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世界,因“12”的存在開始煥發出勃勃生機,歡唿聲,呐喊聲,一切美好的情緒如蜂蜜般甜美,漂浮在空氣之中,令人沉醉不已。


    “他”抬起“手”,看向還差幾個就結束的打卡清單,下巴一合一合,十分滿意的說些什麽。


    酒館裏的電視上,主角的頭發早已轉變成雜亂無章的毛線,四肢都被木頭所替換,動作也開始出現抽幀、卡頓的情況,但主角表情卻自然又欣喜,仿佛“他”本就該是世界的主角!


    “12”哼著歌,一頓一頓的邁開步子,前往另外的項目。現在的“他”雖然五官還算正常,表情卻好像忘記了自己玩家的身份,認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理應成為94號世界中最閃亮的明星。


    就在“他”興衝衝的前往下一個項目時,小女孩攔住了他。


    “大哥哥。”站在路中央的小女孩看著眼前的“人”,淡藍色學生帽下的表情十分悲傷,“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12”收起笑容,疑惑地看了看小女孩,突然想起了什麽。


    “wo寄de泥……是……”


    “……來不及了麽。”


    11歲的小女孩露出隻有成年人才會擁有的哀愁,她看見“12”身後的小木偶追了上來,於是轉過身去,將自己淹沒在人潮之中。


    僅剩聲音迴蕩在“12”的耳邊。


    “不要被它吞噬了,大哥哥。”


    ……


    最後一個勾被打上,一直引領著“12”的小木偶為“他”瘋狂鼓掌後,將已經完全轉變為某種東西的“他”引領到了這個鎮子最中央的噴泉旁。


    那裏早已搭好一個超大型舞台,舞台上花團錦簇,燈光閃爍,整個鎮子的“居民”都歡聚一堂,期待的看著“他”緩緩走上舞台。


    而就在鎮子不遠的地方,某個黑暗的角落裏,裏德咬了咬牙,示意他的隊友們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level 94的情報和求救者提供的情報完全不一樣啊!”


    “老大,此層級依舊沒有信號,除非再原路返迴樞紐,不然我們很難向總部報告看到的一切。”


    “說起來老大,舞台最中央的那個木偶形狀的玩意兒……是不是有點眼熟?”


    “我有種令人不安的想法,希望它不要成為事實。”裏德看著隊友所說的木偶,陷入了沉思,“總之先離開吧,咱們得找到這個層級最核心的部分,求救者還在等我們。”


    躲在某個房子背後陰影處的隊友們,此刻已開始動作利索地做起戰鬥準備。熟練將杏仁水注入滋水槍的儲罐裏,然後把火鹽倒進去混合成火油,一個簡易的火焰噴射器就做好了。


    眾人背起滋水槍剛打算離開,就在這時,裏德突然意識到什麽,猛地迴頭看向巷子外的路中央。


    小女孩就站在那裏,十分安靜的望著他。


    是……實體麽?


    裏德有些不確定,可下一秒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這個小女孩選擇與他們進行溝通,用“人類”熟悉的方式。


    “那個木偶是已經腐化的靈魂。”見裏德一愣,小女孩繼續說道,“最近level 94的性質被改變了,某種事物影響了‘王’,使得這裏變成了單純的‘屠宰場’。”


    裏德吞了口口水,沒有因為對方的外表而放鬆警惕:“小妹妹,你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原來的‘王’是恐懼,是你心中想要麵對,卻又不敢麵對的東西。”她搖了搖頭,“如今的‘王’被改造了性質,由‘恐懼’轉變為了‘欲望’,曾經他用於蠱惑人心的話語,也跟著一起,轉變成了某種更加直接的方式。”


    這段話看似雲裏霧裏,但理解起來並不難。


    結合裏德之前的猜想,所謂“腐化的靈魂”,含義應該是指舞台上的木偶曾經屬於人類,現在卻朝著實體轉變的過程。


    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很多層級都擁有類似的性質。


    而她口中的“王”應該就是level 94的核心,而且那個“王”貌似還掌控著層級裏的一切事物。之前的“王”也許會通過某種比較間接的手段去轉化人類,可現在,這種轉變變得更加直觀,更加不可控製。


    裏德整理好思緒:“如果我們想要離開level 94,應該怎麽做?”


    “隊長,我們真的要信這個不明身份的人麽?”


