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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綿綿僅僅用了兩天時間,就將棘手的風寒徹底治好!


    她穿好小棉靴,係著大紅披風,香車寶馬不坐,興衝衝的挨個衝進棲梧宮和太和殿,迫不及待的和最親近的人分享她的喜悅。


    而另一邊。


    明月宮上下,都沒將薑國質子放在眼裏。


    薑國的皇子,原本該高高在上,被人仰望。而江野,隻是個被薑國遺棄了的人物。


    他在盛國生活了這麽多年,薑國國君始終不聞不問,可見其態度。


    上行下效。


    盛國宮裏的婢女太監,也樂得踩上江野幾腳。


    至於明姝公主對江野的特殊態度……


    那算得上特殊麽?至多不過是個寵物,高興時逗逗樂,不喜歡的就丟掉。


    如今江野這個實驗體風寒好了,那麽他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江野深知這一點,因此在明姝公主踏出宮門的前腳,他十分配合的被丟出來。


    大雪簌簌落下。


    江野深一腳淺一腳朝著宮內最荒蕪偏僻之地走去。


    淩冽寒風從破洞灌進身體裏麵,令他裸露出來的肌膚變得烏紫。


    江野眨了眨眼,眼睫上鵝毛大小雪花飄落下來,至他肩膀上融化。


    破舊的木門被單薄的身影推開,站在門口邊上,簡陋的柴房一覽無遺。


    江野沉默片刻,從井裏打了水,倒在缺口了的水壺裏,就著喝下幾大口。隨後,他抹掉臉上多餘的冰水,拿起斧頭,在柴房裏劈柴。


    不知不覺間,天色將晚。


    到了晚膳時間。


    劈了一下午的柴,身體有了熱量,穿著單衣身體都是暖的,而出了柴房,那股子寒冷徹骨的風又將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冷氣吹散。


    江野將背上捆好的柴往背上提了提,頂著寒風往廚房走。


    在大雪紛飛的時節,饑餓顯得尤為可怕。


    廚房管事看到他,抬手打掉江野背上的柴木,“喲,不是入了公主的眼麽?怎麽還來這裏砍柴?我可沒想到你會迴來,剩飯在潲水桶裏麵,你要吃就吃,不吃滾。”


    說著,管事將潲水桶往江野麵前踢了踢,潲水桶很久沒刷,湊近的瞬間,一股餿臭味撲鼻而來。


    江野抬眸。


    被那雙沒有絲毫情緒的漆黑眼珠直勾勾的盯著,管事心頭莫名發怵,不禁嘟囔,“看什麽,誰讓你命賤呢。”


    江野目光在廚房搜尋一圈,視線落在熟悉的地方,“你要的柴我帶了。”


    話落,他掀開鍋蓋,果然看見盤子裏麵躺著兩個饅頭和一些米糠。


    饅頭上有些黑,不知道在哪個髒東西上滾過,而米糠是嗖的。江野仿佛沒有注


    意到這些,端著盤子離開。


    身後,傳來管事罵罵咧咧的聲音。


    迴來的時候,雪下得更大了。


    破院門口,江野頓住步伐。


    他出來後把院門關上,這處地方婢女太監都不來,除了幾個愛作弄他的皇子,不做他想。


    該來的總會來,江野收斂了神色,手指攥了攥,緩緩走進。


    柴房外,他僅有的一條破被被扔在雪地裏,上麵還有大小形狀不一的腳印,像是被幾位皇子泄憤似的踩出來的。


    江野垂眼進屋。


    迎麵砸來一個木桌,他下意識後退半步,木桌正好砸到門上。說是門,實際上是江野用幾塊木板拚湊出來的。


    這會兒直接被桌角捅破。


    “江野、江公子,你好大的膽子!”大皇子率先發難。


    三皇子緊隨其後,“連父皇賞賜給我的百年狼毫筆都敢偷,此事我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江野微微抬眼,不動聲色將屋內景象盡收眼底。


    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物品沒有一件在原位,他的木板床此刻丟在正中央火堆裏燒著!


    熊熊火光印在他眼底,跳出一抹狠戾。


    他們難道不知道火勢大了會把他的房子燒成灰燼麽?或許,他們就是故意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大皇子道,“江野,這隻狼毫筆是從你枕頭底下搜出來的,人贓並獲你可知罪?”


    栽贓、誣陷,這群人已經做得很熟練了,江野無話可說。


    不拘是哪種由頭,他們最終的目的都是懲罰自己。


    江野低頭垂眸,低頭的瞬間遮住眼底的暴戾,低眉順眼道,“知罪。”


    他這副逆來順受的樣子,看得幾位皇子頓覺無趣。本來想要再繼續捉弄他,最終意興闌珊的道,“罰你一百鞭!年關將至,上書房放假,你明日不用去那。”


    垂在身側的手指猛地攥住。


    初到盛國,皇帝摸不準薑國的心思,無可無不可的讓江野跟著皇子們一起上學。


    那時江野年紀小,不通世故,最小的六皇子都比他年紀大,而讀書上的天賦,幾乎是碾壓他們。


    天天被太傅誇獎不說,盛皇還他做比較,罵幾位皇子不成器。從此,江野便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被針對著長大。


