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打仗打仗。”姑蘇城覺得江栩實在醉的厲害,想著將他打暈了扛迴去。


    “我好鬱悶啊。”他突然跳起來,“漁令,你的筆墨在哪裏?”


    “給我拿來。”


    “你要筆墨做什麽?”姑蘇城很無奈。


    這江栩發起酒瘋來,實在讓人招架不住。


    “你管我,快給我。”江栩一把將桌子上的酒拂到地上。


    姑蘇城命人拿來了筆墨紙硯。


    江栩站都站不穩,搖搖晃晃的,用顫顫巍巍的左手拿住毛筆。


    “漁令,給我研磨。”


    “好,研磨。”


    宣紙鋪在石桌上,江栩沾了些墨,提筆,落在紙上的瞬間,他的氣質突然變了。筆鋒如簇,下筆如神。


    他的眼神凝聚在筆尖,右手捏著袖子,左手手腕晃動不停。


    “這……”


    姑蘇城瞪大了眼睛。


    這江栩在醉酒之後畫了一幅畫。


    那幅畫,雖然是用左手畫的,卻如有神有靈一般,一氣嗬成,氣勢磅礴如瀑布湍急,浩蕩千裏。


    “我不高興。”江栩畫完了之後,將毛筆隨處一扔,仰天大吼了好幾聲,“我也要努力奮進,不當鹹鴨蛋。”


    他醉得很厲害。


    吼過之後,就那麽躺在花叢中打起了唿嚕。


    姑蘇城的表情很複雜。


    他仔仔細細看著那幅畫,不管是手法還是技巧或者其他,都是最上乘的。這分明,是那個響徹京州城,千金難求一幅畫的山靈先生的畫。


    那個從來沒有露過真麵目,一幅畫能賣到天價,一年最多畫出十幅,任性無比,畫作卻又瀟灑無比的山靈先生,竟是江栩?


    姑蘇城想起白天買下的那折扇。


    江栩隻看了一眼便斷定了是贗品。


    本以為是他紈絝好玩,收集了太多山靈先生的畫才敢如此斷定。


    現在想來,他那句突然轉了畫風的話,接下來應該是,我自己畫的還不知道麽?


    這可真是……


    令人震驚的發現。


    他苦尋的山靈先生,竟是身邊摯友,要他十幅畫真是要少了。


    “千澄,睡在這裏會著涼。”他將睡著的江栩抱起來,迴到屋子裏的時,蠟燭跳了好幾下。明滅間,一個人從窗子裏跳進來。


    “是岑白啊。”姑蘇城將江栩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怎麽樣?”


    “一個很奇怪的組織。”岑白扯著茶壺喝了一大壺水,“我現在,有點不知道我相信的東西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哦?”


    “他們的教義,有些奇怪,但不得不說,很感人。”岑白將茶壺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可有什麽有用的信息沒有?”姑蘇城坐在一旁,捏了捏袖子,“比如,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暫時還沒有。”


    “漁令。”岑白說,“京州城隻是很小的一部分。他們,怎麽說呢,我並不覺得有什麽陰謀。”


    他皺著眉頭,“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到底是怎麽了?”姑蘇城鮮少見到這麽猶豫不決的岑白。


    “漁令,我問你,假如一個狗官無惡不作,強搶民女,草菅人命,但官官相護,沒辦法將他繩之以法。百姓們隻能任其魚肉,忍氣吞聲。這時,出現一位大俠,將這狗官斬殺,大快人心,百姓歡唿。”


    “你覺得,這位大俠是斬殺了朝廷命官的賊人,還是為民除害的英雄?”


    “這個……”姑蘇城蹙眉。


    站在百姓角度,百姓必定拍手稱快。


    可站在朝廷角度,若是允許這種情況存在,那麽朝廷命官會有性命之憂。


    “狗官也好,大俠也罷,不過是所站角度不同。”他嚐試著解釋,又覺得沒太有說服力,便定定地看著岑白。


    “岑白,你被說服了嗎?”


    “有點。”岑白歎了一口氣,“漁令,咱們這一路走來,也算斬殺了不少狗官,可狗官為什麽還有這麽多?他們憑什麽那麽猖狂?”


    “歸根結底,是朝廷裏有人庇佑。”他說,“庇佑這些狗官的人如同泰山壓頂,普通人根本無法反抗,就連皇上也無能為力。”


    “就如一棵大樹,裏麵早已經被蟲子啃噬幹淨,早已經是空心的。再怎麽裝飾外麵,也隻是徒有其表而已。”


    “唯一的可能就是將這棵樹砍掉,然後重新培養新的樹苗。”


    姑蘇城拿著那贗品扇子,用力在岑白頭上敲了敲,“瞧瞧你才混進去半天,就被人影響成這樣,你這非黑即白的耿直性子,好歹改一改。”


    “漁令。”岑白認認真真地看著他,“你在這朝廷一天,我便跟隨你一天,絕對不會背叛你。但,若有朝一日你不在這朝廷了,那我,可能……”


    “說什麽呢。”姑蘇城歎了口氣,“岑白,你這性子啊。”


    “江家和周閣老兩家之爭,因江晚嫁入皇家而白熱化。漁令,你與叫家走得近我不管,但,你年輕有為,又居於高位,怕就怕,那周閣老會拿你開刀。”


    姑蘇城倒沒覺得有什麽。


    他收著扇子,用精美的扇骨抵住下巴,“剛才,皇上和太後來了。”


    “太後?”


