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樘素來愛潔淨,平日裏衣物穿過一次便要洗了,一日裏更是最少要換上五六套衣服才行,而這些衣服則也必須得經過熏香熨燙才肯穿。更者還要每隔一日便沐浴,沐浴完畢之後則還要用特製的香膏塗抹於身上才行。長此一來,林樘無時無刻身上都會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好聞的香味。


    紓甯平日裏覺得都挺好聞,今日剛剛坐下來自然也不覺得例外。


    隻是過了一會兒,她就覺得有些頭暈。


    許是今日與林樘坐的太久了,他節慶日上熏香則更會嚴重一些;又或許是今日起得過早又未用飯,這會子才有如此感受。


    紓甯極力端著儀態,隻鎮定了心神深唿吸了一口氣繼續給林樘化妝遮瑕,這自然是免不了要仔細盯著林樘的麵龐看,卻不想看的越認真,自己便是越眩暈,不由得手一抖,險些跌開。


    “唉……”林樘第一時間便是察覺到紓甯的微微墮地之勢,本能地伸出了手來欲抓住紓甯,卻不想用力過猛,卻一個控製不住將紓甯給拉了自己身邊上來。


    兩人都未有反應過來,紓甯的頭便是撞到了林樘的下巴。


    有點疼,有點清醒,也有點曖昧尷尬。


    “殿下恕罪。”紓甯忙地站起,“是臣妾有些頭暈了,不想衝撞了殿下來。”


    “無……無事。你……你身子可好?”林樘捂著下巴,麵上再次顯現出慌張之色,語氣亦是局促。


    “勞殿下,都好。”紓甯看著林樘,心裏亦是砰砰直跳,隻覺得氣都喘不過來。


    他身上有著溫暖的香氣,兩相觸碰之間便是小鹿亂撞,教人意亂。


    “沒……沒撞疼殿下罷。”紓甯微微低著頭看著林樘,眼神卻是忍不住有些閃躲。


    “沒,沒有。我沒事。”林樘眼神四處亂晃。


    “娘娘怕是昨夜未有睡好罷。”秦若見狀,麵上含著笑意上前問紓甯道。


    “許是罷。”紓甯點點頭。


    秦若打量著太子麵色,隻見紓甯已然給林樘上了好幾層粉,麵上疤痕已然全數被遮擋了起來,且與他平時膚色無異,倒是自然。


    “娘娘給殿下遮蓋傷口遮蓋的極好,瞧著倒是一丁點都看不出來了,娘娘若是頭暈,不若先迴去歇著才是。”秦若體貼道。


    “不用,就要弄完了。”紓甯取過清涼提神的薄荷腦油抹在太陽穴上,登時便覺著清涼無比,甚是精神。


    底妝上好,隻差拿了珍珠玉蘭粉來給林樘定妝。自己之前研製之時,在裏頭加了滑石粉來,使其粉質更如現代的散粉,自然效果更好,更不易脫妝。


    再然後便是蘸取胭脂輕輕掃在麵上使林樘能看出好氣色來,這也是為著能讓林樘麵色自然不假白,免得待會子被人給看出來。


    最後再給林樘將眉毛給稍稍塗一下,國朝男子雖不興塗妝抹粉,可重大節慶日子上的畫眉倒是必不可少,隻為顯得麵龐硬朗,增添英武的男子之氣。


    最終勞碌了一個早上,才換來的林樘的白淨無暇麵龐,端的是俊朗秀容,也不失英武棱角。


    再配上該穿戴的大紅色皮弁服,整個一鮮衣少年郎,天家尊貴的王者之氣閉現無疑。


    “殿下,這就算是畫完了。大殿上雖熱乎,可臣妾給您畫的妝,便是待會子出汗都不會有什麽事的。”紓甯極其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成就感油然而生。


    “多謝你了。”少年王者一邊係著帽子上的係帶,一邊對著紓甯點頭稱感謝。


    “殿下不要客氣了,先去前麵武英殿罷。”紓甯恭敬地行禮:“朝鮮入貢,是大事懋典,可晚不得時辰。”


