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李二人領商隊啟程之後,陸少峰最初還很是牽掛。隻是這諾大一個基地,沒有兩個兄弟操持,自己一個人還真是忙不過來。忙起來之後,又把牽掛放在一邊,每日按步就班外,見三個小子做事還機靈,便有了進一步培養之心。


    這三個小子初通點文墨,原本也是生在殷實人家,後因故才淪為官奴。少年心性,平日跟在兄弟三個身後,做的是端茶倒水的小事,也撈不著表現的機會。


    現在基地裏一時人手有些緊,陸少峰有意給了幾次機會,三個小子都表現得有板有眼。雖然來基地不到兩個月,整天跟在三兄弟身邊,見識也有了許多的長進。因而晚上時,除了琢磨那齒輪和水力機床外,陸少峰也抽得一些時間教三個小子算學,權當是勞逸結合。


    除此之外,陸少峰還拿出後世的那一套,對三個小子引誘、忽悠加洗腦。


    “三、四、五,你們知道不知道,為什麽你家三位公子少爺,這麽厲害?”陸少峰拿出一支短槍,做了一個很騷包入姿勢,口中“叭叭叭”三聲後,得意地說道。


    “這個我知道,基地裏的人都說,大公子和老少爺、趙管家都是外海人,都有神仙手段。”趙小三生性活潑些,沒那麽多的顧忌,看向陸少峰的眼神裏滿是崇拜之色。


    “那小五你說說,都有哪些神仙手段?”陸少峰問自己的隨從,陸小五年紀最大,懂事許多,當初分配隨從時,可能是趙誌偉就看中他這一點,才將這小子分給陸少峰,隻是聽這名字,別人以為他是最小的。


    “大公子,小五覺得造槍造炮,還有肥皂香皂,這些都是神仙手段。”小五恭敬地迴答。


    “嗯,就這些了?那小四你說說,還有什麽?”陸少峰接著問。


    “小四覺得,還有那畝產數十石的土豆和紅薯也是。”小四想了一會兒才迴答。


    “那高度酒算不算得?”陸少峰繼續問。


    比較令人失望的是,三個小子都搖著頭表示不是。


    想來高度酒也是酒,世上早有釀酒技術,在三個小子的認知裏,就算不上是神仙手段了,神仙手段得是造出世上沒有見過的事物。


    “這些若是神仙手段,你們家三位公子還有許多沒使出來呢,以後你們就會知道了。”陸少峰這一番話引得三個小子眼睛睜得大大的,又充滿了好奇心。


    陸少峰接著道:“知道本公子為什麽教你們算學嗎?以後還要教你們物理、化學,學會這些,你們也會使神仙手段。”


    如此這般忽悠了幾天,有三戶工人的家長大著膽子,也來求著讓孩子學神仙手段。陸少峰本著多幾個不多的原則同意了,還特意拿出一間房子當教室,晚上就讓這幾個孩子在教室裏呆著,自己抽時間就給他們講上一段。


    陸少峰這種放羊式的教學,不指望這些個半大不小的小子們能學到什麽東西,而是培養他們的興趣、開拓視野,學會以不同於本時空的方式思考問題,想借此機會看看各自的悟性,也為以後成規模地培養人才打基礎。教育的方式要因時而異,不能照搬後世的那一套。


    後世的教學是批量化的生產,是為了滿足各行各業的需求。本時空不一樣,陸少峰要先根據自己有限的需求去定向培養,沒有那個天份或興趣,就要果斷放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基地要進一步發展,現在急需人手,陸少峰隻得先挑選可靠的人簡單地培訓一下,然後讓他們跟著兄弟三人做事,先學會做,再去學習為什麽要這麽做。


    所以,這些天做齒輪,陸少峰先在大大小小硬木的截麵畫出漸開線齒輪的形狀,讓三個小子一點點地按輪廓線加工出木頭齒輪,再將這些大小不一的齒輪組裝起來,觀察齒輪的運轉速度和平滑度。


    如此反複試驗和修改,最後得到一組大小不一的齒輪的設計圖,隻等趙李兩個兄弟迴來後,便正式澆鑄齒輪,以手工打磨修改後拚裝出第一台簡易機床。再用這個簡易機床加工新齒輪,從而完成機床的迭代。


    除了齒輪,還有軸承,這也是保證加工精度和效率的關鍵零配件,潤滑油也是少不了的。


    基地這個小小的水壩,隻有五米高的水頭,庫容量也太小,白天工作幾個小時便要停工蓄水。


    初搬到基地時,為盡早用上水力,草草地做了一個簡易的水車帶動發電機工作,雖然能穩定地有一百來瓦的功率輸出,解決了人力手搖發電的不足,可水力利用的效率太低了。


    陸少峰趁著兩兄弟出行的這些日子,把齒輪和軸承搞出來,以後改用簡易的水輪機輸出功率,這樣不僅能帶動發電機工作,也能供水力機床使用。從而徹底地脫離人力做工。


    等等這些東西,陸少峰的記事本上都列舉了不少,都按輕重緩急和難易度做了排序。


    排在機床後麵的是玻璃,沒有玻璃就做不了化學試驗,沒有化學試驗,就艱難搞出更好的合金鋼和新的原材料。沒有新原材料,後麵的發展就無力,這都是一環套一環的。


    每每想到這一些,陸少峰就會心急。有一段能查到的史實,他還沒有跟趙李二人說起:後周太祖廣順元年(951年)南唐滅楚,盡得楚地。後周世宗顯德時(954年起),授武陵人周行逢為武平將軍,周行逢“盡有湖南之地”。


