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娘娘這話實在是言重了,微臣豈會懷疑娘娘呢。”


    工部尚書幹笑了兩聲,隨後給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便帶著一屋子的下人推出了前廳,還十分體貼的關上了門。


    屋內隻剩下了那四人,工部尚書卻一直緊皺著眉頭,處於拘謹與防備的狀態。


    “看這情形,在工部尚書那裏我著實是不足信的。既如此,方才發生了什麽,關於將軍夫人是如何被人暗害又劫後餘生的,還是由夫人自己告訴尚書吧。”


    “劫後餘生?”


    聽到這個字眼,工部尚書一驚,


    瞧了瞧白景音,又瞧了瞧安氏,


    “莫非……”


    莫非還是威逼所致?


    “父親想錯了,並不是貴妃娘娘要害女兒,反而若不是貴妃娘娘也邵總督,女兒如今怕就是那赤霞山中的一抹冤魂。”


    安氏抓住工部尚書的胳膊,在說完這句話後,眼底又翻出了水光。而在徹底講述完這段時日裏因淩宇歸和安平郡主的流言自己是如何被人背地裏嘲諷,如何接到淩相的家書,又是如何被‘挾持’著親眼目睹了丫鬟與車夫的慘死,還有再熟悉不過的,作為‘淩家最鋒利刀子’的玄衣的臉,如何滿是殺意的要取自己的性命。


    連帶著馬車裏所有白景音分析給她的緣由,


    此時都變成了自己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給了工部尚書。


    在安氏親口說完這些時,早已是泣不成聲,伏於桌案痛心疾首,上氣不接下氣得哭訴道:“想女兒自嫁入淩家,沒有一日不提醒自己無時無刻不當一個好妻子,為的是成全自己,也為父親與丞相關係能夠更加穩固。可最後喚來了什麽,換來得就是自己的枕邊人為了權勢利益,要取女兒的性命啊!”


    人往往都是這樣,一個人的時候怎麽也忍得住;但隻要見到了親人,那心中的委屈便有如江河泛濫般滔滔不絕。


    安氏哭得可憐,工部尚書聽著那些話,如何不感同身受,若不是還有白景音與邵靖易這兩個外人在,父女二人就差抱頭痛哭了。


    “淩宇歸這個混賬!”


    工部尚書眼角帶著淚痕,


    “老夫信任他,為了兩家能結永世之好才把女兒嫁給他。前些日子裏的傳聞老夫豈會不知,但隻當是他風流無上大雅,誰知那個畜生竟為了拉攏榮親王,對自己的結發妻子下毒手,簡直是喪盡天良,不是人,畜生不如呐!”


    握起拳頭奮力的砸向桌子,繼而捶胸頓足的自責是自己把女兒推向了火坑。


    白景音一直盯著工部尚書,留意著他的言辭,忽然覺得有些微妙。


    “父親這些年來為淩相盡心盡力不敢有絲毫異心,女兒以為縱使官場人心叵測,但父親與淩相從前朝便相互扶持了一路走來,該最穩固。可沒想到,如今為了解自己的困境,淩家卻是這樣對我們。父親,您可一定要替女兒報仇,我們安家雖不如丞相權勢大,卻也不能讓人這般欺辱!”


    安氏跪在了地上。


    “好好,為父定會為你做主,你先起來。”


    工部尚書作勢要扶起了安氏,但當安氏提及到淩相,以及要他報仇時,


    白景音分明留意到工部尚書的臉色有片刻的變化,


    這下她心中更篤定了,縱然是聽自己女兒親口講述這些,礙於複雜的利益關係,以及畏懼淩相的威勢,這老尚書是猶豫膽怯,有些怒而不敢發了。


    這老家夥還真不愧是跟淩相沆瀣一氣了數年,為了自己的利益,恐怕連父女的情誼也顧不得了。


    “夫人大悲大驚又一路奔波,如今霜重天寒,還是讓丫鬟備完薑湯暖身迴屋歇息吧。”白景音上前將安氏扶了起來,


    安氏抹了抹眼淚,


    “可是……”


    猶豫著,目光看向工部尚書,似乎有些放心不下。


    “夫人安心去歇息吧,我答應夫人的自然會做到。尚書大人愛女心切,看到夫人這般定然是極不好受的。況且還要想法子替夫人出這口惡氣,報仇雪恨,總得好好商談對策不是嗎。”白景音帶著安氏走到門邊,三言兩語的就打消了她心中顧慮,交給門口立著的丫鬟後,看著安氏一步三迴頭的望,直到看不見身影後,才關上了門。


    “素聞工部尚書極寵嫡女,如今看來,倒是繆言了。在權勢與富貴麵前,女兒算什麽呢,我說的可對?”


    白景音兀自坐在椅子上,輕提眉梢,毫不掩飾自己語中的冷嘲熱諷。


    “娘娘這是什麽話,微臣的女兒,微臣豈會不疼。”眼看安氏走了,工部尚書也變得模樣,“隻是娘娘好大的能耐,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竟能說服蓉兒讓她背叛自己的夫家,到底還是從前小瞧了娘娘。”


    “尚書這話就顛倒了,不是我說服她背叛,而是她的夫家先背叛,我才說得動夫人。說起來,尚書大人還應該感謝我不是,幸虧我編了個緣由將夫人哄了出去,你才不用繼續做戲,也不必被她察覺,發現自己的父親貪慕權勢,舍不得淩相那顆大樹,哪怕對方已經瞧不上自己想要過河拆橋,還喪心病狂的想要謀害發妻。”


    “你、你簡直是血盆噴人胡說八道!”


    被戳穿了心事,工部尚書抬起胳膊指著白景音,顯得有些狗急跳牆。


    邵靖易此事卻冷著臉向前一步,


    “放肆,對著貴妃娘娘,尚書大人還是顧著些言語禮數為好。”


    意思很明確了,再敢造次,那他定然對他不客氣。


    以一敵二,


    工部尚書到底還是不得不服軟,


    一拂衣袖,別過頭道:


    “老夫的女兒老夫自然心疼,隻是娘娘這本事實在是太大,焉知那一切不是娘娘的安排,設了個圈套騙得我們與淩相反目,再逐個擊破。”


    白景音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外帶拊掌,


    “所以在尚書大人心中,將軍夫人就是那樣一個愚蠢不辨是非的女人?而我又能厲害到,連淩相身邊的影衛玄衣也能收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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