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


    與妖獸的戰爭真的變成了拉鋸戰,雙方誰也滅不了誰,一打就是十幾年。


    低階妖獸們畢竟還是靈智不開,隻是成群結隊地來,互相之間的配合卻不多。可修士們也強不了哪去,聯軍是幾十個不同門派組成的,到了戰場還是各自為戰的,隻有同一門派的聚在一起。


    各門派不斷增派援軍,常駐魔道地盤的漸漸達到了幾萬人之多,慢慢的沒人再當這是在打仗,隻當是類似降妖會一樣的捕獵活動。雖然常有修士死傷,但比起捕殺妖獸的豐厚收益,各派仍是樂於派人前來的;修士個人也願意以身犯險,搏個富貴。


    海上的攻擊一直沒來,就連小天也放鬆了警惕,拗不過降妖堂的慫恿,派了不少人去參與捕獵。打仗太燒錢了,平日的生產都要受影響,各處還要加派人手把守,增加額外的恩賞,經年累月的誰也受不了。把集中的軍隊分成小隊捕獵妖獸,不再大軍蹲在法陣中一動不動,還能緩解下經濟狀況。


    可沒人留意到,以前在無道群島捕獵,現在戰場變到了人類的地盤上了,他們竟還樂此不疲。


    無道群島再往東,是麵積大得多的鬼兒列島,因妖霧濃厚無法進出,長久以來無人注意。修士們獵捕妖獸如此長的年月,卻甚少考慮何處生了這麽多的妖獸。


    “爹,讓我也去捕獵妖獸吧。”情兒不知是第幾次來問小天了。


    “不行!”小天自然是斬釘截鐵地拒絕。


    “為什麽啊,本派不是去了好多人嗎?讓我也去吧,說不定有什麽機緣,找到些寶物,我就能進階了。”


    “這麽多年你都進階不了,我給你找來的寶物還少嗎?你還是多穩定下心境,多修修心,穩紮穩打才能有機會。”


    唉,情兒一開始的修煉速度是多麽快啊,修為沒幾年就超過我了;現在卻又被我反超,遲遲不能進階元嬰期。看來天賦隻能管用一時,要得大道還是得不停努力的。


    這次談話小天沒怎麽在意,隻當是平時經常有的那種,卻不料小丫頭沒按往常的套路來,偷偷跑出去了。小天日理萬機,一時也沒注意到這情況。


    在魔道的一個小縣城遺址,因為妖獸連年侵襲,此處早已毀於一旦,成了妖獸巢穴。此地盛產靈藥,原本是采藥的寶地,如今卻鮮有人敢來問津。


    像這種地方,在魔道的地盤遍地都是,本來就對凡人殘忍暴虐的魔道也不會費力來反攻,隻有中土的修士們偶爾來獵捕些妖獸罷了。但也不是誰都來得,沒有修為高深的修士帶隊,再組織一二十人的隊伍,來此就是送死。


    可今天偏偏有一小隊修士,男女不過四五人,修為最高不過練氣瓶頸期而已,偷偷摸摸地低速飛過來,試圖躲過妖獸的氣息,采集些靈藥迴去。


    舊縣遺址,迷霧重重,內裏不知有什麽妖魔住著。然而往往最危險的地方,能找到的東西也越好。妖獸喜歡靈氣充沛的地方,強大妖獸的一身妖氣,還會影響周圍植物的生長。通常妖獸巢穴旁的靈藥生長更快,藥性更足,有時候甚至會變異出稀世罕見的藥材。


    那隊修士離遺址老遠就降了下來,壓製著氣息,悄悄走進了迷霧中。照理說他們也算是小心謹慎了,但在這麽危險的地方,有沒有事還是要看運氣。


    果不其然,短短一個時辰不到,他們就倉皇逃竄出來,個個驚慌失措,人數也變少了。衝出迷霧後,幾人全力向北飛去,試圖逃得一線生機,身後卻是滿頭蝗蟲般的蟲型妖獸在追趕。


    這種小蟲單個雖不怎麽厲害,凡人也能勉強對付,但其數量龐大時,修士們就隻有逃的份了。蟲群遮天蔽日,飛得雖然不遠,卻能迅速地短途移動,沒多久就把修士們團團包圍了。


    “怎麽辦啊?”其中一名少女叫道,也不知這麽年輕的女孩,為何要冒險來此。


    “用火,它們怕火,能撐一會是一會兒!”帶頭的是個穩重的儒生,總還算沒有徹底亂了陣腳。


    刀槍類的法寶,雖能輕易切削蟲子的身體,但要好好瞄準那小小的目標,攻速未免太慢了。


    眾人不停釋放著火係法術,把蟲群擋在遠處,希望燒上一段時間,蟲子們能自行散去。等人來救是不可能了,這種偏僻又危險的地方,一般哪有人來。可不論落下多少燒焦的蟲屍,都不見它們離去,反而越圍越緊,幾人漸漸開始絕望了。


    “難道今日要葬身蟲腹了?我娘可要怎麽辦啊?”那少女哭著喊道。


    “手上招數別停!”儒生雖這麽喊,其實他的法力也不多了,撐不了多久。


    蟲群漸漸包圍過來,靠近,再靠近,嗡嗡的振翅聲擾得眾人頭痛欲裂。黑壓壓遮住了太陽,修士們眼中除了蟲子,什麽也看不到,絕望之情自心中滿溢。


    成熟的個體能有嬰兒拳頭般大小,一口咬住你的皮肉,撕扯好幾下才把肉拽下,傷口火辣辣的疼。幾千隻小蟲爬滿全身,你似毫無法抵抗,它們卻要費好久的時間才把皮吃光,這時離死還早著呢,解脫的那個過程絕對讓你欲仙欲死。


    吃了皮,再吃肉,你粗壯的肌肉纖維對小蟲來說太難咬斷了,即使你是個柔弱的女子。兩隻蟲子互相配合,扯住肉的兩端,拉鋸五六個迴合,才終於把肉叼走,啃噬骨頭花費時間就更久了。


    小蟲們喜歡吃活的,能發出痛苦悲鳴的,它們會刻意避開血管和神經,最後才和內髒、心腦一起享用。你埋在皮肉裏的毛細血管雖被盡數咬破,出血量卻一時不至死掉,連骨頭都沒有了,一坨內髒帶著幾根飄散的血管,解脫才剛開始。


    扯住腸子拉出去好遠,你會痛恨自己的腸子怎麽這麽有韌性,就是扯不斷。上百隻蟲子把心髒圍了幾層,你會驚訝自己的心髒怎麽如此厚實,蟲子一口下去竟不能把壁咬穿。最終吃光腦子,讓你解脫的時刻,總感覺永遠不會到來一樣。


    被蟲群逼近,深感絕望的修士們,開始考慮要不要自殺,還能死的痛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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