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見紓甯身孕一事落定,心裏越發有了主意,更是少了許多顧忌,亦是在皇帝耳邊道:“陛下,此事水落石出,該是再無疑心了罷。”


    皇帝依舊沉著麵色,卻並未再說些什麽,隻是點點頭算是對於皇後話語的迴應。


    其實此事倒是依舊有頗多疑點,隻是都到了這個份上,再繼續深查下去,卻是對誰都不好了。


    而宮中,一向最為擅長的便是粉飾太平,許多事情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更何況,比起東宮間嬪妃的爭風吃醋,更值得關心的則是“巫蠱”之事。


    如同皇後所說,皇帝覺得比起太子妃假孕,“巫蠱”更加是在挑戰自己的權威與地位,自然更為牽動自己的心神。


    “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林樘厭惡地看著文迦,眼中還摻雜著些許失望,“你自小伺候本宮,想不到竟是這般背主忘恩之人!”


    “不!”文迦極力抗拒著如千斤頂一般壓在她身上的幾隻雙手,奈何越是抗爭那壓迫便越是重,她也無法,隻得生受著,隻一副淒楚嬌柔的模樣:“殿下,妾待您是真心的啊!妾隻是……隻是不想……不想您被太子妃迷惑啊!”


    “若待我真心,竟是連巫蠱這種事情都能張口閉口便說出來麽?”林樘搖著頭,“你可知,巫蠱之事,足夠牽連我東宮數百條人命!”


    “我……不是……”


    “陛下,東宮出現詛咒太子妃的巫蠱,此事還得徹查。敢陷害儲副,此人可真是膽大啊!”賢妃忙道。


    “是啊,實在是膽大妄為至極!”潘頌亦是蹙眉:“臣妾等膽子小,又都是曾生養過之人,若是今日被詛咒的是自己的孩子,怕是要嚇的暈厥了呢。”


    “啟稟陛下,欽天監到了。”


    “傳!”


    欽天監來的是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乃是從之前的副監正提拔上來的人,瞧著身上端然正氣,竟也像是個有修為的。


    隻是他行走之間卻是步履匆匆,平白添了一股緊張之氣。


    “參見陛下。”


    “行了,起來罷。”皇帝心情越發焦灼,恨不得趕緊了結此事全了自己的麵子,心中卻又不禁有些擔憂,甚是覺著難挨。


    “微臣正有要事想要稟報陛下。”


    “說罷。”


    “額……”那監正往殿中眾人身上掃了掃,卻是有些猶豫。


    “不用顧忌,盡管說便是。”皇帝揮手,隻催促他趕緊稟報。


    “是,微臣等人方才發覺,三垣星宿中,太微垣隱隱黯淡,似有黑邪入祟。此實乃大事,微臣正要給陛下通報。”


    “太微垣……”皇帝不禁沉思。


    “太微主東宮,怕是……”那監正猶豫著看著皇帝,又看著林樘,卻還是說了,隻道:“怕是預示著,東宮……有災殃臨頭啊!”


    “災殃?”皇後當即反應過來,旋即便是冷冷一笑:“看來,這一切,竟是都有緣由呢。”


    林樘麵上卻是波瀾不驚,“敢問監正,這災秧……”


    “這黑邪許是早就入侵,隻是今日才顯現出顏色,都怪微臣等未能及時察覺天機,隻是微臣瞧這樣子,卻非是衝撞或天意,竟似是……人為。至於災殃究竟為何,許是殿下康泰,又許是與殿下一體同心的太子妃娘娘,或是整個東宮,都是說不準的。”


    人為。


    此言一出,自然是四座皆驚。


    眾人無不打起了精神來,卻又都不敢說話。


    此事昭然若揭,至此,欽天監的話並不重要了,重要的則是皇帝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眾人看著皇帝,皇帝卻是陷入沉默許久也不說話,隻是一隻放在膝蓋上的手開始收緊蜷縮,慢慢地握成了拳頭。


    “人為……”皇帝再不願意出言麵對,卻也隻得麵對,“這人為,是說……巫蠱麽?”


