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雲歸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顯得有些迷茫,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江衍看著沉默不語的雲歸,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以往那個總是自信滿滿、侃侃而談的師兄,如今竟變得如此沉默寡言,讓他感到十分不習慣。


    於是,他輕輕地從雲歸身側退開了幾步,給彼此留出一些空間。


    江衍再次將目光投向雲歸,開口問道:“師兄,你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


    此時的雲歸並沒有迴應江衍的話,他正全神貫注地聆聽著意識裏那縷虛弱魔氣發出的聲音。


    那縷魔氣已經極其微弱,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散。


    ——什麽叫做他師弟是先天靈體?


    雲歸的腦海中不斷迴蕩著這句話。


    他當然記得先天靈體意味著什麽,那可是一種極為罕見且神奇的體質,擁有這種體質的人,其身體的每一個部分,無論是血液、骨髓還是肌膚,都具有極高的藥用價值。


    尤其是先天靈體的心頭血,更是被視為寶中之寶,甚至能活死人,肉白骨。


    想到這裏,雲歸不自覺地垂下了眼簾,眼神閃爍不定。


    經過一番內心掙紮後,他終於還是抬起頭,望向江衍,緩緩開口問道:“師弟……你真的是先天靈體嗎?”


    聽到雲歸的問題,江衍先是微微一愣,顯然沒有預料到雲歸會突然問這個。


    不過很快,他便恢複了平靜,輕輕地點了點頭,應道:“嗯,我是。”


    “師弟……你能給我一滴心頭血嗎?”


    雲歸緊緊地盯著眼前之人,那複雜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矛盾與歉疚之色。


    盡管心中萬分糾結,可他最終還是向對方提出了這個異常冒昧且無理的請求。


    其實,雲歸內心深處並不希望江衍能夠應允此要求,他潛意識裏就不想看到江衍受傷。


    然而,腦海中的那些零碎記憶不斷閃現,提醒著他那個深愛著的人如今正承受著重傷的折磨,就連其自身修為都大幅跌落。


    這般嚴重的傷勢,極有可能會威脅到生命安全。倘若能獲得具有神奇功效的先天靈體的心頭血,或許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聽到雲歸的話後,江衍微微抬起頭,平靜如水的眼眸望向他,輕聲問道:“我能問問師兄是為什麽要我的心頭血嗎?”


    雲歸下意識地抿緊雙唇,仿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說錯什麽惹得江衍不高興。


    他低垂著眼簾,竟是絲毫不敢與江衍對視,雙手不自覺地攥起衣角,緊張得掌心都開始冒汗。


    猶豫許久之後,他終於緩緩張開嘴唇,聲音略微顫抖地道:


    “雖然很多事情我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但隱約還記得,我似乎有個道侶存在。印象中,那個人好像被稱作……衍衍?”


    “印象裏,他好像遭受了極其沉重的創傷,身上大半的修為都已消散殆盡,我唯恐他會因傷勢過重而遭遇不測,所以這才厚著臉皮前來討取心頭血。”


    說到最後,雲歸像是害怕江衍因此動怒一般,趕忙又補充說道:“實在抱歉,多有冒犯之處,若是師弟您不願意,我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要知道,現如今眾人皆習慣將江衍稱作問秋或是問秋仙君。


    曆經漫長歲月,唯有一人親昵地稱其為衍衍,那便是雲歸。


    然而此時此刻,雲歸處於失憶的狀態,全然不知他口中的衍衍正是麵前這位赫赫有名的問秋仙君。


    江衍的眉眼頓時彎成月牙狀,欣然應道:“好。”