    林樘答應著,便是傳了輦轎去了。


    紓甯帶著娘子們在清寧宮正門口恭送林樘,待到輦轎儀仗隊伍迤儷而起,紓甯才緩緩起身,卻忍不住望著轎輦上的紅色少年出神。


    豐神俊朗,芝蘭玉樹,渾身上下無一不是尊貴的天家端方之氣,隻消坐在輦轎上,便有睥睨一切的高高在上的尊貴,卻不自傲,分明是一個帝國君王該有的模樣。


    這樣好的少年,合該做這大大嚴的君主,隻可惜,造化弄人,他這樣的臨風少年,卻終究是做不成君主。


    隻能是化作清風的一縷悲歌,途留歎息與遺憾,化作史冊上令人歎腕的一筆,一曲悲壯的挽歌。


    “行了,都迴去準備準備,待會子晚上大宴,可都別遲了。”紓甯吩咐著出來的三位娘子:“都是天家之人,自然不能在藩國使臣麵前丟了麵子。”


    邵、孟、柳氏三位娘子皆是點頭稱是。經過之前紓甯處置了周娘子之事,這三位這幾日都很老實,對於紓甯更多的會呈現懼怕的神色。


    況且人人都知道,在這般舉國的大宴之前,若是有幸能以完美綽約之姿出現在眾人麵前,那可是頂好的機會。


    紓甯忙活了一大早,本想著林樘走了自己便先迴去睡上一會兒,卻不想隨後坤明宮的便過來傳了旨意,說是朝鮮使臣的夫人們一會兒也會入宮參拜皇後,邀請太子妃作陪。


    休息不成,隻能硬著頭皮去了。


    到了坤明宮中,便見有幾個身著朝鮮服飾模樣的婦人正坐在底下操著一口泡菜國口音的漢語正與皇後交談,聞言紓甯到了,便是紛紛起身對著紓甯參拜:“拜見大嚴太子妃娘娘,恭祝大嚴太子妃娘娘安康福壽。”


    當初朝鮮建國,乃為大嚴藩屬國,向大嚴稱臣,定為郡王級別,又賜朝鮮國王王妃破格的親王夫婦等級冠服,又賜下大嚴的服飾體係,命朝鮮人穿著仿製衣物。經過這麽多年來,朝鮮服飾繼承改動中原漢服,成了自己的民族體係,隻是衣物上自然還存著中原漢服的影子。


    所以整個朝鮮國家最尊貴的也不過是郡王妃級別的,紓甯為太子妃,自然可以安然受了朝鮮使臣夫人的禮。


    說是使臣夫人,其實還有幾家各自帶著自家的女兒前來參拜,意圖自然不言而明。


    對於依附於天朝上國的朝鮮而言,能確保世代得到上國依附的方法,無非隻有那麽幾種。而進獻女子,則是最為省事的一種。


    而皇帝看在朝鮮的麵子上,自然也會收下一兩個。


    紓甯笑著上前於皇後身邊坐了,端詳著其中幾個女孩兒,這些女孩兒都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不施粉黛便是足夠的清麗美好,朝鮮服飾裝扮又簡單,一個麻花辮垂在腦後自然最考驗顏值。


    都是能經受的起考驗的。


    藩國入貢,兩國的交談自然不過是麵子上的你來我往幾句。那些夫人先是誇讚皇後母儀天下,隨後又是誇讚太子妃紓甯雍容大氣;紓甯婆媳笑著受了誇讚,又誇讚那些使臣夫人……漢語說的好。


    廢話啊!朝鮮國家沒有自己的文字,隻能用漢文書寫,又千百年來依附於中國,所以自然是朝鮮的上層貴族都會說漢話。


    盡管其實眼前這幾位,都或多或少還有點口音。


    不過那些夫人們帶來的女孩兒倒是不錯,想是從小訓練,口音與中土人無異。


    一番客套之後,皇後便命人好生送朝鮮使臣夫人們迴外麵的驛館,順帶送了些高級的禮物來。


    眾人走後,皇後才問紓甯道:“你覺得,這些女孩兒們,陛下會選誰入宮?”一副頭疼的模樣。


    “母後……”紓甯看著皇後,這話並不好說,畢竟還有點傷人心。


    “沒事,本宮自己還不知道麽?陛下早知道朝鮮意思,自然也打算納幾個朝鮮嬪妃。本宮早有準備,隻是今次送來了這麽些,倒是不知道陛下該選誰了。”


    紓甯思量了片刻道:“方才那李氏姑娘,端莊謙和,進退有度,又生的漂亮。想來,會入父皇青眼。”


    皇後點點頭:“你倒是和我想到一處去了,本宮也瞧著李氏不錯。你倒是眼光好。”


    紓甯謙虛笑著。


    其實根本不是自己眼睛準,而是原著裏就是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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