    監正登時叩首:“此乃大罪,極傷陰摯啊!別說是東宮,若是時日長些,怕是連陛下都要遭受牽連啊!”


    眾人聞言,皆是齊刷刷地跪倒。


    “行了,你先去罷。今日之事,切不可對外人說。迴頭陛下若有需要,自會喚你。”


    見皇帝許久不言,皇後才輕聲吩咐著。


    “是。”那監正額上滲出一層冷汗,倒也緩緩退下了。


    “陛下,這事雖難免興師動眾了些,可為著國運昌隆與陛下康泰,也不得不查。”


    “嗯。”皇帝沉思許久,才輕聲迴答皇帝道。


    “朕……朕身子疲乏,皇後以為該如何?”皇帝語氣越發遲緩,分明是不願意麵對此事了。


    皇後聞言,這才離了座位對著皇帝微微行了個禮,方才滿屋皆跪,隻皇後是正妻,自不用跪。


    “陛下,先讓他們都起來罷。”皇後說罷,看著皇帝微微點著頭,便是伸手示意眾人起身。


    “此事,還是得先從布料查起。”皇後複坐迴了皇帝身邊:“去年領過這寶相花天機花緞的宮室,都查查罷。尚宮尚服皆有記載,陛下賞了誰,賞了多少,都是能查出來的。再派人去領了這緞子的人處去查一查,用了多少,裁了什麽衣服,繡了什麽花紋什麽針腳,可有布料剩餘,大概也是不難查出來的。”


    “嗯。”皇帝點點頭,迴應的竟也無比之快。


    “陛下……這時候,宮門都下鑰了,咱們又在甘泉宮,這般折騰,怕是……”沈婕妤怯生生地上前行禮說道。


    “沈婕妤說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隻是江山為重,陛下安危為要,多拖一日,安知這巫蠱會不會又在別處遁形呢?”賢妃冷冷地道。


    “這……”沈婕妤一時慌了起來,想了半天不知該迴以何話,便是再次跪了起來,“陛下恕罪,臣妾沒有這個意思。”


    “沈婕妤倒是挺為規矩著想。”潘頌笑意盈盈,“其實婕妤說的也有理。隻是臣妾記著,方才咱們也都說了,這寶相花紋天機緞,統共就賞賜了皇後娘娘、皇貴妃娘娘,咱們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姐姐也有這緞子便是了。”


    “這話說的,還能有誰?”賢妃悠悠道:“去年這緞子,隻有皇後娘娘與皇貴妃娘娘。再不便是太後娘娘與汪老娘娘了。”說罷,賢妃便是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的皇貴妃。


    “你懷疑本宮?”皇貴妃盯著賢妃,眼中有兇光露出。


    “臣妾可什麽都沒說。想來皇貴妃娘娘也是能拿出來這花緞用處給咱們看的。”賢妃輕聲細語的,隻是落在皇貴妃耳中,便顯得有些紮人了。


    “本宮也說了,本宮的那幾匹緞子至今舍不得用。”皇後緩緩輕語:“這東西,也確實除了本宮與皇貴妃處再無人得了。也罷,”皇後招唿身後的青苓:“從飛橋廊道走罷,去本宮宮裏,把那幾匹緞子拿出來看看。”


    “是。”


    這便是逼著皇貴妃也要拿出那些緞子了。


    隻是未等皇貴妃迴話,卻是聽聞皇帝先開口道:“罷了,別走飛橋廊道了。”


    “陛下的意思……”皇後不由得試探道。


    “傳朕旨意,直接開宮門罷。”皇帝雖依舊沉著聲音,卻比方才聲調要高出一些。


    “懷恩,你親自帶著乾元宮的人去查,走宮門。還有朝中朕賞賜了布料的人家,召羽衣衛漏夜去查,便是連牆角都要給朕翻。”


    “是。”戴懷恩神色一凜,忙地記下退去了。


    “陛下……”皇貴妃麵色閃爍,從座位上離了開來站立,“陛下這是……疑心臣妾了?”


    皇帝隻側過頭,努力不去看皇貴妃的神色麵孔:“為著國家安穩,朕不得不查。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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