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鄭家垸。


    蘇大柱登上一個小土坡,從望遠鏡裏觀察兩公裏外的周軍營地和一條條的防禦壕溝後,馬上放棄了想憑借自己一營兵力強攻的想法。


    周軍的營地依山而建,一條不寬的河流與小山之間,是約三四百米的狹長通道,這是通向後麵鄂城的必經之路。周軍修築的三道壕溝就梯次地擺在通道中間,攔住了去路。


    而且從營寨所修工事的新舊程度上看,恐怕不會超過一年的時間,蘇大柱推測這是周軍地遭遇楚南大敗後新近修建的


    工事的修建很有針對性,有射擊口和堡壘,雖然不是鋼筋混凝土結構,但已遠不是本時空傳統型的防禦結構。


    也難怪這兩天的空中偵察中,沒發現周軍有大規模向後退卻的跡象,而且鄂城的周軍還動作頻頻,這是準備在這裏鎮永軍一決高下的態勢。


    “蘇興旺,你的連隊繞過這座小山,插到後邊去,切斷周軍的退路,我再給你一個機炮排配合你,有問題嗎?”


    蘇大柱當即決定,再來一次小穿插,將周軍死死地堵在這兒,等待後續部隊的到來。


    “營長,切斷是沒有問題,就怕敵人不顧一切地衝過來,我這一百多人頂不住啊。”


    這次蘇興旺沒有打包票,他也看出來了,周軍是做了充分的準備。以他的連隊,加上一個機炮排就想堵住一萬多人撤退,他沒有多大的把握。


    “嘿嘿,你小子也有怕的時候啊,放心,我會唿叫飛艇部隊,他們為你提供空中的火力支援,你的任務就是死守。”


    等蘇興旺領命而去後,蘇大柱又帶著幾名連長察看可以進攻的路線,發現無論如何都不能繞過軍營前的三道壕溝。


    “看來周軍裏麵還是有高人啊,從這些工事來看,能最大可能地發揮出火器的威力。以前還真是小看了對手,周軍這幾年南彺北戰,可不是白給的。”


    李子強一直強調要重視對手的學習能力,要料敵從寬。以前蘇大柱跟南漢軍隊的小規模作戰,可以說都沒有碰到真正的對手,這次他覺得有些挑戰。


    心下嘀咕幾句後,蘇大柱決定先試一試對手的實力,然後將這一戰場的實際情況盡快匯報給蘇浩


    蘇大柱首先派出一個連的散兵進行佯攻,無論如何先得搞清楚對手的火力布置才好決斷。


    這一個連的一百多名戰士,以三人為一個戰鬥小組,每三個小組之間又組成一個三角形的攻擊隊形,彼此間相互掩護著交替前進。


    在距離周軍第一道防線約二百米時,周軍率先作出了反應。隻見從壕溝裏冒出許多人頭,一支支火槍也伸了出來。


    在聽得戰場上傳來一聲似炮非炮的槍響時,蘇大柱還以為是周軍的火炮發聲了。忙舉起望遠鏡向槍響的地方搜索,發現時一支比南漢軍的抬槍還要大上一號的火槍剛剛開火,周圍冒起了一了陣的黑煙。


    緊接著,各個戰鬥小組的前方都傳來火槍的響聲,蘇大柱一聽就知是黑火藥爆炸的聲音。


    接二連三的槍響過後,出現了短暫的沉寂。蘇大柱見自己的戰士都沒有急著開火,而是借助於地形很穩妥進一步步壓向敵人,心裏給這些戰士點了一個讚。


    “給我看清楚點,機炮連給我上去,把那些火力點給我清理掉。”


    等周軍打了幾輪,蘇大柱向早已等得心急的機炮連連長下達了出擊的命令。他要先跟敵軍不痛不癢地打上一兩個小時,讓敵人更多的火力點暴露後,再一個個地收拾。


    “可惜這次沒帶上重炮和坦克,倒是便宜了火炮團的兄弟了。”


    蘇大柱覺得自己的火力有點不夠,這次為了快速穿插,特戰營舍棄了重型裝備。否則以他的個性,就不會臨陣時打得這樣猥瑣。


    他膽子雖大,蘇浩要注意戰損的命令卻不敢違抗,隻能等火力支援到位後再全力進攻。


    而此時蘇浩正為隊伍的行進緩慢頭痛,按目前的速度,要在預定的時間內趕到鄭家垸有些困難。


    今天的行動一開始就不順利,大部隊登岸時狀況不斷。


    給鎮永軍的登岸帶來麻煩的不是周軍的阻擊,而是對岸沒有合適的停靠碼頭。昨天的炮擊,有大量的沉船阻塞原本就不太寬闊的進出水營的河道,也為裝備的上岸增添了不少的困難。


    對此鎮永軍雖早就有預案,用戰船拖來不少的平底民船架設臨時棧橋,可還是延緩了登岸的速度。至於水營裏的周軍,在看到密密麻麻的戰船駛來時,大多已跑得沒了蹤影,幾乎沒能組織起較大規模的抵抗。


