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文迦跪伏在地上,心中卻盡然是絕望慌張,上頭一堆金裝麗飾之人,可自己卻是一個能找到做依靠的也無,如今隻覺著陷在泥潭之中,怎麽掙紮都出不去了。


    “文娘子,你可得仔仔細細想明白了才好。”紓甯擠出眼淚,麵色猶有幾分驚慌不能釋懷,“你自幼侍奉殿下,可別走錯了路。”


    “你……”文迦咬咬牙,對著皇帝道:“陛下,是……是皇貴妃娘娘,是皇貴妃身邊的瀾水,是她來命妾陷害太子殿下的,說是一切皆有皇貴妃的主意。至於太子妃是否懷孕,妾倒是不知了,皇貴妃隻說,她有法子……命太子妃再也懷不上身孕便是了。”


    “你胡說!”皇貴妃登時起身指著文迦,暴跳如雷:“本宮何時有過這般大逆之為?你休要信口雌黃汙蔑本宮!”


    皇貴妃身邊的瀾水亦是跪倒,“陛下,奴婢沒有。奴婢一心侍奉皇貴妃娘娘,怎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啊?皇貴妃娘娘也是安分守己的,也不敢啊!”


    文迦見此,本還有些膽怯此刻竟是全然無所顧忌了,隻繼續道:“是瀾水,瀾水命妾給太子妃的飲食中下藥,所以太子妃身子才越發虛弱。對外,對外隻是散發流言,說太子妃遭了詛咒不能有孕,至於太子妃懷孕,隻是妾自己不信,想著太子妃身子羸弱,有孕定是假的,故才想著在大庭廣眾之下揭發太子妃。”


    皇帝死死地盯著文迦,眼中凜然有殺氣,文迦一瞥,不由得後背一涼。


    “那你說巫蠱……”皇帝雖時常昏饋,卻不算是被癡傻,“你說太子妃詛咒你與東宮幾位娘子,怎麽……”


    最後出現的巫蠱布偶,卻是不對。


    “那布偶……妾確實是埋下了的,隻是為何……”饒是文迦頭腦靈活,此刻卻也全然不知該自洽,一時倒是怔住。


    “陛下,臣有罪。”林樘聞言卻是出列,對著帝後下跪行禮,“臣手下內侍曾發現過文娘子於甘泉宮中偷藏布偶,當時臣……為著息事寧人,更想著文迦是伺候臣許久之人,不忍文迦一時被蒙蔽心神,想著暗中查訪分明再私下解決。故此將那些布偶偷偷取了出來,就藏在兒臣的體華殿東偏殿的書架第三層裏頭。”


    “殿下……”紓甯聞言,不由得輕喚出聲來。


    “臣原想著,文迦隻是一時誤入歧途,卻不想這文迦的路越走越窄。若知道文迦成了今日這般,臣便也不隱瞞了。”林樘一口氣說罷,語氣中盡然是失望與無奈,十足像極了一個被傷透了心的人。


    林樘又揮著手,示意身後的傅海趕緊去取。


    一刻之後,傅海拿著一隻錦盒上前對著皇帝展示,一切都與林樘口中所言並無出入。


    “兒臣原想著,文娘子不過是一時迷了心竅,還曾暗中提醒過文娘子。如今看來,文娘子要麽是沒聽懂,要麽,便是早就心裏認定了旁的主子了。”


    “殿下……妾沒有……您聽妾解釋……”文迦恍惚道,雖早知道覆水難收,卻依舊還想說些什麽。


    “陛下,臣妾不知這文娘子,臣妾隻是知道她從前是太子身邊的宮女。至於旁的,臣妾一概不知,更是不會指使這賤婢來害太子殿下!臣妾沒有這麽長的手腳啊陛下!”


    皇貴妃說完,猶覺著不解氣,便迴頭指著文迦厲聲嗬道:“你這賤婢,竟敢汙蔑本宮!”


    文迦則是拒不承認:“妾沒有!妾每每與娘娘聯絡,都是經由娘娘身邊的瀾水姑姑!妾房中床下暗格中還有往來書信可為證!便是如今,太子妃的藥壺與日常飲用的酸梅湯中還有皇貴妃命妾下的藥物!當初宮中流言,也是皇貴妃一手安排的!”