    雖說提取心頭血之舉必然會致使自身修為遭受損害,可對於江衍而言,他所散失的修為已然不計其數,區區這點損傷實在算不得什麽。


    再者說,這心頭血取出來,江衍也本就沒打算再用於自身之上,放置於雲歸之處倒也無妨,倘若日後雲歸恢複了往昔記憶,萬一身遭不測、負傷之際,亦能派上用場。


    念及此處,江衍毫不猶豫地召喚出宿雪劍,作勢便要朝著心口刺去。


    豈料,變故突生,一隻手驟然伸出,牢牢地握住了劍身,竟是雲歸出手攔下了這一劍。


    江衍滿臉疑惑地望向雲歸,心中著實不解他為何會在此刻再度加以阻攔。


    雲歸見狀,緩緩又撤迴了手掌。


    隻是連他自己都難以道明個中緣由,不知怎的,他內心深處就是莫名地不願見到江衍受到任何傷害。


    沒有了任何的阻礙,江衍迅速地取出了心頭血。


    隻見那殷紅的血液從胸口緩緩流出,江衍強忍著劇痛,運用靈力小心翼翼地將其包裹住,並裝入一個特製的容器之中。


    隨後,把這個承載著心頭血的容器遞到了雲歸麵前。


    由於剛剛取出心頭血,江衍原本蒼白如紙的麵容此刻更是毫無血色可言。


    之前好不容易才積攢起的那一點點紅暈,也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慘白。


    他的身體狀況本就極差,自從大半修為突然間消散之後,便每況愈下。


    如今的他,身體脆弱得超乎想象,就連普通凡人都比不上。哪怕隻是輕輕地吹一點微風,都極有可能染上風寒之疾。


    而像這樣傷及根本的取心頭血之舉,對他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這不僅意味著他僅存且尚未穩固的修為再次被抽走了大半,更是讓他的生命受到了嚴重的威脅。


    雲歸默默地接過心頭血,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


    相反,一股沉重的感覺壓在心頭,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望著眼前虛弱不堪的江衍,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正在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一陣陣地抽痛著。


    江衍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喉嚨間卻隻能發出幾聲微弱的咳嗽聲。


    緊接著,在雲歸充滿擔憂和驚恐的目光注視下,他突然身子一顫,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那鮮紅的血跡濺落在地上,宛如一朵朵盛開的梅花,觸目驚心。


    “師弟!”


    雲歸大喊一聲,聲音近乎嘶啞,雙目圓睜,唇角甚至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開裂,血絲布滿眼眶,他的心口突然傳來一陣莫名的劇痛,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住一般,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此刻,雲歸滿心懊悔,如果不是他向江衍討要心頭血,如果不是他的貪婪,師弟怎麽會變成這樣?他恨不得現在吐血的那個人是自己。


    江衍強忍著身上的傷痛,用盡全身力氣,緩緩抬起那隻顫抖不已的手,輕輕地摁在了雲歸的手上。


    他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想要安慰眼前這個心急如焚的師兄,輕聲說道:“……沒事。”


    然而,雲歸怎能相信?他緊緊握住江衍的手,眼中滿是懊悔與心疼:“師弟,是我鬼迷心竅,是我……”


    江衍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打斷雲歸的聲音,繼續寬慰道:“師兄,真的沒事,就是點小傷而已,養養就好了,你別太擔心。”


    “可是……”雲歸眉頭緊皺,滿臉憂慮。


    這時,江衍打斷了他的話:“師兄,宗主他們還有修補結界的重要事情要和你商討,那可是關乎整個門派安危的大事。”


    “我這裏並無大礙,自己一個人完全沒問題的,師兄就放心去找宗主他們吧。”說完,江衍吃力地將雲歸往外推了推。


    雲歸心裏清楚,宗主他們找他肯定是有正事,但他實在放心不下重傷的江衍。


    無奈之下,他隻好從儲物戒裏迅速取出一顆珍貴無比的靈丹,小心翼翼地送到江衍嘴邊:“師弟,快把這顆靈丹吃下去。”


    江衍順從地張開嘴,吞下了那顆靈丹。緊接著,雲歸雙掌貼在江衍的後背,源源不斷地向他體內輸送著靈力。隻見一道道精純靈力自雲歸掌心湧出,沒入江衍的身體之中。


    過了一會兒,江衍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終於漸漸泛起了些許血色,看起來精神也好了許多。


