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一刻不停地從天空墜落,從頭頂流過額頭然後順著他濃密的眼睫毛流淌下來。


    那些雨珠一滴緊接著一滴,連綿不絕地滴入他的眼睛裏,刺激得他的眼睛生疼,淚水也不由自主地湧了出來,與雨水混在了一起。


    一時之間,江衍竟然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因為什麽而流下的眼淚。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幾乎難以睜開自己的雙眼,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不清。


    他隻能一直低垂著頭,緊盯著腳下濕滑的路麵,奮力地往家的方向奔跑著趕上了馬上就要離站的公交車。


    然後發現現金在書包裏忘了帶,手機也沒了電。


    隻能又狼狽地下了車。


    ……


    早春時節,寒意依舊如影隨形。


    天空被厚重的烏雲籠罩得嚴嚴實實,不見一絲陽光的蹤跡。


    密密麻麻的雨水傾瀉而下,猶如斷了線的珠子,劈裏啪啦地砸向地麵。


    伴隨著這傾盆大雨而來的,還有那刺骨的寒風,它們像冰冷的利刃一般,無情地穿透人們的衣物,直抵肌膚深處。


    密集的雨水和透骨的寒風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但他卻仿若渾然不覺般,沒有絲毫反應。


    可不知從何時起,他向前飛奔的腳步逐漸變得緩慢起來,最後竟如同閑庭信步一般,漫步於這場頗為寒冷的早春大雨之中。


    好吧,江衍並不開心。


    他好像有點麻木了。


    此刻的街道顯得格外冷清,雨勢實在太大了,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偶爾能看到兩三個人影行色匆匆地從身邊掠過,他們或是用手緊緊護住頭部,或是撐起雨傘艱難前行,根本無暇顧及旁人。


    街邊的商店大門緊閉,店主們想必也是因為這惡劣的天氣而選擇閉門歇業了吧。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江衍一個人,孤獨地行走在這片雨幕之下。


    他那身濕漉漉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略顯消瘦的身形。


    路過的人們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江衍就像是個行為怪異、與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怪物。


    又或者說,他隻是一隻微不足道、無人在意的蠅蟲罷了。


    ……真的好沒意思。


    江衍想。


    還好他還記得自己迴去的路。


    江衍苦笑。


    當江衍拖著疲憊的濕透了的身軀走到家門口時,夜幕已然完全籠罩了大地,四周一片漆黑。


    “哎喲,這雨下得那麽大,小衍你怎麽還走著迴來了?你婁叔擔心壞了,專門跑去學校接你都沒找著,給你打電話也一直打不通,這會兒正沿著路到處找你呢!”


    ——婁叔就是阿姨的丈夫,季岑舟的司機。


    阿姨幫江衍脫下濕透了的外套,給他裹上毛巾,推著人往樓上走:“趕緊先去洗個熱水澡吧,別一會兒著涼感冒了!”


    江衍那顆有些潮濕的心乍然間亮起了一盞燈。


    江衍強打起精神,努力朝阿姨擠出一絲微笑,表示自己沒事。


    然而,就在他扭過頭的刹那,目光卻與坐在沙發上的季岑舟不期而遇。


    季岑舟靜靜地凝視著他,那張俊朗的麵龐如同雕塑一般,毫無表情地緊繃著,讓人難以捉摸他此刻內心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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