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皇宮內一間偏殿裏,已是大臣濟濟一堂了,除了政事堂的三位相公,還有樞密院的正副使,三衙指揮使,六部的尚書,四品以上的官員,以還有皇室宗親,勳貴之家。


    另外此時孟鳴也帶傷前來,並且楊文廣被破例召來朝見。


    這時皇帝趙禎和太後劉娥分別左右主位上落座,種惠昌送來的信劄,已經擺在趙禎的案前,他已經看過這封信,也知曉了遼皇移駕南京,興兵宋遼邊境的消息。


    他也是大驚失色,連忙召來大臣商議,以擬定出應對之策。


    他也顧不得說些客套之詞了,就直奔主題說道:“各位卿家,據河北路防禦使傳來的緊急軍情得知,遼主為了其國三公主被劫一案,已經開始擺駕南京析津府,他已令三萬皮室軍向宋遼邊境開撥挺進,準備索要關南十縣之地。今天就把諸位臣工叫在一起,議議此事。”


    他又說道:”各位臣工都可暢所欲言,直抒胸臆,好集思廣益,拿出個切實可行的應對之策來。”


    此時就見同平章事呂夷簡說道:“官家,北遼和我大宋自澶淵之盟好,有二十一年沒有戰事了,還是以和為貴,不能再起戰端了;這次遼軍南下,據說是遼國的陳國公主被人劫持到了大宋境內,並以此為由,製造事端,脅迫我大宋就範;微臣以為還是我們盡快找到陳國公主為好,這樣大遼也就沒了興兵壓境的借口了。”


    這時趙禎又說道:“朕還忘了說一件事,種防禦使還奏明了另外一件事,就是四天前遼軍假扮馬匪到我大宋境內“打草穀”,我邊軍火器營的營指揮使種惠昌越境營救被劫持的大宋子民,然後就全殲了遼軍一部,大約七百人。宋遼兩軍已經在邊境上零星開戰了。”


    參知政事錢惟演就連忙向前說道:“官家,微臣彈劾河北路防禦使種世衡,縱容部屬,擅起戰端,將會將大宋無端引入戰火中,到時造成生靈塗炭、流離失所。”


    參知政事夏竦也向前說道:“官家,微臣認為,邊軍保家衛國是天生的職責所在,這件事由遼軍越境進入我朝境內打草穀引起的,種防禦使不過是做了一個將軍應該做的事,難道就讓他眼睜睜地看著我大宋子民被燒殺擄掠嗎?”


    這時錢惟演反駁道:“遼軍每年都“打草穀”,雖然我朝子民被燒殺擄掠,但是犧牲了一小部分邊民的身家性命,卻保護了整個大宋的安寧;舍小家成就大家,是聖人之道呀?”


    這是一聲怒喝響起:“你胡說,你見過遼軍打草穀的慘景,你見過邊民們被燒殺擄掠的哭天搶地、求生無門的悲慘嗎?我們的軍隊為什麽不能保護他們?你們這些執宰在朝堂裏,養尊處優,怎會了解邊民的苦,他們被傷害、被蹂躪的時候,國家就應該站出來,保護他們,用軍隊驅散這些敵寇;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受到欺辱,反而說些狗屁的“舍小家成就大家”;你怎麽不去做你口中所說的“小家”。”


    眾大臣頓時尋聲看,就見一個行冠的小將如怒目金剛一般,這人正是種惠昌,他正唾沫紛飛地連聲斥責參知政事錢惟演。


    隻見錢惟演此時臉色漲紅,惱羞成怒地喊道:“反了反了,區區武夫竟敢在朝堂上辱罵當朝重臣,大放厥詞、危言聳聽,實為大罪,罪不容誅。”


    呂夷簡不滿也說道:“官家,錢參政被一武將辱罵,將使滿朝的文臣情以何堪?這也會使將使朝廷威儀、顏麵無存,如不加懲處,當會上行下效,文臣必將勢弱,武將必會驕橫跋扈;唐末、五代武將亂國之事讓如在昨日,離今不遠。”


    參知政事夏竦卻反駁道:“呂相、錢參政,莫要上綱上線了吧,你們所說的都是誅心之言吧?你們這樣純屬欲蓋彌彰罷了,這位小將說得“話糙理不糙”,國家是大家,是由千千萬萬的小家組成的,沒有大家,小家就會“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沒有小家,大家則失了骨架,如建在沙灘上的樓閣,瞬間傾覆。”


    禦史中丞魯宗道此時說道:“官家,微臣認為,兀那小將也是咆哮朝堂,君前失儀,理當之罪;但是微臣認為夏參政說的對,萬般不能去犧牲邊民的性命來換取所謂的和平安寧,這純屬養虎為患的資敵行為,猶如飲鴆止渴一般。”


    此時孟鳴也上前說道:“官家,微臣也說幾句。舉個例子:為了救活十個即將餓死的人,殺死一個毫無關聯的路人做食物,這樣做對不對?短時


    看,吃掉一個人救活十個人,好像白賺了九條人命,但從長遠看,若這種做法流行起來,社會將變得雞犬不寧人人惶惶不可終日,因此整體幸福度反而下降了,所以殺一救十的做法不對。”


    他又說道:


    “我們一直在說,人是非常擅於自我合理化的,人在越過底線的時候,必然會給自己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比如,“為了多數人,可以犧牲少數人。”


    多數人可以決定少數人的生死。如果多數人的利益淩駕於少數人之上是合理的;他們就會給逾越底線的自己找到了自以為“合乎聖道”的理由,不管這個結果是有多麽“滅絕人性”。


    因被遼軍打草穀而被燒殺擄掠的邊民是“少數人”不錯。


    而我們自己亦可能是少數人,我們的家人,我們的朋友,我們的同僚,甚至那些我們素不相識的人。


    在某一些“特殊時期”,可以,全部,都是,少數人。


    可能被視為是可被犧牲掉的,“少數人”。


    我此時有種“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的感受。


    錢參政所說的不是什麽聖道之言,簡直就是滅絕人性之歪理邪學說之言。”


    孟鳴說完然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頓時又覺得傷口又牽扯地疼了幾分,頓時有些齜牙咧嘴。


    這時三司使李迪說道:“孟學士,官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而非與百姓治天下也。”


    孟鳴此時對著李迪苦笑道:“李大人,民可載舟、亦可覆舟,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咱們就不做口舌之爭了,眼前就是如何應對大遼伺機的侵犯。”


    他又說道:“這離不開邊軍將士的用命,他們的血肉之軀拱衛著大宋的長治久安。難道要讓錢參政,區區文臣,隻身沙場,斥退大遼的進犯野心,一人可抵百萬兵?”


    此時趙禎聽道孟鳴的話,頓時忍俊不禁,頓時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此時他又聽見太後故作咳嗽裝,就是提醒他注意皇帝的威儀,不可造次,趙禎聽到咳嗽聲頓時正襟端坐。


    此時趙禎說道:“寇學士,你可有什麽要說的。”


    就看去寇準連忙說道:“好告訴官家,這件事也不算大事,老臣認定大遼不會攻宋,隻不過是虛張聲勢,故作訛詐狀。


    ”


    最後他說道:“微臣認為當前的任務,就是向邊境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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