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乃是在距離崖邊半裏地外的一顆古木上發現,竟是被一樹枝釘在其上,能有這樣的力道,這樣的心思,除了皇上之外,不會有旁人了。”


    打開信封,


    裏麵裝著一根樹枝,還有一張看起來是信件的薄紙。


    取出展開,在其正中果真有一窟窿,應就是樹枝穿過所留下的,證實了淩相所言。


    這也確實是一封書信,


    在讀過上麵的文字後,太後的臉色越發凝重難堪,染著蔻丹的手指緊緊攥住那信紙,微微顫抖。


    一同顫抖的還有她的眼神,


    震驚,詫異,惶恐,憤怒,難以置信。


    數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太後將信扣在桌上,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的時間,也讓自己冷靜能夠疏離清楚。


    再度睜開時,


    徐徐道:


    “所以淩相以為,若這信為真。那村長口中的‘將軍’、與西夏勾結通敵賣國的叛徒、皇上遇刺的始作俑者,就是此刻在邊境的大將軍,白毅?”


    “太後說的有一點不對。”


    淩相抬起眼眸,


    “不是‘若此信為真’,末尾的印鑒足可以證實。這將軍印普天之下隻有一枚,就在白毅手中。從信中的內容可知是關於布防堪輿圖的交易,但未發現輿圖隻發現了書信。皇上心思細密,危急時刻想盡辦法都要留下的,自然是他認為最重要關鍵的證據。”


    太後心中,不能說淩相說的沒有道理,再看了看那封書信,一時間,卻也沒辦法相信三代忠臣的白毅,會做出弑君之事。


    “這樣重要的證據,為何要埋到此處,還正好將皇上牽扯進來,這實在太過巧合了,丞相不覺得可疑嗎。”


    她質疑道。


    “迴太後的話,通敵乃是重罪,白毅必然會萬分小心。而那時全國上下最不會有人去,最安全的地方不正是災後餓殍遍野荒蕪潦倒的淮下嗎,把東西埋在那裏,確是旁人想不到的穩妥做法。況且那個地方距離邊境與皇都路程相差不多,無論從那個方麵,都很適宜。”


    說辭肯定是之前就想好的,淩相一氣嗬成,不卑不亢卻讓人不能不信服:


    “況且皇上此次微服出宮往淮下,連微臣事先都不知道,而村長所說之事發生在一兩個月之前,雖然很難相信,但似乎也當真是個巧合,若不是皇上,恐怕現在這些東西就在敵國的手上,大啟的山河子民也會陷入難以預料的危難之中。”


    太後沉默著,


    但也確實動搖了。


    “所以丞相的意思,是這一切隻能由巧合來解釋。皇上微服至淮下,所以埋下東西的人害怕事情敗露,便派了殺手,從放火燒村開始就已經是一個陷阱,不論皇上有沒有察覺,都動了殺心。”


    “太後-洞若觀火,根本無須微臣過多解釋。”


    淩相拱手躬身,沉聲道。


    “……”


    又是一陣的沉默,


    太後忽然把視線轉移再度轉迴村長的身上,


    “你之前說,皇上去山頂是有帶著兩個人同行,那兩個人是誰,可還記得。”


    村長點頭,652文學網


    “迴太後,草民記得,一個女子,有人稱其‘貴妃娘娘’,而另一個男子,貴妃娘娘似乎曾喚過他,‘兄長’。”


    ***


    蠟燭已燃得隻剩短短一截,太和殿內,太後獨坐在位置上,怔然出神。


    “太後,太後。”


    睿姑姑輕聲喚道。


    “……”


    太後沒有迴答,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經曆過深入骨髓的喪子之痛後,過渡到了一種對一切喪失感覺反應的階段,沒有再流淚,隻剩下了死一般的沉寂。


    “淩相與那個村長離開許久了,太後您迴宮後卻一直是這模樣,奴婢實在擔心的緊。皇上遭逢不測,奴婢知道您心裏痛,恨不得自己換皇上一命,可咱們再痛也不能不顧惜著身子,萬不能也在這種時候倒下,再難,都一定要挺住啊。”


    睿姑姑眼中含著淚,朝太後懇求道。


    但太後仍舊不言語,


    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隻是摩挲著手裏的那塊玉牌,好像著玉牌就是元睿明的化身,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在念些什麽。


    燭火映襯著滿頭華發,這一刻,她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太後娘娘,隻是作為一個母親存在著。


    “太後娘娘。”


    睿姑姑哭著跪在地上,


    “您不能這樣下去啊,前朝後宮那麽多的豺狼虎豹,便是為了皇上,也必得堅強撐住啊。”


    這一句話,出奇的奏效。終於讓太後有了反應。


    她的眉頭微動,眼裏的光慢慢重新亮了起來,再看那塊玉牌,撫摸著龍紋與正中的‘元’字,越看越是心中絞痛,


    緊緊的攥在手裏,恨不得融進自己的血肉中去。


    “你說的不錯。”


    太後的聲音帶顫,卻堅定無比。


    “哀家不能倒下,哀家從前在後宮那麽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都沒有被摧殘掉,千難萬險也還是熬到了如今這個位置。這一次,哀家同樣得撐住,為了替明兒找到真兇,為了替淩家守住這大啟的河山,哀家決不能倒下。”


    她一邊拍著桌子,


    聲若洪鍾。


    看到太後終於恢複了當年的模樣氣魄,睿姑姑心中無比動容,不知是欣慰多謝還是悲涼多些。抹幹淨眼角的淚痕,也將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


    “太後說要替皇上查明真兇,但是方才不已經知道了是白家所為,而且已經按照丞相的建議,下密旨召白毅迴都,再行處置了嗎。”


    “召是一定要召迴來的,哀家要親自審問,但處置與否,卻不是旁人能左右的。”


    太後到底是太後,


    方才就算是心痛到那種地步,都要留著一部分理智,知道先按照淩相說的去做,穩住後方能從長計議,另有謀算。


    “所以太後是覺得,真兇或許並不是白家,所以才會留著一手。”


    太後搖頭,


    “任何人都逃不脫嫌疑。淩相那老狐狸,先帝在時都蠢蠢欲動,趁著皇上初登基,一切尚不穩固,在朝廷裏做的那些事以為哀家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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