    “沒事的,她不像有惡意的樣子。”裏德安撫好隊友,轉而看著小女孩發出疑問,“你既然知道這麽多,應該很清楚離開level 94的方法吧?”


    “曾經還是有出口的……但現在‘王’已然變質,出口再也無法使用了。”


    ……不是吧,那他們豈不是得被困在level 94裏一輩子?!!


    冷汗直冒的裏德連忙開始調整心態:不要急,現在情報太少,還不能根據她的一麵之詞下結論。


    “小妹妹,你怎麽來到這裏的?”


    小女孩沉默著咬了咬嘴唇,又搖了搖頭:“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很急切的事情,必須趕緊離開這個層級才行。”


    “可你剛才還說……”


    “所以我希望能與幾位叔叔合作,一起想辦法跑出去。”


    ————分——割——線————


    “12”站在舞台上,享受著世界的注目,享受著鮮花與掌聲。


    “鎮長”從一旁走了過來,“臉上”露出了“包含鼓勵的微笑”,它掏出一個“小鎮榮譽市民”的獎章,親自為“他”佩戴在了胸口。


    很快,大屏幕上開始循環播放“他”在小鎮各處錄下的英勇身姿,那類似老電影一樣的放映質感,粗略的看上去竟還有幾分味道。


    “你是動畫的明星,是這個世界的未來!”“鎮長”用著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朝“他”說道,“現在,我將帶你去覲見我們的‘王’,向祂許下你的願望吧,祂會好好滿足你的!”


    於是,在眾人的簇擁下,“12”興奮地朝著不遠處附在空中的城堡前進。


    而小女孩和裏德幾人,此刻正披著幾張破布遮住身子,模仿著十分“卡頓”的動作,跟著它們一起朝城堡進發。


    “這個層級裏的怪物會無差別攻擊任何不是‘動畫’的元素,我們想混城堡見到‘王’,就必須裝成‘動畫’角色的樣子。”


    裏德看著自己現在的造型,決定一迴基地就朝隊友下達封口令——太丟臉啦!


    但沒辦法,小女孩掌握的情報比他多太多了,目前最好不要違背她說的這些要求。


    幾人跟著人潮來到城堡下方,發現整個人潮像是爬山一樣,居然順著空氣往上爬。裏德一愣,下意識的摸了摸眼前的空氣,發現這空氣居然存在實體,像是一個大大的向上斜坡,它們正是順著斜坡往上爬,朝城堡的方向前進。


    “原來如此,透明的山嗎?”


    裏德一下子明白了,於是示意全員跟上,繼續模仿著一卡一頓的姿勢,朝城堡走去。


    而“12”早已來到城堡門口,“他”抬頭看向金碧輝煌的城堡,眼神流露出“向往”與“羨慕”。


    “我們的英雄,世界的主角!”鎮長為他打開了大門,“現在,去覲見‘王’吧,投入祂的懷抱,成為祂的子民,永遠永遠,留在‘動畫’的世界之中!”


    “12”點了點頭,微笑著走入了城堡,在身後,無數“子民”們也跟著走了進去,期望見到它們的“王”賜予“主角”永恆生命的這一幕。


    ……


    城堡內部和外部看起來完全不一樣,如果說外部是完完全全的老舊動畫風格,那內部的裝潢就更接近於現實,但又顯得十分絢爛和夢幻。


    比起城堡,這裏更像是一處看不到邊際的娛樂場地。


    地板換成了棋盤狀的黑白格,彩旗和氣球也彌漫在各個角落裏,大大小小的玩具沒有規律的隨意擺放在周圍,甚至還能看到巨型的海洋球池,以及塑料製成的滑梯建築。彩色的燈光迷醉而又眩暈,偶爾還能看到擺在桌子上的美味蛋糕,上麵插著十分漂亮的蠟燭。


    比起“動畫”,這裏更像是“童話”。


    “12”跟著木偶們穿過一間又一間房,像是穿過一片充斥著歡樂的森林,最後來到了一扇巨大而又宏偉的大門前。


    “‘王’,我們的‘王’,他在等你,他在等你!”


    模模糊糊之中,門發出了“吱”的聲音,隨後“轟”的一聲被打開來,在金碧輝煌的覲見室中,“他”看到了偉大的“王”。


    那是一張十分眼熟的,堪稱“瑰麗”的麵容,身體也很“美”,流暢的線條,蠕動的四肢,揮舞著星星的動作,一切都堪稱偉大的藝術品。


    “12”曾目睹過“王”的英姿,當時他還覺得十分古怪,如今卻默默唾棄起曾經的自己。


    這才是“王”,動畫世界的“王”,絕對的、統禦一切的“王”就該擁有如此姿態。


    真是……太美麗了!