    皇貴妃氣的牙癢:“你誣陷本宮!”


    皇貴妃身邊的瀾水則是一概磕頭隻說不知,又說不關皇貴妃的事。


    “行了!”皇帝忽地出言高聲一喝,將幾人混亂的爭吵給暫時平息住,不耐煩且略為疲倦地道:“罷了,你們若是願意吵,便去宮正司吵罷。”


    皇帝看向戴懷恩,緩緩出言吩咐,“將東宮姬妾文氏與瀾水挪去宮正司好生盤查。至於皇貴妃……”


    皇貴妃麵上依舊掛著淚珠,還滿眼期待祈求地看著皇帝,一副柔弱萬分的模樣。


    皇帝不由得閉上了眼,心中暗自狠了狠才道:“皇貴妃自覺協理六宮不利,自請……降位為貴妃。”


    “降位?”皇貴妃不可置信地看著皇帝,“陛下,臣妾當真與此事無關啊!”


    皇帝卻沒了往日的溫情偏愛:“有關無關,自有宮正司會查。這些日子你安心守著你的未央宮,無事不要出來了。將來事情水落石出,朕自會好生安撫於你。至於萬安……萬安重病,從明日起全家也不用上朝了。”


    此言的意思,便是要將萬安全府連帶著皇貴妃一起禁足了。


    眾人聽聞,心中心思卻是各異,有高興的,有慌張的,有幸災樂禍的,卻唯獨沒有覺著輕鬆的。


    便是這般幾乎擺在了明麵上的事情,皇帝竟也隻是禁足降位,不詔將皇貴妃下宗正寺、也不詔將萬安全族下詔獄,到底是偏袒了些。


    紓甯聽著,雖這結果與自己心中預想的差不多,然真正聽到了這些話語從皇帝口中說出,不免還是覺著心寒,更是對林樘深深的心疼。


    便是暗中緊緊牽住林樘的手,給予自己盡可能的安慰陪伴。


    雖說注定了自己這點子寬慰不過是暗夜中的一點螢火之光,總不如明月之輝有效用。


    卻不想林樘的麵色卻比自己想象的要鎮定安然許多,仿佛林樘隻是此事的旁觀者,竟連一絲失望也窺不見。


    他反而,還在對著自己微笑,似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陛下聖明。”最終還是林樘率先離座出言,躬身行禮。


    “陛下聖明。”眾人便也接著跟隨林樘一齊道。


    皇帝緩緩起身往外走著,行至林樘身邊卻不由得踉蹌了幾步,所幸林樘眼疾手快,便將皇帝穩穩扶住。


    皇帝見是林樘,竟有些意外,怔住片刻後才伸出手來輕輕地拍著林樘的肩,語氣亦有些柔和:“委屈你了。”


    縱使心中有千般的委屈萬般的憤恨,林樘卻也修煉的波瀾不驚,擠出一副溫順乖巧模樣:“兒臣不敢。隻要陛下心裏有兒臣,兒臣便知足了。”


    “嗯。”皇帝神色有些複雜,卻也未直視林樘太久,便是步履匆匆往外走了去:“都迴去歇著罷。”


    皇帝身邊的戴懷恩被皇帝留了下來,是命他親自送皇貴妃迴未央宮的。


    餘下的瀾水與文迦等人,自有人上前綁了二人前往宮正司發落。


    皇貴妃冷哼了幾聲,也不多說話,目中兇光再次顯露無疑,隻是憤怒地拂袖而去,倒好似是她受了委屈一般的。


    剩下的嬪妃,除了沈婕妤倒也都算得上是為人端正之輩,皇後見此,神色便也舒緩了些。


    沈婕妤看著滿殿嬪妃,又看著麵上猶有病容的太子妃夫婦,越發心慌起來,便是匆匆行禮也跟著退了。


    “今日之事,是兒臣耽擱了諸位母妃清閑了。”林樘躬身行禮,“樘,在此致歉,也多謝各位母妃心係兒臣。”


    眾人自然還禮,賢妃更是爽朗笑道:“太子殿下客氣什麽。皇貴妃什麽為人,咱們心裏也都是有數的。”


    賢妃麵上越發明媚了幾許:“受了皇貴妃這麽多年氣,如今能還迴來,我們心裏也是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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