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來臨,今日的駐地似與往日不同,那層略微削薄的透明柔和的白光,反而給人一種棱角分明的違和感。


    溫潤的朝霞鋪撒而下,一聲清澈純粹的刀鳴隨之響起。


    古景、青梅、祝潮生立於議事大殿的上空,下方人影閃動。


    幾個唿吸之後小廣場上聚集了十來位氣血弟子,以李春水和林峰為首。


    不遠處的過道上另外站著幾位弟子,同樣手持佩刀,靜靜地看著人群,他們今日要和青梅師叔一起留守駐地。


    金水看著不遠處的廣場中心,心中有些擔憂,他由於之前黑鱗豹的突襲受傷未愈,所以也被留了下來。


    大多人都知道這次出去不僅僅是與太乙約戰這麽簡單,雖然和太乙弟子的戰鬥也很殘酷。


    李春水表情淡然,林峰麵露興奮,其他弟子不外如是。


    上方的三位先天祝潮生殺意顯露,冷冷清清;青梅微笑看著李春水不知想些什麽;古景懶得廢話,崩出兩個字“出發”,便閃身向前掠出。


    眾弟子緊跟而去。


    斷海宗與太乙門駐地的中間地帶有一個百丈大小的微型山穀,其中樹木早被砍伐一空,隻留下根部已長出新芽的眾多粗大樹樁。


    山穀的中間位置有一個破損嚴重的寬闊低矮石台,上方處處血跡斑駁,顏色深淺不一。


    幾片幹枯的落葉在破舊石台上隨風不停打轉。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忽有霹靂聲響起,西側高空中一道閃電乍現,朝著山穀東向劈去。


    刹那間,又有弧光自東而來,圓潤鋒利,在山穀上方與閃電相遇。


    紫白二色光芒轟然爆開,而後雙雙消散無蹤。


    林間有野獸蟲鳥驚惶逃離。


    隨後破空聲連續響起,人影顯現,雙方同時到來,隔著百丈小穀相視而立。


    李春水覺得這情景有些怪異,頗有些前世叫人約架的意思。


    以斷海和太乙如今的關係,這種形式已經是雙方坐鎮的長老所能維係的最好局麵了。


    有擂台就說明還有規則,有規則就能少死些人,否則此處山嶺怕是早已被鮮血染透。


    王慶雲顯得很是自信,帶著一抹邪笑看著李春水和林峰,再過幾日他此次的任務就要結束返迴門內了,他很樂意走之前幫葉師弟一把。


    旁邊的葉永則是死死地盯著李春水,唿吸有些沉重,咬牙切齒。他雖然沒有見過李春水,但玉簡中對方的留影在他腦海中極其深刻。


    “為什麽隻瞪著我一個人?”


    李春水有些鬱悶,王慶雲他倒是見過,但旁邊那位是誰?難道自己跟他還有殺父之仇不成?


    他心中不喜,於是迴瞪了過去。


    古景沒有說話,這很正常,但讓人奇怪的是劉玄心也沒有說話。


    那位濃眉太乙弟子看了二師兄一眼,朗聲開口:“斷海小兒,今日打算派誰下去送死?”


    祝潮生肩頭發絲向後飄去,冷眼寒聲:“你想死!”


    濃眉弟子嗤笑一聲,正準備懟迴去,卻被劉玄心打斷。


    “行了,廢什麽話!開始吧!”


    那濃眉弟子又想起化妖門之事,遂不再言語,心中冷笑不斷。


    之前的多次約戰之中廢話早就說的差不多了,並沒有什麽意義。


    古景身後一名方臉弟子越出人群,施展風行步當先而下,是那位與李春水一道而來的高師弟。


    這裏的約戰並不流行自報家門,因為不是切磋。所以高師弟站在台上並不言語,隻是抽出佩刀遙指向太乙區域。


    李春水點點頭,雖不清楚高師弟戰力如何,但看其身法的紮實程度,與那嚴風也相去不遠。


    這裏隻是小桔山靈石駐地,來到此處的弟子皆是被宗門征召而來,無論太乙還是斷海。所以太乙門那邊也不會有幾個核心精英弟子,隻要不是王慶雲出手,第一場高師弟即便不敵,全身而退應該不難。


