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費了一天,結果能讓笨老哥接受,那我今天總算能碰計算機了。”


    就在他們正歡喜萊夏能控製冥府的力量時,幕後的最大功臣早在不知不覺間離去了,霧刃來不及向他道謝。


    “對了,我要怎麽變迴來?”


    然後他們又花了一整晚,尋找讓萊夏複原的方法。


    ---


    “這裏……是哪裏?”


    霧刃左顧右盼,找不到熟悉的景色,這裏的一街一景,不是他所認識的地方。


    不管了,先去超市買瓶飲料喝吧。


    霧刃很順勢地忠於自己的欲望,徑自踏進距離最近的超市,拿了瓶飲料,付了錢後趕快拆開解渴。


    “……”


    “……?”


    霧刃納悶超市女店員對自己猛盯著看,是沒看過男神喝飲料?霧刃隻能勉為其難地身先士卒了。


    “我問你……今年公元幾年、幾月幾號?”


    “————”


    女店員開口,確切的字眼反倒成了某種殺傷性武器,徹底壓垮了霧刃心中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喔。”


    霧刃的音量小到恐怕隻有自己聽到,所以店員是抱持著困惑目送他走出店外。


    “……別再自欺欺人了,神無霧刃,你早該發現了。”


    而發現的時間點,十分諷刺,竟然在醒來的當下,便有相對的心理準備了。


    “這裏是七年前災難發生前,我所住的小區,再往前走幾步,應該就可以看到我那時的家了。”


    這不是什麽難以啟齒的迴憶,不過對霧刃來說,這時候的事情不隻沒什麽好提,他也不想對任何人訴說。


    與萊夏約會時正是——實際上不是沒有人了解他,而是他想說也說不了。


    對過去的神無家來說,霧刃不是成員,而是一個配角,主角當然就是他的父母。


    父母很優秀,霧刃敢說,這個小區、這個社會,甚至整個世界都沒有人強過他的父母。


    財富、名聲與成就等等,就像是信手拈來,對神無夫妻來說沒有什麽是得不到的東西。


    當時的霧刃可說是衣食無缺,但是……過分的優秀隻會導致兩個結果:孩子同樣很優秀與孩子卻不優秀。


    ——霧刃屬於第三者:孩子怎樣都無所謂。


    父母長年忙於工作與研究,將霧刃冷落在世界的角落,雖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在麵對那天的災難與殺了父母的妖怪,他還是無法接受。


    頓時霧刃成了一無所有的孩子,對於糜爛的人生與生活,或許他不在意也是因為那些錢財與物質,都不是自己努力得來的。


    沒有錯,霧刃的人生仿佛從七年前才正式開始。


    雖然到最近為止,他才有原來自己是活著的錯覺。


    霧刃從未想過這個世界的變化或趨勢,不過在那樣的日子中,自己感受不到何謂父母、何謂家庭、何謂一個家,是千真萬確。


    而且,過了這麽多年,霧刃才想到自己不曾問過那兩個人的工作,是指哪些方麵,他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父母,又希望這對差勁的父母能理他、試著給他所要。


    “原來那時的我,是多麽幼稚。”


    不過,他也不覺得這份錯誤,是自己單方麵造成,那對舉世無雙的夫妻,同樣有錯。而且——是更可惡的錯誤,不該容忍的錯誤!


    唯有這點,他不會妥協。


    ——你可以繼續胡鬧下去沒關係,我可不奉陪,反正我想你也聽不進去,但就希望你別後悔至今以來的所作所為啊。


    但當這句話衝擊自己的記憶時,又不知道當年的自己,是真性情,或是……別種情感的使然。


    霧刃已經想不起那時是何來的勇氣與判斷,迫使自己說出口,當時理性早已斷了線,情緒如中毒般決堤湧現,唯有當下不斷說話罵人,才是發泄的管道。


    他也不想追究事情的起因,是誰先起頭、誰對誰錯,那都過去了。


    若提到在事後霧刃的心情——很複雜、很不好受吧。


    但是,如果有一天能迴去、能再見到那個人,霧刃總覺得自己會想和她道歉。


    不管是什麽理由,霧刃總有一股想和她說話道歉的衝動。


    “……”


    霧刃往前幾步路,便又掉頭走人。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他實在沒有勇氣再去看那個沒有自己容身之處的家。


    “奇怪……超市怎麽不見了?”


    結果,率先察覺的是這個詭譎的事實。幾分鍾前經過的超市,如今不在,取而代之是一間律師事務所。


    霧刃對這點有點印象,小時候時常來這間超市光顧,後來似乎是老板積欠員工薪水卷款潛逃,而被迫勒令停業,然後就變成了這間事務所。


    “想到就覺得可惜,律師要打官司才有工作,而且每次雇用的金額都很高,隻有有錢人用得起,雖然不知道這些有錢人是不是想用錢遮醜聞,到頭來吃虧的不是犯法的人,而是窮人……嘖,簡直是合法神棍。”


    越想越氣,還是別想了。


    霧刃無法保證這裏隻是單純的平行世界,或真的迴到了過去。而且,竟然還在短時間內連續體會過去曆經的事情,到底是誰從中作梗?


    “抱怨也沒用,先找找看有沒有什麽出口之類的東西吧。”


    霧刃邊走邊想著這些看似瑣碎,好像有點用處的小事——他便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小孩子從他眼前穿過。


    “……咦?剛剛是不是……”


    少年懷疑地停下手邊的工作,從轉角跑了迴來——落得滿腹的疑惑無法消化,無奈選擇打道迴府。


    “好險,差點就讓十歲的我看到了……祖父悖論啊。”


    可以避開的危機要趁早避掉,霧刃不想再節外生枝了。錯不了,那的確是神無家卷入災難之前的他自己。


    他不記得那時的他,出門是為了什麽了。


    因為父母沒有責任感,使得他到處亂跑也沒人管,家裏電燈時常開著,則是要讓他感受到原來迴家時,家中有人會來迎接的錯覺。


    “小時候的我,還挺聰明的嘛。”


    霧刃沾沾自喜,算是意想不到的迴憶。


    “等等……這麽說來,透過大樓陰影掩蓋身子的我,已經先看到過去的自己了,這樣也算是祖父悖論嗎?”


    不……想想還是算了吧。無謂的問題與話題,隻會是絆腳石,既然對事情沒有幫助,不如幹脆認了,就像憧那與雅蕾絲鄙視自己是個蘿莉控,爭論什麽的滾一邊吧,決定什麽才是事實的,是民意啊。


    所以,該做了斷了。


    不明事理地走進時空的裂縫,鬧也鬧夠了。


    霧刃加速前進,奔馳在七年前的過去,名為記憶的狂風如人生走馬燈,每分每秒的記錄一一浮現他的麵前,然而霧刃已經清楚到自己不能退縮、不能再逃避,然後……不能再在過去的陰影中,尋找自己的黑曆史了。


    當他穿越前方的平交道,身邊的一景一物遭到某種氣體的侵蝕,腐爛、倒塌樣樣來,耳邊能依稀聽到人們的慘叫聲與驚慌聲。


    那就是七年前的災難,居然已經到這一天了嗎?


    無法忘卻的一天,又再次在霧刃的麵前上演。


    瘴氣濃密度8級——這是人類與生物界史上的一場大災難,其瘴氣的濃密度高到凡人也能清楚所見,甚至吸進一口都可能致命。


    通常到了6級就是戒備等級,可想而知當時的災害有多嚴重,霧刃自覺能從那天生還,根本是一場奇跡。


    事發原因聽說到今天還沒追查出來,但在曆經了這麽多事,很難想象這會是未解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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