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命李典帶人在張淮義住處搜索證物,想找到與此案有關的更多蛛絲馬跡。這手帕就是在床頭櫃的一方木盒中找到,對比過針法不是出自靜貴妃之手,上麵繡著的花樣自然也非張淮義一男子所用。”元睿明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倒像簡單的在描述一個事實,


    “朕記得,這‘雪’字倒是與你的閨名一樣,而你與張淮義,恰是同鄉。”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卻讓宋玉雪絕望的閉上了眼。


    雪絨花,


    確實是暗合了自己的名字才繡上去的,


    也確實是自己多年前贈予張淮義,自己所繡的第一條絲帕。


    隻要隨便拿飲玉軒中自己的繡品來比對就知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真正的鐵證如山,讓她連否認狡辯都說不出半個字來。


    證據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不止如此,李典將侍衛所與附近的所有人都盤問過,原本是想要證明靜貴妃與張淮義之間的清白。但作為意外收獲,竟讓朕知道了,原來當真有宮妃出入過侍衛所,帶著糕點之類的探望,且不止一次,但這妃子卻不是白景音,至於是誰,你可清楚?”


    “臣妾……臣妾……”


    宋玉雪此刻已是三魂不見,七魄無蹤,


    一樁樁證據之下,


    都是讓她無力反駁的,


    嘴唇打著哆嗦,依舊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宮妃與侍衛私通乃是重罪,更何況還是由元睿明親自審問揭發出來,宋玉雪已然能看到自己的結局,知道自己是沒有指望了,打從心底,卻還是想要救張淮義一命。


    顧不得多想,


    為今之計,也就隻剩下唯一一條路或許


    一咬牙,


    宋玉雪俯身叩頭,


    哀求道:


    “臣妾違背宮規,越雷池,自知重罪不敢狡辯。可千錯萬錯都是臣妾一人的錯,是臣妾對張淮義有意幾次三番示好僭越,張淮義不為所動,臣妾卻仍不知悔改,一錯再錯。”宋玉雪毅然決然的選擇將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以保張淮義安然。“要殺要罰都是臣妾罪有應得,但張淮義實在是無辜,求皇上明察,饒他一命。”


    “你倒是認罪的坦誠。”


    元睿明睨了她一眼,


    “身為宮妃卻別有異心水性楊花,欺瞞不忠於朕,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格求朕。”


    宋玉雪緊咬下唇,


    “臣妾自知不配,無顏愧對皇上。但深知皇上在意貴妃娘娘,而貴妃娘娘此番蒙冤身處險境,臣妾願意認下所有的罪名,溫泉別院、荷花池,乃至於烏嬤嬤的那樁案子,臣妾都願意認下以還娘娘清白平安。隻求皇上能饒張淮義一命,他當真是無辜的,他還有遠大的前程抱負未實現,實在不應該因臣妾這樣不知廉恥不知自重的女人而連累了。”


    宋玉雪說著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不是因為最自己即將受到的責罰而恐懼,


    隻是擔心皇上不願放過張淮義,也遺憾自己恐怕在認罪伏誅前再也見不到張淮義一麵,


    此生到底還是無緣。


    元睿明看著宋玉雪如此悲痛欲絕的模樣,輕挑眉梢,擱下筆,靠在椅背上思量沉默了片刻後,開口道:


    “隻要朕願意放過張淮義,你當真願意一命抵一命,幫她脫罪?”


    “臣妾願意!”


    見到此事有轉機,


    宋玉雪當即激動的抬起頭來,眼角還掛著淚痕,期盼著望著元睿明,


    “臣妾願意承擔下所有罪名,即刻便跪在太和殿門口,找太後坦白。”


    元睿明的眼神忽然十分複雜,


    這複雜中卻不包含憤怒在內,


    “靜貴妃的眼光比朕獨到。”


    宋玉雪一愣,


    不知皇上怎麽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朕此前一直以為你怯懦軟弱,在知道她寧願將事關自己性命的事交予你也不願讓朕相助時,還大為不解,可是沒想要平日裏沉默寡言如空氣般的人,竟也會有為情舍身的勇氣。是朕小瞧了你,也小看了她識人的本事。”


    說罷,無奈的輕嗤一聲,搖了搖頭。


    隻感慨若有一日,


    白景音也能對她有這樣的感情,


    不,


    不說是一樣的,


    哪怕隻有一半的情深意切,恐怕都比登天還要難吧,


    畢竟在目前這個階段,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寧願去相信宋玉雪都不肯相信他倚靠他,在白景音的心中,


    莫非自己連一個妃子都不如?


    身為九五之尊的天子,元睿明在此刻卻突然羨慕起張淮義來,坐擁天下,坐擁後宮三千,但連最想要得到的一份真心,卻都沒辦法得到。


    這麽看來,


    還真是不如一個侍衛。


    “臣妾愚鈍,不知皇上話中何意?”


    宋玉雪在經曆過恐懼與大悲之後,被元睿明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搞得有些雲裏霧裏。明明知道自己犯下的大罪,但是看起來卻好像並不十分惱怒,反而像是在感慨些什麽,甚至話裏話外還在誇自己有勇氣,似乎還頗為讚許?


    對一個‘紅杏出牆’的妃子表現出讚許?


    宋玉雪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睛,還是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太難以置信了些。


    “罷了,你起來吧。”


    元睿明隨口道。


    “臣妾不敢。”


    宋玉雪惶恐的說,是斷然不敢起身的。


    元睿明表示無所謂,


    既然想跪就繼續跪著吧,他倒是不心疼自己宮裏的地板。


    “朕想知道,靜貴妃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你與張淮義之間的事。”


    他開門見山,


    宋玉雪又是心頭一顫,


    低下頭,


    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朕不會怪罪靜貴妃,照實說吧,若沒有隱瞞,朕或許還會對你們網開一麵也說不定。”


    元睿明好像猜到她在想什麽,提前讓她打消顧慮。


    宋玉雪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覺得皇上實在犯不著要騙她,若像他說的連她與張淮義都能放過,對白景音就更不必說。


    再者說她也沒得選,


    吞吞吐吐惹皇上不快,還不如和盤托出。


    “迴皇上的話……靜貴妃確是知道的。”又急忙補充道,“但娘娘也不是存心想要包庇或慢著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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