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孟鳴在揚州的遇刺事件,朝堂和揚州官府大為震動,也引起極高的重視。由於政事堂的呂夷簡此時都在揚州,且揚州知州盛名又親臨刺殺現場,目睹了現場發生的經過。


    呂夷簡也是大為震怒,要求徹查此案,揚州的提點刑獄官(地方司法總監)劉全德被勒令限期破案,並要求追查出幕後黑手。


    這日,孟鳴在揚州知州衙門裏,在一起的有呂夷簡、錢惟演、盛名及揚州的司法官員。此時呂夷簡坐大堂的正中間,其他人兩旁依次排序落座,主要是聽取孟鳴遇刺案的案情和進展情況。


    劉全德此時從座位站起來說道:“呂相,孟駙馬遇襲事件,實屬意外。這是由揚州船幫暴力討債引起的,正好孟駙馬在場,且目睹了事情的經過,並出手製止了這種暴行。揚州船幫的人懷恨在心,事後肆意報複所致。這就是下官這幾日調查出的案情結果。”孟鳴也明確了劉全德所調查的結果屬實。


    但是孟鳴又起身說道:“不知劉大人是否對揚州船幫進行過調查,不光是此次事件的主謀,還有船幫的幫主及其從屬是否進行了調查。本駙馬認為這不隻是一場簡單的恃強行兇殺人案件,它也是揚州船幫藐視、挑釁、攻擊官府的惡性政治事件。”


    此時盛名也起身說道:“呂相,孟駙馬說的對,下官身處事發現場,尤其體會到了現場的萬分兇險,揚州船幫的那群兇徒簡直就是一群亡命之徒,連本官和捕快都敢砍殺。要不是孟駙馬當機立斷,大顯神威,不知會有多少官差血灑當場,試問是誰給了這群兇徒的膽氣和容身之地。揚州船幫這幾年發展很快,已成為揚州的第一大地下勢力了,此次案件已經暴露了船幫作惡犯罪的麵目,簡直有了和官府對抗的底氣了。所以本官建議要深挖內幕,揭露其罪惡本質,防止其做大,危害揚州的穩定,必要時要堅決取締。”盛名還要說些什麽,就被錢惟演打斷了。


    這聽見錢惟演陰陽怪氣的說道:“盛知州,在揚州你的治下之地,竟出了這種駭人聽聞的案件,我想你也難辭其咎吧,也跑不了治理不當的失職之責吧。”


    此時呂夷簡打斷了錢惟演的話題,就沉聲說道:“錢大人,言過其實了吧,為官一方,哪有不遇見突發的天災人禍的。最主要的就是看主政者能否以及應對變故,查缺補遺。是不是失職,自有朝廷評斷。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徹查船幫,深察其罪惡勾當,鏟除幕後黑手,還揚州一個朗朗乾坤。”


    此時的另一個畫麵:揚州船幫的幫會大堂裏,幫主常傳明端坐正堂,在揚州的各長老、舵主、堂主、執事都被召來議事。


    常傳明麵色凝重地思索著事情,這時的大堂裏有些嘈雜、喧鬧,堂下的眾人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隻見常傳明醒轉過來,看著下麵鬧哄哄的場麵,不禁眉頭一皺,便猛地咳嗽一聲,下麵一下子就靜下來。


    隻聽他開口說道:“現在這麽急地叫大家來,是告訴大家一個噩耗,事關到我幫的生死存亡了,搞不好我幫將麵臨被官府取締、解散的命運。”


    他剛說完,下麵的眾人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中,大都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其中有個人剛要站起來發問,話還沒說出口來,就被常傳明開口攔下。


    隻見常傳明說道:“梁舵主先坐下,大家不要亂,先聽我說完,據人來報,揚州分舵的精武堂堂主韋禦水率眾攻擊了官差、衙役,造成數人死傷。現韋禦水已經被官府拿下來,我想過不了多久,官府定會傳喚我等,前去官府盤問的。所以就把諸位各堂口主事人叫過商議此事,拿出個法子來,能夠度過這次滅幫之災啊。”


