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宮的妃麵前放肆,更不行。


    好是霸氣。


    這句話一說,殿中所有人便又都不禁一震。


    眼前的太子,雖是少年之身,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竟是變得這般霸氣威力了。


    讓人都忍不住膝蓋一軟跪下。


    皇貴妃自然如此,而心裏頭的本能告訴她,眼前這小子,自己是在再也控製不住了。


    自己好像真的不是這小子的對手。


    饒是如此想著,麵上卻也隻能極力維持著傲氣。


    她是皇貴妃,她不能在眾奴婢麵前露怯,更不能讓對麵的小子知道自己已經害怕了……


    也真是荒謬,自己分明是皇帝親封的皇貴妃,位同副後的尊貴,自己有什麽可害怕的?


    “太子殿下,你……也有些在本宮麵前過於放肆了!本宮……本宮……”


    她竟是氣的渾身發顫,更是覺著腦子與心都抽抽著疼痛,竟好似要把她給送走一般。


    “娘娘……娘娘……”皇貴妃身邊的宮女瀾水好心地上前去扶,卻被皇貴妃給一把甩開。


    皇貴妃依舊端著那搖搖欲墜的“體麵尊貴”,麵色擰成一團,“太子殿下,連你父皇都尊重本宮,你怎能……?”


    “哼。”


    林樘卻隻是輕飄飄地一聲“哼”。


    仿佛那皇貴妃連個什麽隨便的人都算不上,隻是一個普通的嬪妃似的。


    “太子妃還是太子妃呢!本宮還是皇太子呢!母後娘娘還是皇後呢!皇貴妃又有哪一個是真正放在眼裏的?便是父皇,皇貴妃又何曾尊重過?”


    “你……”皇貴妃從未如此吃癟過,一時間竟是瞠目結舌,絲毫不知道該要如何迴話了。


    “皇貴妃若是心裏頭不高興,大可去找陛下說本宮的壞話告本宮的狀,可至於父皇又是否會信,那本宮還真是不太知道了。”


    “再者,就算父皇會信,可皇貴妃自己如今的爛攤子又收拾好了麽?倒是來本宮宮裏指點江山,在本宮的妃子麵前耀武揚威!難道滿宮這麽多嬪妃都不夠皇貴妃炫耀了麽?”


    一番話直如瀑布傾瀉而下,澆的皇貴妃措手不及,更是讓紓甯看的酣暢淋漓。


    “您有什麽威風,去陰美人那裏耍便是了。可別來本宮這裏!本宮年少之時擔憂您會害本宮,這麽多年了,本宮……依舊。”


    怒火全然傾瀉而出,這會子林樘倒是能含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皇貴妃了。


    雖是喜怒不形於色才是王者表情管理的至上名言,可偶爾的發怒卻也足夠能把人耍的一愣一愣的。


    發怒之後再雲淡風輕的笑一笑,便是喜怒無常了。


    喜怒無常,也能震懾人。


    皇貴妃很想反駁,可她竟是一點都反駁不出來。


    她確實想要害林樘,也確實想要在紓甯麵前耍威風,她的心態簡直被林樘捕捉的一丁兒點都不差。


    隻是又羞又惱,好似是麵前的最後一塊遮·羞布被人給生生撕下來了一般。


    “皇貴妃想必還要忙著去關懷陰美人,本宮,就還是先不留皇貴妃了罷。待到甘泉宮整頓好,娘娘倒是可以來甘泉宮看看。”


    說罷,林樘麵色一凜,甚是威儀地吩咐眾人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恭送皇貴妃娘娘?”


    眾人忙地反應過來,齊齊屈膝行禮:“恭送皇貴妃娘娘。”


    皇貴妃隻覺著一口老氣險些出不去便要交代在這長陽宮了,當即也顧不得氣惱,便是急匆匆地往外走去了。


    紓甯看著皇貴妃遠去,心中自然覺著無比舒爽,這樣出一口惡氣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旋即,她便又是覺著深深的擔憂來。


    “殿下……”看著林樘眉目間的秀色飛揚,她雖也為林樘覺著高興,可還是止不住地憂慮。


    還有點自責。


    “殿下何必為了我這般……皇貴妃,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人啊。”紓甯蹙眉道。


    林樘一雙修長的雙手伸出,輕輕地按平她緊蹙的眉,笑嘻嘻地道:“傻樣,難道我今日不說這些話,她就好放過我麽?還不是一樣,既然是死敵,撕破臉又能如何?”


