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要試試?”紓甯睜著眼睛打量著林樘臉上的傷口,幾日下來傷口自然是愈合的,隻是最上頭的疤痕還是有些明顯,底下的倒是不明顯了,不過肉眼若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


    不過幸好,隻是傷在耳邊,並沒有劃破臉頰明顯位置。不然這張俊俏麵龐被劃傷多多少少也是個損失。


    人總是對美好的事物心存留戀與偏愛,紓甯自然也不能例外。


    隻是紓甯問了這話許久,卻不見林樘迴答,她反應過來一看,卻見林樘好似有些出神,似是在想什麽一般,行動遲緩猶豫,反應也不及。


    “殿下?”


    還是紓甯的提醒,才把林樘從沉思中給拽了迴來。


    “啊?”


    “殿下……若是不放心臣妾的藥膏,不用便是。”紓甯頷首行禮,早就該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冰塊太子哪裏會輕易相信自己?說不定還因為自己是皇貴妃選的而懷疑自己呢!


    還是自己上趕著找事,沒事研究什麽藥膏,“殿下好生養著,臣妾告退。”說罷紓甯作勢屈膝行禮,便提起裙子要往外走。


    “唉……妃,你……”林樘不假思索地出聲叫住了紓甯,語氣中甚至還隱約有些著急。


    紓甯被叫住,便是緩緩地迴頭看著林樘,隻見林樘一張小臉紅撲撲撲的,微微圓竟是如上供的蘋果一般,高貴典雅卻又不失煙火氣。


    他一張眉擰著,眼神有些跳動,觸碰到自己的目光那一刻則是還有些心虛,立馬便又往別處看去。


    怎麽感覺,像是孩子害怕家長一樣?


    “我沒有……”語氣也不似從前冰冷,竟是生生地軟了幾分來。


    著急起來,奶膘顫抖,奶聲飄出。


    紓甯險些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實在是和自己印象中的太子林樘的形象差距太大,還……怪……怪可愛的。


    “你,給我罷,我一會子再試。”林樘倒是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紓甯,“多……多謝。”


    “每日三次,潔麵後厚塗,一刻後再洗淨。若有可能,殿下再塗些白皙皮膚的水,效用會好許多。”


    “嗯嗯,好。”林樘老老實實地看著紓甯,端正了身子,真真如孩子看家長一樣。


    “臣妾告退。”


    ……


    清音堂中,項娘子依舊在哀哀哭泣不止,麵上的傷口還明晃晃的,像是一隻小蟲子貼在麵上。


    這是自從她受傷之後每日必須做的事情。


    當紓甯步入清音堂中,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哀戚雨露垂下,再加上柳眉深微蹙,愁緒如煙般籠罩在本就姣好柔弱的麵龐之上,便是誰瞧了都不禁心裏為之一顫。


    畢竟,是真的可憐。


    “娘娘……”項嬿嬿見到紓甯,忙地拭了眼角淚珠,上前帶著哭腔地對著紓甯見禮。


    其實紓甯對於項嬿嬿並沒有多深的印象,她容貌雖好看,可在這宮裏卻也隻能算是中等;性子倒是柔順,至少無論何時對自己都是恭恭敬敬的,不過太過唯唯諾諾,倒顯得懦弱無趣。


    這就是自己對於這個項嬿嬿的全部印象了。


    “我來看看你,不用多禮。”感慨於項氏的可憐,紓甯親自上前攙扶起了項氏來。


    項氏麵上還掛著未有完全擦拭幹淨的淚珠,紓甯見狀,便是先扶著項氏坐下,又抽出自己的帕子給項氏擦了幹淨。


    “娘娘……這如何使得?娘娘尊貴,如何能幫妾身擦淚呢?”處在極度悲傷之中的女子,卻不敢有一點脾氣,隻能處處端著規矩禮節,將姿態擺放的極低。


    說不上是可憐還是心酸,紓甯衝著項嬿嬿擺了擺手:“項姐姐不用客氣,這算什麽?”


    “娘娘……”一隻膽小卑微的人,如今這般被對待,沒有開懷舒心,沒有受寵若驚,有的隻是慌張無措,不知道如何麵對的麵孔。


    “姐姐若是再推辭,就是瞧不起我了。”紓甯淡淡地道。


    項嬿嬿這才忐忑地接受了紓甯的幫助。


    將淚光擦拭幹淨,紓甯便將帕子收攏到懷中,又吩咐眾人去打了幹淨的水來給項嬿嬿好生潔麵。


    待到潔麵之後,項嬿嬿才算是迴複了人前平靜的心情,隻是經曆過這般大事的女子,自然不能還像從前一般自在,隻能是沉沉地低著頭,不敢仔細看紓甯,隻輕聲細語,連著語氣都有些顫顫的,“不知娘娘玉步前來,所為何事?”