    比計劃晚了半個多小時,登岸的部隊才整軍出發,這時困擾行軍的是泥濘不堪的山路。當下正是多雨的季節,這些山路全部都是泥地,普通的馬車行走起來都十分吃力,更不要說拖著120炮這樣的重型裝備。


    “陸團隊,鄭完垸的情況有些複雜,你們火炮團無論如何要在兩個小時後趕到陣地,為特戰營提供火力支援。”


    蘇浩騎馬跑到隊伍的最前麵,皺皺眉看著吃力前行的火炮團,將最新的電報交給陸小五看過後,強調時間的重要性。


    “總指揮,這個路況你也看到了,實在是快不起來。不過我保證讓火箭炮按時到達,120重炮在陸續趕到。”


    陸小五做了保證後,馬上讓士兵們給火箭炮車輛減重,隻帶上一個基數的彈藥就輕裝前進。


    120重炮也是一樣,丟下大量的彈藥交給後續的部隊攜帶,又從步兵團借來大量的戰士幫著推車,才將速度提了起來。


    “看來大部隊的作戰,還有許多問題在解決,這才是五千人不到的行軍,各種問題就暴露出來了。以後幾萬人的大會戰,光是軍需物資的補給就能將隊伍拖垮。”


    鎮永軍是純火器部隊,後勤保障為行軍的首要。小部隊的作戰還顯不出來,一旦成千上萬,運力不足和路況限製便凸顯嚴重。


    前一階段有水運的助力,一切都順風順水的,現在問題來了,蘇浩才明白陸少峰要早早地計劃疏浚林河河道的前瞻性。


    地形、地勢、天氣等因素都會影響到戰力的發揮,蘇浩抬頭看看陰沉的天空,突然間腦子裏一個念頭一閃,急忙讓參謀拿來地圖。


    鄭家垸,這個地名取的就跟地形有關。在大江沿岸的很多地方,雨季時就會出現江水倒流。於是在江岸附近或一些大湖的附近,地勢低的地方就會臨時積水成湖。


    本地居民為防江水或湖水倒灌,依地勢築壩成垸,久而久之,便將某地命名為某某垸。


    周軍這次麵對鎮永軍的大舉進攻,除了水麵船隻不易躲藏受損嚴重外,地麵部隊並沒有太大的損失,大家都以為是周軍害怕鎮永軍的火器。


    可從蘇大柱從前線發迴來的情報來看,周軍已針對火器部隊做出了種種的布置。而且鄭家垸的一萬多名周軍,並沒有退迴到鄂城據守,或者完全將部隊化整為零。


    那麽就有一種可能,周軍有信心能抵抗鎮永軍進攻,並予以重創,周軍哪來的這個底氣呢?難道指望天降大雨,鎮永軍的火器跟他們的一樣,發揮不出威力來?


    答案顯然不是這樣,就從周軍的針對性布防來看,他們對鎮永軍相當地了解。知己知彼,方可言戰,蘇浩自然不會看輕周軍那些能征善戰的將領,那周軍的信心又從何而來?


    蘇浩將視線移到鄂城,那兒離鄭家垸約二十公裏。若將鄭家垸的守軍當成誘敵的魚餌,由鄂城的近四萬周軍完成對鎮永軍的包圍和打擊,蘇浩並不認為周軍的統兵將領有這個勇氣。


    離開堅固的城池要塞與鎮永軍野戰,這無異於自尋死路。兩年前周軍的潰敗還不算長久,這種可能性不大。


    蘇浩可以肯定的是,鄭完垸一定有什麽能讓周軍死守的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這裏的地形地勢對周軍極為有利。


    依著這個思路,蘇浩最終將焦點放在了鄭家垸前麵的那條不足百米寬的河道上,沿著河道一路向北移動,在鄭家垸和鄂城之間的位置,那兒的地形引起了蘇浩的注意。


    借助於地圖上等高線彎彎曲曲的圖案,蘇浩越看越心驚,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


    “娘的,果然有鬼。”


    蘇浩一拳砸在地圖上,馬上向參謀下令,急調兩艘飛艇前去空中偵察。同時命令蘇大柱的特戰營,立即停止攻擊並移駐到地勢較高的山頭布防。


    “一個不小心,差點就成了鎮永軍的罪人了。”


    在焦急地等著飛艇的偵察報告時,蘇浩命令各部暫緩行軍,就近選擇地勢高的山地駐下,又給陸小五的火炮團下達同樣的指令後才定下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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