    這時大堂上的眾人聞訊後,也大多是六神無主、驚慌失措起來。剛才那個被喝止的梁舵主此時又站起來,走向前台。


    然後他抱拳說道:“幫主,屬下管轄的精武堂竟出了這檔子事,現在屬下也是一無所知,但是屬下的罪責也是不可饒恕的,還請幫主責罰。但是屬下還有一事不明,為什麽韋禦水會攻擊官差,裏麵是否有隱情啊。”他說完便半跪在地,等候發落。


    常傳明此時看看他說道:“梁舵主,先退下吧,責罰之事過後再議,現在當務之急是商討應對之策。”林舵主領命退下後。


    又有一人站出來說道:“幫主,我覺得不能這麽輕描淡寫的放過林長清,要不是他平時對部屬疏於管教,縱容下屬作惡多端,才會釀成此等彌天大禍。”


    此時又站出數人紛紛控訴這位林舵主的罪行,而也有數人站出來為林舵主求情爭辯的;兩方頓時吵作一團,互不相讓,竟然相互叫罵撕扯起來。看來揚州船幫內部也分幫結派的,並不是鐵板一塊。此時坐在上位的常傳明看著下麵混亂不堪的場麵,頓時大怒了。


    他起身厲聲說道:“夠了,都給我消停下來,再不停下來,就棒法伺候了。現在船幫已在事關生死存亡的危難時刻,大家還在拉幫結派,互相攻訐,成何體統啊!”隻見他一聲厲喝,撕扯叫罵的眾人立時就停了下來,衣冠不整地退迴各自的座位,但是彼此還是相互敵視。


    此時有位素衣打扮頗顯慈態的光頭老年男子站起來說,向常傳明行禮道:“幫主,老朽說也來說幾句不客氣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常傳明顯然對這位老者很尊敬,他也起身還禮道:“大師不必客氣,有話直說就好。”


    隻見這位老者說道:“此次災禍,屬老夫直言,幫主和在座的各位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即使災禍此次不發生,以後也必然會發生了,隻是早晚的問題罷了。你們看看,現在不少幫眾跋扈到什麽程度,開賭場、放高利貸、欺男霸女、橫行街市,諸位看不到嗎?不是看不到吧,不過是護短,不過是這些人孝敬了不菲的錢財吧,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其胡作非為吧,終於釀成了此等彌天大禍。幫內的我教兄弟都遵紀守法,從不做這些不法之事。”他說著說著就咳嗽起來。


    堂上的眾人包括常傳明都沒反駁他,一番甘願挨訓的樣子,到時挺關心他的身體,見他咳嗽不止,就紛紛前去慰問。


    老者咳嗽了一陣才緩過氣來,他望向眾人,看到眼前圍著自己身邊的眾人,個個一副擔心著急的模樣,心裏不由一暖,頓時生出些感動。


    他把眾人勸迴各自的座位,說道:“正值船幫的生死存亡之際,我教的兄弟定會維護各位的周全。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向官府出首,幫裏必須推出一個替罪者,必須是舵主或長老級別的人才行。再就是托關係,花重金打點官府之人,讓我們減輕罪責,最好落個失察職責。但是還得做最壞的打算,萬一官府借機解散船幫,緝拿眾位,我也擔保能讓各位全身而退的,大家此時先迴去收拾細軟,把家人打發到安全的地方,等風聲過了再迴來。”


    常傳明一眾人一聽,頓時心裏有了底氣,也不驚慌了。最後常傳明就商議著頂罪的人選,沒有爭議的人選當然是韋禦水的上司梁長清了,事關自身身家性命,梁長清的那些擁護者都是樹倒猢猻散,與他劃清界限了,最後林長清就成了此案的頂罪人了。


    一幫人商議完後,常傳明讓人各自散去,眾人也是急匆匆地趕迴家去,收拾細軟,遣散家人,有備無患。


    常傳明和林長清仍然呆在大堂,以備官府的隨時傳喚,此時林長清垂頭喪氣,如喪考妣。


    常傳明安慰他說道:“梁舵主這是沒辦法的事,此時隻能你頂起這罪責來,不過你放心,你家老小我一定給照顧好的,就當自己親人一樣看待的。”林長清也似乎是認了命,也在此謝過了常傳明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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