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如皇貴妃所擔心的,朝中言官越發咬住皇貴妃與東宮失火之事有關不肯鬆手,亦表達了皇帝對於東宮失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之事的譴責,懇求皇帝繼續徹查此事,勿要不顧父子之情隻知沉溺於後宮嬪妃。


    皇帝雖暴怒至極,卻也無可奈何。


    國朝尊奉儒法,朝臣庭議是君王必須正視的,若是言官集體反對,便預示著皇帝詔令必得收迴才好。


    若皇帝執意如此,言官甚至可以齊聚順貞門外伏闕跪諫。


    但若是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便也會成為君王江山歲月裏的一個汙點了。


    這種事情,君王難免會被天下人指摘為暴虐獨斷不聽朝臣勸諫,而後世史冊也絕對會大筆渲染這一點。


    皇帝雖拿言官沒有辦法,可這滿腔的氣性卻能對著林樘發出來,因此事情一出,便是跑到長陽宮來對著林樘劈頭蓋臉一頓罵:“你可真是長能耐了!便是住在後宮,都能把手伸到前朝去。”


    林樘多年下來,早就習慣了自己的父親是如此冷漠刻薄的模樣,便隻是板正地跪著,麵色冷峻,“父皇若是責怪心切,大可賜死兒臣。”


    這話一出,往往會讓皇帝林深更是生氣。


    隻是生氣之後,他最多是再打幾個巴掌下幾個白眼來,便隻得氣衝衝地跑到未央宮去討皇貴妃的安慰了。


    皇貴妃心裏高興,麵上卻是一副十足的賢妻良母的模樣:“這殿下還是小孩子脾氣,陛下是好父親,多忍忍便是了。”


    火上澆油永遠不嫌多,皇貴妃自然還嫌棄不夠旺,隻道:“殿下才多大啊!陛下何必與一小孩子置氣呢!大不了多冷幾天便是了。”


    皇帝“哼哼”一聲,便道:“還小孩子?朕的這些兒子,如今他也是長子,底下這些,哪一個不比他小?如今潘貴人都三個月了,再過些日子,老十三都要出生了。這麽多弟弟,若是看見他們長兄這般,豈不都要過來把朕氣死?”


    皇貴妃言語輕軟,上前給皇帝仔細按揉著肩膀,緩緩道:“陛下,哪裏就這樣了?便是阿杬,不就是很好麽?”


    皇帝這才稍稍送了口氣:“阿杬是不錯,多虧了你和宸妃悉心教導的結果。但願,新出生的十三,也能如阿杬一般懂事。”


    皇貴妃不由得心頭一緊,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陛下,一定會的。“


    說起新生命,皇帝麵上不覺多了幾分期待愉悅,甚至開始暢想起了以後小生命降生的模樣。


    想到深處,皇帝便是對著皇貴妃道:“芳瑞,朕想著,過些日子,便晉封潘美人為才人,也算是表彰她為皇室誕育龍種的辛勞。”


    皇貴妃心裏便更是氣惱了幾分,卻隻能笑嗬嗬的對著皇帝點頭道:“這是好事,潘美人知道了,定然是要高興的。心裏頭舒暢,倒也適合養胎呢!”


    皇帝笑著,甚是誠懇地牽了皇貴妃的手:“芳瑞,還是你懂朕。”


    皇貴妃麵含無盡的嬌羞依靠在皇帝身上,語氣更柔和了幾分,心裏頭卻是忍不住開始“問候”起潘頌來。


    這邊廂潘頌則是不知道是否是因著皇貴妃問候的原因,打起了噴嚏來。


    紓甯與穎嘉很是關切,忙地關懷:“可是著涼了?”


    緊接著穎嘉便如一個苦口婆心勤勤懇懇的老母親一般親自給潘頌披上了大氅:“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還是不聽,孕期最不能便是著涼的。雖說是過了三個月了,可到底還是緊要的,你怎麽能不上心呢?”


    潘頌吐一吐舌,不好意思地道:“好姐姐,我是疏忽了,這些日子天氣漸暖,我自然有些疏忽。倒是讓姐姐替我擔心了。”說罷,便是笑嘻嘻地靠在穎嘉與紓甯身邊:“我的好姐妹,真是多虧了有你們了。”


    紓甯一笑,故意嗔道:“你若是真明白這其中道理,就該自己注意一些,為我們節省節省才是。”


    本以為這話能讓潘頌老老實實的,卻不想潘頌聽完反倒是笑了起來,戳著紓甯的額頭道:“若真是論不省心,我倒是覺著,再沒有比你還讓人不省心的了。”


    紓甯不服:“我怎麽就不讓人省心了?”