    見此情形,雲歸稍稍鬆了口氣,但心中依舊牽掛著江衍。


    最終,在江衍再三催促下,雲歸一步三迴頭地慢慢走出房間,每走幾步便忍不住停下來迴望一眼,直到房門徹底合上,他才咬咬牙加快腳步離去。


    ……


    ****


    雲歸近些日子一直待在清還峰未曾下山一步,以至於今日方才驚覺江衍乃是先天靈體這件事居然已然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他的麵色瞬間凝重下來,腳步匆匆地邁入主殿之中。


    “我師弟先天靈體體質之事怎會引得如此多人議論紛紛?!”雲歸目光冷冽如霜,掃視一圈在座的諸位長老後,毫無顧忌地冷聲質問。


    其中有幾位長老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顯然心懷叵測;而另有一些長老則趕忙出言解釋道:


    “此事實在難以追溯源頭究竟始於何時何地。但當初問秋為救你性命,毅然決然地主動引出血液之際,當時在場的眾多弟子無一例外皆嗅到了那股獨特且專屬於先天靈體的奇異香氣。”


    說罷,那位長老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接著說道:“宿玄啊,事已至此,想要隱瞞此事已是絕無可能了。”


    然而此時的雲歸由於失去了大量記憶,腦海中的印象僅停留在眾人都說江衍出手拯救了自己這一層麵之上,對於江衍不惜冒著暴露自身特殊體質的風險也要放出鮮血來施救的內情全然不知。


    如此一來,致使江衍暴露的罪魁禍首——


    竟是雲歸本人。


    雲歸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沉悶,仿佛有千斤巨石壓在了上麵,讓他幾乎難以喘息。他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滿了懊悔與自責。


    “我到底都在做些什麽啊?!”


    他在內心深處痛苦地呐喊著。一想到江衍如今虛弱不堪的模樣,他就心如刀絞。


    江衍本是為了救他才會變成這樣,不惜暴露自己珍貴無比的先天靈體體質。


    而他呢?卻像個貪婪的吸血鬼一樣,一味地向江衍討要心頭血。


    那可是心頭血啊!


    哪怕對於一個身體健康、修為高深的修士來說,取出心頭血之後都需要長時間的調養才能恢複,稍有不慎甚至可能永遠都無法痊愈。


    更別提此時的江衍,早已失去了大半修為,身體更是如同風中殘燭般脆弱,渾身都是病痛折磨。


    那可是一身支離病骨的江衍啊。


    然而,無論雲歸此刻如何悔恨交加,都已經無法改變他深深傷害了江衍這個殘酷的事實。


    就在這時,一直觀察著雲歸神色變化的金宗主緩緩開口道:


    “事已至此,雖然問秋現在失去了大半修為,但好在問秋身處清還峰之上。這裏有著你師尊當年留下的強大禁製,除非是我或者你們柳師叔,否則其他任何人想要登上此峰,都必須經過你們師兄弟二人的同意。”


    “所以,至少目前來看,問秋的安全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說完,金宗主輕輕地拍了拍雲歸的肩膀,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給他些許安慰。


    “當務之急,還是得爭分奪秒地修複那搖搖欲墜的結界。”


    柳師叔眉頭緊鎖,麵色凝重如鉛雲密布。他憂心忡忡地說道:


    “那日現身的魔尊僅僅隻是一道分神而已,但即便如此,其威力已讓我們疲於應對。”


    “而真正的魔尊本體依然被困在這結界之內,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脆弱的結界恐怕撐不了太久便會徹底崩碎。”


    “待到那時,就算我們所麵對的是已然身負重傷的魔尊,這場惡戰也必將引發一場慘絕人寰的浩劫,令無數生靈塗炭,我方亦難免遭遇重大傷亡。”


    其他幾位長老紛紛頷首附和道:“沒錯,眼下最為關鍵的便是盡快趕赴結界之處,趁早將其修複並重新封印魔尊,以免釀成更大的禍端。而且據你師尊的傳音,他此刻正在匆忙趕迴的途中,相信不久之後便能與我們會合。但在此之前,我們必須依靠自身之力先穩住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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