    “也是。”紓甯點點頭,卻又忍不住發出疑問:“可那皇貴妃要是跟陛下……”


    這事雖是林樘心中痛點,可自己還是得先說了才行。


    “她沒有這個臉!哼,如今她想的,該是如何將陰美人弄死才是!”林樘厭惡地道。


    “至於陛下……”林樘的麵上則是多了幾分釋然,“陛下,以我對陛下的了解,陛下這段時日,都會順著我。”


    他自嘲似的一笑:“我這個做兒子的,也隻有在這般時候,才能任性一些了。”


    他越是故作輕鬆的一笑,紓甯心頭就越是緊繃了幾分。


    “以後,可不興蹙眉的。”林樘傻傻地對著紓甯笑著。


    “嗯嗯。”


    “現在,我得去跟陛下演一場戲。”林樘笑著看著紓甯,又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若是……這會子在下雨,便更好了。”


    他十分不鄭重地看著紓甯,嬉皮笑臉地道:“真希望老天能聽到我心中所想,這才算是好呢!”


    都不用問,紓甯都知道林樘想要做什麽。


    為著林樘的身體考慮,她很是想阻止,可卻也知道,按照林樘的性子,便也是阻止不成的。


    “你放心,我知道你擔憂我身子。演戲而已,我會有分寸的。”


    林樘就如能看穿紓甯心思一般,適時地對著紓甯如是說著,還溫和地掐了掐紓甯的臉。


    “殿下……”


    盡管,紓甯還是懷疑林樘做起戲來依舊會不顧及他自己的身子。


    可那也沒辦法了,比起沒有性命,身子弱一些已然算是不錯的的結局了。


    也不知是否真的是上天聽到了林樘的唿喚,晚些時候,天竟是真的陰沉沉的下起了大雨。


    林樘白衣赤足,席蒿待罪,跪在乾元宮外,懇請皇帝收迴遷宮成命,順便祈求皇帝不要在因為清寧宮失火之事而勞師動眾了。


    還說自己不孝,請求皇帝治罪。


    又說,皇帝與皇貴妃恩愛情篤,還請皇帝將皇貴妃宮室遷移迴昭德宮。


    彼時,皇帝正與以皇貴妃侄子萬安為首的一眾內閣閣臣商議朝政之事,林樘這麽一出,自然使得朝臣盡知。


    看著雨中跪的筆直且甚為虛弱的林樘,皇帝倒是難得的覺著內疚,更是親自衝到雨中扶起林樘起身,還命人用了禦輦送林樘迴了長樂宮。


    並正式下旨,命太子林樘遷移東宮,出宮於宮外甘泉宮居住。


    甚至聖旨一出,都不用朝臣庭議,直接就公布了。


    雖然站在林樘這邊的朝臣也不會反駁些什麽;而站在皇貴妃這邊的朝臣也沒什麽立場反駁。


    至此,東朝遷宮一事塵埃落定,再也沒有轉寰餘地。


    這般看著聖旨收拾箱籠行李,才有真實的感覺。


    “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幾個姐妹,你放心,甘泉宮雖離宮城不算近,可有飛橋廊道,你若是不放心潘娘子與郭娘子,也能常常見到的。”


    林樘怕紓甯為以後見不著姐妹發愁,還特意跑過來如是開導著紓甯。


    “飛橋廊道?”


    這就觸及到自己的知識盲區了。


    “就是連通行宮與宮城的大橋,早先太宗時期為著能去甘泉宮方便,便建造了連通宮城與甘泉宮的大橋,因其淩在空中,故成為飛橋廊道。不過正式入宮還是得走大路的,平時著急或是女眷們往來,都能走的。坐著馬車,也不過兩刻。”林樘耐心地解釋著道。


    “這麽神奇麽?”紓甯傻傻地道。


    “傻樣。”林樘倒是被紓甯給逗樂了,伸出指頭輕輕敲了敲紓甯。


    “後日遷宮,你若是嫌棄路程遙遠,便可帶著娘子們走飛橋廊道。”林樘體貼道。


    “不。”紓甯正色拒絕道:“我要和殿下一起出宮去甘泉宮,一起去看沿途的景色。我要好生陪著殿下,陪殿下走好每一寸路。”


    林樘一愣,似是沉思,旋即便是笑得甜甜地點著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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