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奕慧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娘娘,你的臉色好難看啊,林太醫已經在外麵候著了,讓他給您看看吧。”


    江晚眨了幾下眼睛。


    迷迷糊糊中看到奕慧,以為是她的鬼魂前來索命,嚇了一哆嗦。


    “娘娘?”奕慧蹙眉,“您到底怎麽了?皇上和太醫在外麵候了很久了,您還是……”


    “我沒事。”江晚稍微緩了一陣。


    一下子迴到八年前這種事,果然還是很不適應啊。


    她坐起來,身體撕裂一般的疼痛,那疼牽動的全身都疼,動一下便覺得如墜地獄。


    那頭狼,昨晚實在折騰得她太狠了。


    “娘親,娘親。”小皇帝撲過來,“朕聽說你一直不醒來,朕,朕有些擔心。”


    “羽兒乖。”江晚拍了拍小奶狗的頭,“哀家隻是,額,剛進宮,有些水土不服,沒什麽大礙的。”


    小皇帝捏了捏她的衣角,將頭在她懷裏蹭了蹭,“娘親你身上好香。”


    他湊到她脖子上,“衣服上是熏了什麽香麽?”


    “沒有呢,我不太喜歡香料……”江晚一愣,等等,香料?


    這麽說起來,那頭狼來之前,是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她在這屋子裏待久了聞不出什麽來。


    顧羽剛從外麵進來,能夠聞到殘餘的味道。


    這香味,或許會成為一個關鍵點,江晚暗暗地在心裏記下來。


    “娘娘,林太醫來了。”奕慧將林太醫帶進來。江晚有些頭疼。


    這林太醫是個鐵麵無私有啥說啥從來不怕得罪人的主,如果是個庸醫也就算了,偏偏他的太醫資格證是憑著真本事考來的。


    讓這這耿直老頭看病,大概也逃脫不了被她處理掉的結局。


    她實在不想濫殺無辜。


    “那個,哀家記得,你們太醫署裏,有個叫什麽付望舒的,讓他來給哀家把脈吧。”


    林太醫臉色鐵青。


    那付望舒是剛進太醫署的新人。


    這太後指名道姓要讓一個新人來替代他,擺明了不信任他的醫術。


    “既然如此,微臣先告退了。”他甩了甩袖子,禮也沒行,就那麽氣衝衝走了。


    江晚摸了摸鼻子。


    這林太醫可真是個火爆性子,要是在宮鬥兇險惡劣的地方,絕對是個一出場就領飯盒的存在。


    前世這林太醫沒活過一集,這是有原因的。


    她默默地吐槽著,順手捏了捏小奶狗的臉,“羽兒今天沒去念書嗎?”


    “今天夫子身體有恙,不上課。”顧羽窩在她懷裏,用力往她脖子上湊,“娘親,你脖子上怎麽有這麽多紅點?就跟草莓一樣。”


    “啊?”江晚臉色一變。


    昨天晚上,那頭色狼不會在她身上留下印記了吧?


    也是,那男人那麽狠,那麽猛,不留下印記才奇怪。


    她正思考著該怎麽把這件事圓潤地解釋過去,可巧,付望舒來了。


    “太後娘娘。”付望舒行了個禮。


    “免禮,免禮。”江晚點了點景澈的額頭,“羽兒去外麵玩會,等下娘親陪你用膳。”顧羽原本不樂意,聽到陪他用膳,立馬答應了,拉著奕慧去院子裏踢毽子。


    屋子裏隻剩下她跟付望舒兩個人。


    她盯著他看了半晌,輕輕咳嗽了聲,“那個,要不你說點什麽?”


    “太後娘娘。”付望舒笑了笑,“要節製啊。”


    “……”江晚以手扶額。


    前世林太醫死了之後,付望舒來給她看病,這男人醫術高超,保密工作又做得好,沒幾年便被她提拔成太醫署的太醫長。


    她的大病小病,都是由他來看的。


    甚至到後來,她懷孕,也是付望舒幫忙瞞著。


    這個人似乎還有別的身份,是那種很神秘,活在傳說中的人物。對她也沒有惡意,是可以信任的。


    “你有沒有快速止疼的法子?”她也就不再藏著掖著,苦惱地說,“我現在都疼到不敢下床了。”


    付望舒一愣,似乎沒想到太後娘娘會以如此熟稔的態度、語氣對他說話,便拱了拱手,“臣,等下讓人送些藥膏來,再開個方子,養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不過,那種事,太後娘娘最近還是不要再繼續了。”他抬了抬眼,“再繼續下去的話,會形成永久性創傷。”


    江晚很想罵人。


    她一個好好的清白姑娘,嫁到這皇宮裏守寡也就算了,還被人給侵犯侮辱,這也就算了,付望舒這混賬,話裏話外都在提點著她要注意節製。


    要是她能抓到那來無影去無蹤的男人,她節製個屁啊。


    她根本就不想要男人。


    “我知道了。”江晚捏了捏太陽穴,“那藥你親自送來,不要讓別人知道了……”她這麽說著,突然想到一個大問題。


    江晚是太醫,雖然是個新手,但對宮廷裏的路況還是挺熟悉的。


    這個表麵笑嘻嘻,內心深處卻腹黑無比的男人,極有可能是那個在夜晚把她往死裏折騰的大尾巴狼。


    比如,那大尾巴狼的身高很高,體型也挺壯碩,跟付望舒的體型符合。


    付望舒對這裏的路況也算熟悉。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太醫,還是很厲害的那種,製出點香料什麽的易如反掌。


    江晚這麽想著,越發覺得這蕭雲鏡很可疑。


    “付太醫啊。”她笑了笑,“昨天晚上,你在幹嘛?”


