且不是對方的自願,是默拉特拉百般的邀請,才願意投身政治的行列。


    以她的身手,的確作為政治人……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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