    木偶們拜服在祂的腳下,“12”也心悅誠服地跪倒在地上,準備聆聽“王”的命令。


    “我的子民啊,這個世界的主角啊,你已經證明了你那顆無瑕的心靈,我為你感到高興,感到無與倫比的自豪。”


    “‘王’,我親愛的‘王’!”“他”像是歌劇男主角一樣,用詠歎調的方式朝著“王”發出讚頌,“唯有您的這一句話,才能讓我感受到什麽叫真正意義上的‘活著’。”


    “嗯,‘活著’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的‘主角’,很高興你在旅途中找迴了自己的初心,不過……”王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突然話鋒一轉,“好像有什麽不該存在的東西,闖入了‘動畫’的世界裏呢。”


    躲在遠處的裏德瞳孔一縮,剛想拔出滋水槍,無數鎖鏈拔地而起,如藤蔓一般纏繞上他的四肢。


    僅僅一眨眼的功夫,包括那名小女孩在內,所有人都被捆在了半空中。


    該死!裏德沒想到自己居然毫無反抗之力,這種古怪的力量早就超過普通實體,眼前這位“王”,恐怕已經是某種更加高級的存在了。


    他企圖通過溝通的方式來解決麻煩:“等等,我們先談談!”


    可王根本不想理會他們,纏繞著的鎖鏈隨著他的眼神冰冷而逐漸鎖緊,四肢發出即將被扯斷劇痛,讓他忍不住哀嚎了出來。


    快要被分屍的痛苦讓他明白,眼前這個“實體”絕非什麽對人類友善的存在!


    “啊啊啊——”


    五個人類中,除了小女孩還保持著冷靜以外,其他人都痛苦地掙紮著。


    王看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的目光如此冰冷,充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仇恨感。


    鎖鏈又縮了縮,明明手臂都快變形了,可那個女孩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於是,王點了點頭,朝她說到:“原來如此,你既然也擁有著‘主角’的潛質,為何會選擇主動放棄呢?”


    “你口中的主角,隻是劇本裏的一枚棋子罷了。”女孩如此迴答道,“隻要心中的目標不曾改變,主角也好,棋子也罷,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跪在地上的“12”耳朵動了動。


    “是這樣啊,如此純粹的決心,看來你屬於‘反派’的陣營了。”王微微笑著,看向還跪在地上的“12”,“我的主角啊,你告訴我,在屬於動畫的世界中,‘反派’的下場應該是怎樣?”


    ……


    周圍的動靜突然安靜了下來,“12”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突然緩緩抬起頭,那木偶似的臉龐突然露出一個有些莫名其妙地笑容來。


    “我的王啊,作為反派,當然要死於主角的手下。”


    王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就應該是這樣。”


    “但是……”


    誰都沒料到,那個早已臣服在王腳下的“勇者”,突然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觀點。


    “我親愛的王啊,你所編撰的故事雖然美好,卻早已落入舊時代的洪流之中。”


    小女孩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還蹲在地上的“12”,腦子裏突然閃過一絲靈光。


    這個人該不會根本就……


    “哦?我的主角,你為何要這麽說呢?”


    “親愛的王,在我的家鄉,動畫的含義是會隨著時代的變化而不斷向前推進的。”“12”站起身來,拍了拍布片做成的褲腿,擺出一副侃侃而談的模樣,“人類的審美會因為接觸更加寬廣的世界而不斷產生變化,曾經為普羅大眾所接受的藝術,早已轉變為更加成熟的風格。王啊,你的‘動畫’很有趣,但……它已經落後時代太多了,這樣不行,是吸引不到更多子民跟隨你的。”


    “你的觀點很有意思,所以我的‘主角’啊,你所希望的‘動畫’……究竟應該是什麽模樣?”


    12微微一笑,迴答了“王”的問題。


    “不知王是否聽過‘二次元’這個詞語?”


    他做了個鞠躬的姿勢:“如果王願意相信本主角,將這群人交給我來處理,同時為我提供一定程度上的幫助,僅需3天,我一定會為您帶來一個全新的、完美的、令所有人都滿意的‘動畫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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