    付望舒頓了頓,嘴角輕抿,“臣,昨晚迴到家之後便睡了。”


    他站起來,鞠躬行禮,“等下,臣會將藥送來。”


    江晚咬了咬牙。


    沒有證據,她現在沒法輕舉妄動,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還是先忍著吧。


    果然還是得想個法子脫掉他的衣服,瞧瞧他身上有沒有蓮花印記什麽的。


    這事必須要秘密進行,不能求快,隻能一步步來。


    江晚閉上眼睛斜倚在床上,付望舒被列為一號嫌疑犯之後,男扮女裝的羅燕也成為重點懷疑對象。


    羅燕是男人裝扮的,似乎還用了什麽縮骨功之類的奇怪功夫。


    如果那大尾巴狼是羅燕的真身,也完全能說得過去,畢竟羅燕是她的貼身丫鬟,想暗算她易如反掌。


    她正想著該怎麽扒下這兩個男人的衣服,忽然聽到門外一聲巨響,緊接著,傳來了顧羽的叫喊聲。江晚嚇了一跳。


    什麽鬼?


    前世沒出現這個環節啊。


    江晚拖著疼痛無比的身體,勉強下床來。


    剛邁出門,便看到一個小太監橫躺在地上,七竅出血,已經慘死。


    “這,這是怎麽迴事?”江晚有些震驚。


    “啊,娘親,嚇到你了麽?”顧羽跑過來,“是朕讓這廢物去取飛到樹上的毽子,這廢物掉下來摔死了。”


    “來人,將這裏收拾幹淨了。”他語氣冰冷地吩咐道。


    江晚蹙眉。


    這裏的發展走向跟前世不太一樣。


    前世那會,她與顧羽並不十分親近,顧羽也很少在這裏停留,更別提在外院踢毽子,摔死人之類的事情了。


    但是,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糾結著想了半天,隱約記起來,前世似乎也摔死過一個小太監,


    那小太監也是從樹上掉下來摔死的。


    隻不過,時間和地點都跟現在不一樣。


    當時她隻是聽宮女們議論過,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也就是說,前世發生的事情,就算是改變了,也會以別的方式,在別的時間點出現。


    想到這裏,江晚頓時覺得心驚肉跳。


    “顧羽。”她嗬了一聲。


    這顧羽才八歲,對於摔死的太監,竟會如此冷漠。


    看來,這孩子從小就有皇家特有的冷血兇狠的啊。


    再加上前世她那錯誤的教育方法,讓還算奶萌的小狗徹底變成了兇狠殘暴的小狼狗。


    所以,關於顧羽的教育問題,必須要妥善處理,才能防患於未然。


    “娘親?”顧羽癟著嘴,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羽兒嚇到娘親了,羽兒給娘親賠罪……”


    “我問你,這小太監是為何而死?”江晚冷下臉來。


    顧羽眨了眨眼睛,“為了給朕取毽子。”


    “既然你知道這太監是為你而死,你為什麽還會如此態度?”她拍了拍門框,“有敵軍來犯,將士們保家衛國,生死一線。


    你作為君上,卻以如此態度對待為你浴血奮戰的將士們?”


    “娘親,那隻是個太監……”顧羽弱弱地反駁,低下頭,聲音變弱。


    “羽兒,夫子沒有教過你麽?”江晚歎了口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小奶狗變成嗜血病嬌小狼狗,果然是一點點養成的。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民,不僅僅是宮外的黎民百姓,也是這深宮裏的太監宮女。”


    “羽兒,你好好考慮考慮哀家的話再來給哀家答複。”


    江晚說完,又掙紮著迴到塌上。


    顧羽很失落。


    他不明白,不過是死了一個太監而已,為什麽娘親會這麽生氣?


    在這深宮裏,太監也算是人麽?


    付望舒給江晚送藥的時候,看到顧羽正垂頭喪氣地站在門口,忙行禮,“皇上萬安。”


    顧羽抬了抬眼,“你是剛來的太醫?”


    “朕問你,朕與太監,哪個更重要?”


    付望舒愣了愣,不明白這小奶狗皇帝話裏的意思,便訕訕地說,“自然是皇上您重要。”


    “那朕與民,哪個更重要?”顧羽小奶狗接著問道


    “民為貴,君為輕。”付望舒襯度著,“民為水,舟為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那,民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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