    紓甯與項嬿嬿也不熟,自然是開門見山,“姐姐委屈,我與殿下都知道。隻是姐姐……”


    話還未有說完,項嬿嬿則是再度哀戚哭了起來。與周氏的矯揉造作和文迦的心機落淚不同,項嬿嬿自然哭的真誠淒婉,柔弱如雨中浮萍,教人看了隻有憐惜與慨歎。


    “娘娘,都是臣妾的過失。隻是臣妾安安分分的,從未想過爭些什麽,不過是看著周娘子怒火太大,便想著上前勸慰一番,卻不想這般。不過請殿下與娘娘放心,臣妾自然不敢要求什麽,也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的。”


    額,看來項嬿嬿完全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可這話聽著,卻又有些心酸委屈。


    明明是受害者,卻得擺出一副大度的樣子,還要說自己的錯處,實在是太不人道了些。


    “姐姐。”紓甯緊緊握住項嬿嬿的手,卻能明顯感覺的到項嬿嬿的手在顫抖。


    “我來不是為了這事。”紓甯溫和地道。


    目光瞥到腳踏旁的痰盂,隻見裏頭還隱約升騰起熱氣,帶來苦澀氣味的藥香,紓甯眉眼一動,心裏倒不禁更是柔軟了些,語氣自然也更加溫和:“姐姐,聽說。你都不肯吃藥的。”


    項嬿嬿眼神閃躲,透著慌張與絕望,“娘娘,臣妾這臉,便是吃了藥又能如何?不過是毀容罷了,吃了也沒用。還不如不讓嘴苦。”


    其實設身處地地想一想,紓甯自然也不能要求項氏心中毫無負擔包袱。畢竟這事要是換在自己身上,自己估計死的心都有了,容貌雖不能算是人生中最為緊要的事物,可也是一頂一重要的事物,她其實並不太相信真的會有人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容貌,頂多是被影響的程度不同。


    “姐姐,我都知道。這事都怪我沒有處置好周答應,才害得她發狂害了姐姐。”紓甯有些懊悔,縱使這裏不過是的世界,其中也都是紙片人,可生活的久了,這裏和真實世界對自己來講倒也漸漸沒有多少分別,都是人,都是不容易的人。


    要是自己當初能想到周氏會發瘋,自己就會控製住周氏,不讓她弄出這麽一檔子事來。


    如今,怎麽著也有自己一份責任。


    項嬿嬿還要再說些什麽,卻是被紓甯給阻止,隻見紓甯從袖子中取出一隻琺琅彩雕花小缽,遞給項嬿嬿。


    項嬿嬿結果,遲疑地看著紓甯,又被紓甯示意打開那缽盒,才緩緩地擰開那小盒子,隻見立時便有濃重的藥材味道混合而出,倒是沁香。


    “娘娘……這是……”項嬿嬿不解,“這是何物?”


    紓甯微笑著,“姐姐若是不喝藥,獨獨用這藥膏怕是效用也不佳了。非得內服外敷,才有效用。”


    項嬿嬿依舊懷疑:“娘娘,臣妾麵上的傷,還能治好麽?”


    紓甯搖搖頭:“我不敢保證。這是我自己研製的,其中加了珍珠粉、白芷、白芰、蜂蠟、蜂蜜、白獺髓等物,都是活血美白的東西。你放心,祝太醫也驗證過了,沒什麽不妥。不過……”


    紓甯神色一端,語氣不禁嚴肅了些:“這裏頭,也加了些麝香,雖不至於傷害身體根基,可我知道,咱們女子對這東西都是盡量避而遠之的。隻是怎麽著也得說明白。”


    項嬿嬿端詳著那缽中的膏體,一雙姣好麵龐中映出複雜的神色。


    紓甯看著項嬿嬿:“姐姐,我知道咱們不過才認識幾日,我說這些話或許顯得累贅。可姐姐,容貌雖重要,卻不是最為緊要的。咱們女子,生活在世上,容貌固然要緊,可總有比容貌還要緊的。”


    “一個疤痕或許能讓咱們麵龐不再昳麗,可若是咱們心死了,便是真的什麽都不剩了。外人能說的,隻能是容貌,可咱們自己卻知道,心境如何,才是最要緊的。姐姐不是隻有容顏的人,至少在這清寧宮裏,殿下就曾誇讚過姐姐本分良善,是最讓人省心也最體貼的。姐姐心性好,招清寧宮上下喜歡,這可是再天仙似的容貌的人也未必有的。”


    項嬿嬿神色微晃,眼神忽地轉動了一下,卻又複歸平淡。“可便是性子再好有什麽用?以後這張臉出了門,都是給殿下丟人。”


    “可姐姐不好好喝藥,又怎麽知道喝藥沒用?又怎麽知道注定臉上的疤消不掉了?總不能外人什麽都沒說呢,姐姐自己先放棄了,那算是什麽勁呢?”


    “我……”項嬿嬿依舊猶豫,“真的會有用麽?”


    “我若是姐姐,隻要有一絲機會,都會試驗的。”紓甯盡量用就溫和激勵的目光看著項嬿嬿,“便是沒用,以後學上官婉兒拿畫鈿遮了,照樣是六宮側目的美人兒。美不美的,是咱們自己說了算的,麵皮上頭的事,隻要坦然麵對,便是上天給咱們最好的容顏,是誰都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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