    便是挽著穎嘉,委屈道:“穎姐姐你看啊!你看潘姐姐,竟是說我。我怎麽就不讓人省心了?”


    卻不料穎嘉亦是跟著附和道:“頌頌這話,倒是提醒了我。”說罷,穎嘉便也板起臉來,十分嚴肅地對著紓甯道:“你就說罷,你與太子殿下的事情,是不是就是極其不讓人省心了?”


    “啊?”紓甯覺得很是意外:“我與殿下……怎麽了?”


    “還說怎麽了?”潘頌嗔怪道:“你與殿下,如今可有互通心意?”


    “這……”紓甯有些抗拒這個話題,卻不得不應答著:“姐姐胡說些什麽呢?什麽心意不心意的?”


    “這有什麽害臊的?”穎嘉含著微笑打量著紓甯,笑容嫻靜而又優雅,“你這些日子總是忍不住跟我們說起太子殿下,我便知道,你心裏其實是有太子殿下的。”


    “這……”


    怎麽無論在哪兒,都逃不開這樣的話題。


    “天呐,好姐姐,我是真的和殿下沒什麽……我……不過是夫妻之間的本分,姐姐可千萬不要想多了呀!”紓甯說著說著,便是低下了頭。


    “夫妻情分?”穎嘉繼續打量著紓甯:“可夫妻情分,不就是互相喜歡,互相在意麽?”


    “這……”


    紓甯忽地覺著,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


    夫妻之間,的確要互相照顧互相關心。


    可若是互相喜歡,互相將對方視作心上人,那便是更好了。


    “喜歡?”紓甯卻越來越有些懵:“姐姐,你知道,什麽是喜歡麽?”


    郭穎嘉與潘頌卻也是搖了搖頭:“不知道。”


    紓甯大汗:“你們都不知道,還過來跟我說這些。”她腦子飛快一轉,便是笑嘻嘻地上前牽著穎嘉道:“好姐姐,那你想到陛下之時,是什麽感覺啊?”


    “額……”一向端雅的穎嘉竟也難得麵露難色,麵色凝滯,眼神沉思,“陛下……沒什麽啊!就是……陛下待我很好,經常來看我們。就是這樣啊。”


    “是麽?”紓甯又道:“那姐姐見到陛下,會笑麽?”


    穎嘉嬌羞起來,怒道:“這算是什麽問題?好沒羞沒臊的。”


    “這事兒,我知道。”潘頌“咯咯”直笑,打趣道:“我跟你說,咱們的穎姐姐,每次看見陛下,那都是麵若桃花,笑得不知道有明豔燦爛呢!若說姐姐不喜歡陛下,我可是不信的。”


    穎嘉氣急敗壞,可溫柔嫻雅到了骨子裏的人,又能跳脫到哪裏去,便是斜睨著潘頌,嬌嗔的目光之中帶著一星半點的責怪:“你胡說些什麽?小心待會子去打你!”


    “略略略。”都說懷孕的人喜歡安靜躺著,可潘頌絕對是個意外,自從懷孕,她倒是變得活潑好動了起來。


    這一好動,整個人也活潑精怪了不少,便是對著穎嘉做出鬼臉,又爬到一邊,“姐姐自己喜歡陛下呢!一見到陛下便是高興,見不到陛下便想著。這不是喜歡又是什麽?”


    “我……”穎嘉一時語塞,竟是想不出來能有什麽反駁潘頌的話來。


    “好了,”潘頌湊上了前來,一邊手拉著紓甯另一邊拉著穎嘉,將兩隻手合在一處,笑嘻嘻道:“你們兩個,一個喜歡陛下,一個喜歡殿下。反正都是陷入情愛中的妮子卻不自知。我呢,就幫你們兩個看清自己!”


    二人正欲反駁,潘頌卻是忽地腹中一疼,便是覺著似刀絞一般。


    “哎呀……”潘頌疼的忍不住叫出了聲來,便越發覺著疼痛感十分明顯,更覺著腹中有著冰塊一般,直直地在往底下墜著。


    “這是怎麽了?”


    雖是覺著腹中冰涼似有冰塊在往下墜著,可未幾潘頌便又覺著大腿根部似是有溫暖的熱流緩緩晰出,低頭一看,隻見月白色花鳥如意雲錦馬麵上不知何時已然浸染出鮮豔的血色來。


    成了一副血中花鳥圖。


    空氣中更是彌漫著一股腥甜的氣息,仿佛毒氣一般,隨時要把人帶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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