    “江家的太後?”


    岑白看著床上那醉得不成樣子的江栩,皺眉,歎了口氣,“漁令,你與江家,走得太近了……”


    “她給了我這個。”姑蘇城拿出來一個玉璽模樣的玉章,“說是可以先斬後奏,權限大得很。”


    “……”岑白不明白,“她的意思是?”


    “不太清楚。”姑蘇城將玉章放在袖子裏,“還交代了我一些奇怪的事。”


    “我總覺得,她不簡單。”


    岑白無話可說。江家這兩兄妹可是出了名的紈絝,江栩也就罷了,江晚是個打一懂事就知道要嫁到皇家的人。


    可她都幹了些什麽事。


    今天把這家公子調戲了,明天衝撞了那家姑娘,生氣的時候還當街暴打世子爺。


    劣跡斑斑,臭名遠揚。


    若不是提前有婚約,她估計都嫁不出去。


    “漁令,你,好自為之。”岑白覺得,江晚這種女人真的翻不出什麽花樣了,隻是姑蘇城天縱之才,為那種人賣命,憋屈。


    姑蘇城倒是甘之如飴。


    他抄著手,看了一眼醉得一塌糊塗的江栩,沉聲說,“岑白兄,千澄是個紈絝弟子,你隻要表現的紈絝一點,不講理一點,潑婦一點,大概也穿不了幫。”


    岑白離開後。


    姑蘇城將蠟燭吹滅,輕輕關上門。夜風吹來,乍暖還寒,伴著濃鬱的花香,酒勁上頭,有些暈。


    他抄著手,長衫飄飛,頭發散開,隨意披散在肩上。


    花叢之中,鎮尺壓著江栩酒興上頭畫下的那幅畫,他瞧了好久,默默地卷起來,緩步走到海棠苑外。


    海棠苑裏的花開得正好,花團錦簇,香度瑤闕。


    姑蘇城狐狸眼緊緊眯著,趁著酒興,喃喃自語,“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真想,藏在海棠苑的人是你。”


    江晚在馬車上打了好幾個噴嚏。


    小皇帝看得揪心,奶生生地拽著她的袖子,“娘親這是怎麽了?”


    “沒事。”


    “大概,是有人想我了。”她轉頭看著顧羽眨巴著眼睛,小臉上盡是擔憂,抬手揉著他的頭,“羽兒啊,有個問題,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了。”


    顧羽歪了歪頭。


    “雖然我是名義上的太後,但羽兒與我相差不過十歲,為什麽總執著叫我娘親?”


    被這麽一個大孩子叫娘親什麽的,她有點懷疑自己的年齡。


    也有點懷疑自己那泛濫的母愛,是不是因為顧羽的這聲娘親導致的。


    顧羽抿了抿嘴,低頭,“娘親不樂意麽?”


    “當然不是。”


    “朕喜歡。”他突然伸出小胳膊,一把抱住她,“嬤嬤說,後宮險惡,朝廷險惡,隻有朕和娘親相依為命了。”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抬頭,好看的小臉上一片期待,“朕以後不叫你娘親,叫你晚晚或者晚兒好不好?”


    “……”


    “等朕長大了,娶你好不好?”


    “……”


    “朕雖然還小,但晚晚你再等朕……”顧羽掰著手指頭,“六年,七年,頂多七年,朕就能娶你。”


    “不好!”江晚捏著他的臉,“顧羽,萬萬不能有這種想法。”


    “哀家再怎麽不靠譜,也算是嫁給了你父皇。”


    顧羽有些失落。


    他將頭貼在她懷裏,用力收緊手臂,“朕想娶你。”


    “娶你大爺啊。”


    “朕沒有大爺,朕隻想跟你在一起,晚晚,你身上真好聞。”他嘿嘿笑了兩聲,“朕想永遠這麽抱著你。”


    江晚以手扶額。


    這都特麽的什麽事?


    她本是隨口一問,卻換來了這個傲嬌小皇帝的這種迴答。


    當初,如果老皇帝再早死一個月,她要嫁的人,便是顧羽了。


    想起前世這小奶狗與她的衝突,心中恍然,他從小奶狗變成小狼狗,又在盛怒之下賜死她和那個孩子,或許不是因為什麽皇家顏麵。


    也或許,隻是嫉妒而已。


    江晚的手放在顧羽頭上,腦海中總抑製不住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晚晚,你的心跳的好厲害。”顧羽的眼睛晶亮,“你是不是也喜歡朕?”


    “熊孩子知道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江晚敲著他的頭,“沒大沒小,不準叫我晚晚。”


    “那晚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之不想再穿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德雲有佳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德雲有佳人並收藏穿越之不想再穿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