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膳房那邊把事情辦得如何,午膳可都送過去了嗎。”


    元睿明問的好像是淡而隨意,但實則卻很是關心。


    “迴皇上,與皇上所料一般,代替當值的李公公得了琳琅宮的意思,刻意針對貴妃娘娘將菜式都換成了有傷者應忌口的葷腥油辣之物,現在已然送到了瓊華宮中。”


    “嗯,如此甚好。”


    元睿明點頭,他對於淩素馨使得那些手段都看在眼裏,將計就計,借他們的手送了白景音喜歡的菜式過去,


    算是個道歉。


    “被人針對針對、傷勢好的慢些方才能得到教訓,讓她平日裏以下犯上荒唐任性。”


    嘴上說著斥責的話,


    但一想到在瓊華宮中收到自己最喜愛的‘重口味’菜式喜出望外一蹦三尺高的模樣,還有那與大家閨秀笑不露齒背道而馳,每每激動時誇張的表情與歡唿,


    元睿明便不由自主的揚起了笑意。


    趙焱將這些盡收眼底,


    到底是打小跟隨著元睿明的人,


    在得知四川巡撫趙之年此番入皇都帶了個擅烹川菜的廚子與好些地方特產兔肉黃牛肉後,皇上一下子亮起的眼眸就足夠說明一切,


    對食物興致缺缺,更喜好清淡的他,自然是因為知道靜貴妃會喜歡,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想到這裏,


    趙焱單膝跪下,躬手道:


    “屬下有罪,屬下在行三十棍杖時暗自手上留著力勁,並未落實,此乃欺君之嫌,求皇上責罰。”


    元睿明挑眉,


    雖然二人都心知肚明,此舉雖有欺君之嫌,卻是順應了聖意。趙焱給了自己這個台階,自然沒有不下的道理。


    “近日已罰了白氏,若再動刑罰,朕豈不成了暴君。罷了,起來吧。”


    趙焱起身後,


    “你便不好奇,朕為何會這樣做。”


    過於留意皇上的意圖可是犯了禁忌,但既然元睿明都這樣問了,趙焱也直言道:“屬下雖不知,但皇上行事自是萬分周全,會這樣做,定有自己的道理。”


    “知朕者莫若你了。”


    元睿明頗為欣慰的看著趙焱,


    “你沒親眼看到方才朝堂之上淩相與其黨羽麵色鐵青的模樣,實在是可惜。朕收到線報,說淩相暗中聯絡諸位朝臣想要聯名上奏,彈劾白家,原本打算不論他們說什麽不理便是,她卻偏要來撞這個槍口,也算歪打正著,順利成章的讓那些人住了口。”


    “有皇上運籌帷幄,淩相在朝中,越來越步履維艱了。”


    “他是真的老了,爪牙亦不複往日般淩厲。”


    元睿明噙著一絲冷笑,


    已然是勝券在握的模樣。


    ***


    另一邊,


    早朝剛下,


    正如方才元睿明跟趙焱所說的那樣,淩相出了鸞殿後的臉色,簡直可以用可怕來形容,橫眉怒目,咬牙切齒,時青時白,若不是手中的笏板足夠堅固,定是要被硬生生捏碎的。


    若看的再細致些,還可以看到他眼下的烏青,像是熬了一夜未眠般憔悴。


    周身籠罩著的低氣壓讓朝臣紛紛敬而遠之,繞著道走。


    乘轎迴府的一路上,都慪著氣,陰沉的不發一語。


    迴到丞相府後,淩相直奔書房,


    “父親,父親,等等我啊。”


    淩宇歸後腳緊跟了進去,還不忘關上門。


    “可是出了什麽事嗎,兒子在府裏一夜未眠,不知計劃進行的如何。朝堂上就看父親神色欠佳,今日嶽丈也是稱病未來上朝,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如此吧。”


    “從今往後不必再管那個敢背叛本相的人喚嶽父!”聽到這個稱唿後,淩相拂袖厲聲道,“虧我自詡目光如炬識人甚明,怎料到養虎為患,疏忽大意錯信了人,竟被自己人擺了這狠狠的一道!”


    “父親說的話我怎麽都聽不懂,什麽養虎為患,到底是什麽情況。”


    淩宇歸還是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隻能幹著急。


    “我們都看錯低估了安複那見風使舵的小人,以為他此生隻能依附於淩家,誰知他見本相一時失利,便生了另尋出路的心思。”


    “嶽丈,不對,安複他除了父親還能依附於誰,還有誰能比父親更……”話說到這裏,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淩宇歸終於意識到了些什麽,再看淩相的表情,更印證了自己的猜測。眉頭緊緊的擰起,


    “難不成是皇上?”


    他心中一沉,急迫的追問:


    “莫非是玄衣失了手,打草驚蛇,安家知道了我們的圖謀才會生出二心來?”


    但是這可能嗎,


    安氏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麵對玄衣這樣的高手,是不該有任何還擊之力的。


    說來這淩宇歸也當真涼薄的可以,


    在淩相提起這個計劃時雖然還有些許的不忍遲疑,


    但也就是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冷血無情,


    論及根本,這父子兩都是同一類人,隻要是於自己有利的,任何人都可以毫不遲疑的犧牲掉。


    “失手?”


    淩相冷哼一聲,吹胡子瞪眼道:


    “若是單純的失手倒好了。昨日玄衣重傷中毒狼狽的逃迴府中,廢了一番功夫才將毒性壓製住。本相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一早就什麽都知道,什麽一氣之下迴了衡陽,都是為了糊弄我們合力演的一場戲。玄衣按計劃埋伏在赤霞山的必經道路上,誰知馬車中的人根本就不是安氏,而是白家那丫頭,不單是她一個,另外還有不知其數的援軍埋伏在附近,這樣周密的部署,其幕後推手是何人,還需要老夫明說嘛!”


    一聽到安氏借著與白景音暗度陳倉的路數逃過一劫,


    淩宇歸也是氣的暴跳如雷,


    一掌劈腿了小桌案,


    “這個賤人,居然敢跟外人一道算計自己的夫家,如此不守婦道,看我不一劍殺了取了那賤人性命!”


    說罷,站起身拔劍就要往外衝,想殺人一般的模樣。


    可笑的事,


    這一瞬間,


    連淩宇歸自己恐怕都已經忘記了是他們設計要算計工部尚書,要置安氏於死地。堂而皇之的將自己放在了被背叛的位置上,黑白顛倒也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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