    針對的力度,一年盛過一年。


    興許某天,他的屍骨會被埋在某片雪地,或者哪個臭水溝裏。


    ……


    六位皇子觀賞完畢後興致盎然離開,留下來的江野幾乎站立不住。本就單薄的衣料被抽成了長條,鮮紅的血剛從身體裏冒出來,便凝固成血冰。


    獄頭把江野往外麵一推,少年身體猶


    如破布娃娃摔倒在地上。


    怕人死了,獄頭吸了口起抬腳踢了踢猶如死狗般的江野,“要死死遠點,真晦氣。”


    他唿出來的氣在空中形成白霧。


    片刻,江野一瘸一拐的扶著牆壁慢慢走起來。


    遠遠看去,宛如一具行走的血骷髏,獄頭愣了愣,居然有些佩服他的意誌力。


    要是換了他過這樣的生活,不如早早把褲腰帶吊房梁上,死了一了百了的好,還不用受那麽多折磨。


    另一邊。


    綿綿滿皇宮炫耀完之後,已經到了夜裏。


    她從父皇母後那用完晚膳,沐浴睡覺時,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感覺缺了點什麽。


    明姝公主有失眠症不是件秘密,一到夜裏,就莫名亢奮。


    旁邊喜兒捧著本書,熟稔的邊翻頁邊兩話本裏的故事。


    喜兒講的都是翻來覆去那幾個故事。


    若是聽新故事,小公主能興奮得整晚不睡。


    偏偏這位不安分的主兒,聽老故事還能鬧出幺蛾子來,“然後那公主忍不住繡了手絹送那狀元……”


    “哎呀,這些我都聽膩了,我們說點新的東西吧?公主和狀元做的什麽遊戲啊?為什麽非得在夜裏做?白天不行麽?”


    綿綿側身,托著糯糯的腮幫子,葡萄似的大眼睛,充滿求知欲的盯著喜兒。房間裏幾處夜明燈照出喜兒乍然羞紅的臉頰。


    “白日不可宣……”喜兒差點將那個字說出來,連忙止住話頭,快速說道,“等殿下以後成婚,會有嬤嬤教導你的。”


    “什麽嘛,神神秘秘的。”綿綿奇怪的盯著喜兒羞紅的臉,突然悶笑起來。


    “喜兒姐姐是想嫁人了?等再過兩年,我當你娘家人,給你備嫁妝,放你出宮啦。”


    望著小公主赤誠的眼,喜兒鼻尖泛酸,跪地行了個大禮。


    “喜兒先謝過殿下,就算嫁了人,喜兒還要伺候殿下一輩子。”


    “出宮嫁人了還怎麽伺候……”綿綿疑惑嘀咕出聲,倏地,眼睛一轉,臉上綻開蕩漾的笑,伸出一根纖纖玉指挑開喜兒的下巴。


    “喜兒看上了哪個公公?不妨給我說說,我來給你們做主呀。”


    宮女和太監偷偷在一起綿綿是知道的,她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從未阻止過誰。


    喜兒臉色微微扭曲,“不是公公,是陳侍衛……”


    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綿綿才勉強睡著,這一覺直接到了正午才起。


    喜兒備好的飯菜。


    綿綿懶洋洋的被人伺候著,她慢悠悠吃著飯菜,冷不丁看著喜兒出聲,“我知道了!”


    喜兒一臉懵逼的看著她。


    綿綿擱下筷子問,“江野呢?我怎麽昨晚沒見著他?”


    難怪她今早起來那麽難受,江野他沒來唱曲哄她睡覺!


    一直睡不著還好,體會到好眠後,失眠的滋味就實在難以忍受。


    喜兒嘴角抽搐,公主現在才發現,不知該說她聰明還是說她心大。


    “他迴去了。”


    綿綿神情未變,“那就叫他過來。”


    喜兒應了聲,而後使喚人去做。


    慢條斯理吃完午膳後,綿綿興致勃勃的給明月宮上下四五十號人診脈。


    被她診脈的人,喜憂參半。


    診到一半,被喜兒派去的太監驚惶的迴來了,見到綿綿便撲通跪下,“公主,那江公子渾身是血的躺在……”


    太監不知道該不該把稻草稱之為床,他咽了咽口水道,“地上,出氣多進氣少,怕是不大好……”


    聞言,綿綿騰地一下站起來,太監感覺到一陣風刮過,瞬間沒了小公子的身影。


    冷宮距離明月宮很遠。走到半路嬌生慣養的小公主沒了力氣,她由著侍衛背到破敗的宮門口。


    冷宮蕭瑟得厲害,門匾結了層蜘蛛網,雜草叢生沒人打理,經過的窗戶大多是破的,昏暗光線的房間像恐怖的黑洞。


    綿綿縮了縮脖子,亦步亦趨跟在侍衛身後。


    看到江野住的地方,綿綿驚呆了。


    她無法想象,他是怎樣在這裏生活下來的。


    四周破舊牆壁根本遮擋不住冷冷的空氣,綿綿抱緊了懷裏的湯婆子,目光落在地上。


    渾身是血的江野直挺挺躺在稀稀落落幾根稻草上,他胸口起伏很小,氣息微弱。


    綿綿突然覺得很氣。


    誰這麽不長眼連她的人都欺負?!


    視線一轉,落在江野旁邊缺了個角的木桌上。木桌上晾著冰凍成一坨的薄被,被子上麵還有好幾個不同的腳印!


    小公主露出憤怒的表情,怒氣衝衝的問,“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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