    王慶雲掃了下方之人一眼,有些不以為意,這種貨色扛不住他幾道雷霆,但他還不能出手,因為對方也是可以臨時換人的,他還不想讓今日的戰鬥這麽快結束。


    高手是用來壓軸的,先看看前麵幾場好戲再說。


    他朝後方擺擺手,一位師弟越眾而出飄然而下,指尖金光閃爍,卻是個金係法修。


    五行道法之中唯有金係法術最為犀利,帶有切割的屬性,有點類似刀法的感覺。


    雙方弟子停下竊竊私語聲,皆將視線聚集在下方石台之上,神色肅然。


    戰鬥開始,高師弟提刀快速突進,身上鋒銳之勢迅速凝聚。


    這種低階小修的戰鬥總是一方試圖近身,另一方避免被近身的過程。


    金係法修同樣腳步不停,遊走著且戰且退,不見絲毫慌張,手中法訣如穿花引蝶,金刃如光不時唿嘯散出,仿佛他本身變成了一個黯淡的光源。


    優秀的金修可以做到金刃飛出時輕微轉向,若是貿然躲閃必會被殺個措手不及,但眼前之人顯然不擅此道。


    每一位武修在身法上都可以稱得上一聲不錯,而高師弟卻更勝他人,他施展起燕迴步在場間不斷躲閃,竟然避開了大部分金刃。


    實在避不開時才會劈上一記連雲刀法,因為連雲刀法更擅長卸力,他可以盡量避免被對方逼停。


    一炷香後,眼看著金係法修即將進入高師弟的攻擊範圍,李春水暗道絕對不會這麽簡單。


    對麵的太乙弟子有人露出戲謔之色,祝潮生冷哼一聲,覺得那些小聰明真是可笑。


    林峰畢竟比李春水更早接觸修行界,他清楚接下來可能要發生什麽,希望高師弟能有所準備。


    風聲不停,高師弟再一次接近之後欲要抬刀劈砍。


    那金係法修臉上現出冷笑,並不再退,計算好時機伸手一指,口唿:“引刃!”


    此法能夠影響敵人手中的金鐵之兵短暫失去控製,一向是金係法修應對武修近身時的不二法門。


    但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高師弟同樣露出一抹冷笑,“鋥”的一聲,即將斬出的佩刀突然一個迴旋被其插入鞘中。


    這就是引刃的缺點,刀不出鞘此法便隻能無疾而終。


    高師弟手不離刀柄刹那間再次拔刀,刀鋒順勢對著金係法修的胸腹斜撩而上。


    金係法修麵色駭然,他後悔之前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嘶吼中金係法修瘋狂後退,法訣再變。


    “點睛!”


    一道刺目金光在二人之間亮起,卻沒有什麽殺傷力,隻是為了影響對方視線。


    高師弟下意識閉上雙眼,但手上卻是不停,刀光一閃,前方一聲慘叫。


    他感覺到似有鮮血濺射到自己額頭,再睜眼時那金係法修已摔落在台下,胸前一道模糊的二尺刀傷,鮮血浸染著身下木樁,正在痛苦地哼哼唧唧,卻是性命無礙。


    那道點睛術還是有作用的。


    上方劉玄心冷然看來,空中氣機微變。


    高師弟抬頭看了一眼轉身離去,他本來是想過去再補上一刀的。


    自有臉色難看的太乙弟子下去將那金係法修帶迴。


    初戰告捷,斷海宗那邊自然是士氣振奮。


    “幸不辱命!可惜沒有留下對方性命。”


    古景仿佛又在神遊天外,沒有表示,祝潮生點點頭,李春水微微一笑,林峰拍拍高師弟的肩膀:“幹得漂亮!”


    後麵的張久豎起大拇指:“高師兄厲害!”


    憤恨中的太乙弟子又有一人下場,此人之前所站的位置比較靠前,實力排名應是不錯,看來太乙是想接下來扳迴一局。


    張久躍躍欲試,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心思,他的實力尚不如之前的高姓弟子,這局太乙明顯憋著氣的,他下去恐怕有去無迴,不禁有些遺憾。


    他心中也明白,其實還有兩三人和他實力差不多的,今日估計都是來充個人數,太乙那邊亦是這般,隻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而已。


    林峰身後一位皮膚較黑的弟子提刀飛身而下。


    李春水記得此人姓孟,但不知其名,聽林峰說這是他見過最刻苦努力的一位師弟,怪不得臉會這麽黑。


    下方有刀光亮起,火焰四散。


    與上場不同的是,這次那黑臉孟姓弟子一直被對方壓製進不得身。


    他的臉色本來就黑,後來變得有些發紅,也不知是氣憤憋屈所致,還是煙熏火燎的後果。


    最終不出意外孟姓弟子敗下陣來,萬幸隻是受了點輕傷,被火毒入體,又被一枚火球擊出石台,噴了一口熱血便無力再戰。


    祝潮生同樣將視線投下,意思不言而喻。


    那太乙弟子有些懊惱,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這是此地的潛在規則,若不能在戰鬥中直接擊殺對手,那便隻能罷手,上方的師叔們自會出手阻止,除非他想引發混戰。


    但如果那樣的話,對方死不死他不能確定,他必然會在第一波攻擊中丟掉性命。


    王慶雲上次殺的那幾人,隻是因為斷海宗這邊沒有能夠與他匹敵的對手,實力差距大又不能不戰。


    約戰不停,之後又有數場戰鬥,各有輸贏,其中受傷在所難免,但無人喪命,並沒有什麽新意,不再一一贅述。


    清風徐徐,夾雜著靈桔特有的香甜氣味,李春水看得索然無味,但他忽然懂了。


    或許這樣,才是約戰的常態,死亡畢竟隻是少數,這才是兩邊長老和弟子都願意看到的吧。


    所以他明白,太乙內部對於兩宗宣戰的意見並非是鐵板一塊,這位駐守此地的太乙長老顯然是主和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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