    顯德七年(960年),禁軍將領趙匡胤陳橋兵變,建立北宋,後周滅亡。


    從這史料記載來推斷,最快到明年即954年,永陵可能有一次戰亂,政權更迭。八年後趙氏兵變,政權再次更迭,並逐步一統。


    倒不是覺得大宋不好,而是統一後的大宋重文輕武,民眾分為士農地商,兄弟三人的身份將很難融入到主流社會中。


    因而,陸少峰覺得現在這麽猥瑣發展隻有兩年的好時機,兩年後的事情不好判斷,八年後更是難測。隻有趁這兩年積聚足夠的實力,方能占得一席之地。


    就在陸少峰在別人看來是沒頭沒腦忙乎的時候,衡州府,商隊在準備著迴程的事宜。


    有先期的聯絡,貨物一到便很快分發到當地的商家手中。唐管家帶著兩兄弟拜訪了合作的商家後,兄弟二人分開行動,趙誌偉大肆采買硝石、硫磺,就是廢鐵和高品質的石炭也各買了一車,並跟這些供應商談好了後續的合作。這樣迴程時裝滿了三車貨,比來時還要沉重。


    李子強則是四處轉悠,將衡州城內逛了個遍,迴到客棧再畫出地圖。


    衡州城內有一名為落雁的小山,登頂後可望全城。李子強在落雁山的山頂用手機拍下衡州城的全貌,作為迴去後整理存檔的資料,這些在以後都會用得著。


    繞衡州城而過的陵水,在此地的江麵已達四五百米寬,城外的碼頭也極是繁忙,這一處非常重要的目標,李子強來了兩次,希望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李子強最關心的還是衡州府的駐軍信息,通過自己的觀察和從街麵上收集到的信息來看,這衡州府有約五千近官軍守衛,防衛的重點是林州方向的南漢軍。


    從城中官軍的衣著可以判斷,這五千官軍可能是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本地的駐軍、一部分是朝廷的禁軍。看架式就可知,禁軍就比地方軍的實力要強上幾分,不過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威武、雄壯。


    看來還是被後世的電視劇帶偏了,每每在街上看到一隊軍士走過,李子強心裏就罵後世的那些編劇。為了視覺效果也不認真去分析一下當時的實際情況,每一個武人都是著厚厚的甲衣出鏡。


    別說在六七月的熱天,就是現在三四月的梅雨季節,天氣還不是那麽熱,你讓一個人穿那麽厚重的甲衣試試,不走不動,光坐在那兒就夠得受的。


    一應物事料理妥當,一行人滿載而歸。


    “哈哈,哥們這就要迴去了。有七八天沒見老三了,還怪想他的,不知道這小子會不會想我們哥倆。”


    馬車上,趙誌偉興致很高,這衡州城是大城,城裏貨物齊備,省了這貨不少心思。以後每個月跑上一兩趟,原材料方麵就有了保障。


    “我也想著快些迴去,不知道家裏有沒有事。以後條件成熟了,看看能不能搞出發報機,哪怕最原始的都行,老三搞這個應該在行些。”


    “老二你比我還敢想,老三聽了不得跟你急啊。別說是發報機,能用本時空的東西搞出發電機都不容易。”


    “好吧,不想遠的,就想想迴去這一路上還會不會碰到攔路搶劫的。我們搞了這一家夥,會不會從此在江湖上有陸記這一號了?”李子強有些惡趣地推測。


    “別的我不敢說,至少老唐這家夥這次被我們嚇得沒脾氣了,要不要我警告他一下,不要到處亂說?”趙誌偉想起老唐被小鋼炮嚇得的模樣來,心裏很是解氣。


    “順其自然吧,迴去後我們再商量今後該如何應對。這樣展示一下武力有好有壞,讓老三給分析分析。”


    “嘿嘿,當時老二你囂張得可以啊,霸氣。其實我渾身的汗毛都起來了,也緊張得不行。這可是真刀真槍地幹啊,我算是體會到什麽是命如草芥了,這事放到後世,無論如何也得哥們交待上幾天幾夜的吧,現在到好,屁事沒有。”


    “不囂張不行啊,我更多的是說給我們自己人聽的。有了這一出,你看以後老唐會聽話得多,唐家也會更加配合,基地內部的向心力也會強上不少。這次兩名衛士的表現到是出於我的意料之外,還都見了血,可以好好培養。”


    最初,李子強對兩名衛士的期望並不高,實戰後發現這些天的心血沒白花,對以後更有信心。已打定主意,迴去還要招些人,近期內有四五十人,隻要不是對上成建製的軍隊,就能應付絕大多數的危險。


    迴程時不趕時間,一路上走得並不快。還買了兩匹很不錯的快馬,一邊走一邊練習,兩人還帶著衛士經常前出數裏,說是打探路況,其實是再一次偵查沿路的地形地貌。


    有了上一次的見血,幾個人的膽子都大了很多。一路上碰到地勢稍好的小山,還都要爬到山頂,用望遠鏡四下觀望,再用手機做全視角的拍攝。


    路過中途的三個縣城,也不再是簡單的歇歇腳。以考察市場和本地風物的名義,把小縣城的裏裏外外查了外清清楚楚。包括縣城的差役數量、有否駐軍,哪裏是重要的衙門,哪裏住著高門大戶等,都記得明明白白的。


    老唐也是個好老唐,想必是為了在兄弟二人麵前要證明自己的價值,每到一處也是極盡自己所能,將當地的情況賣弄一方。特別是當地有頭臉的人物,老唐都要道盡來曆,與哪個高官是什麽關係,與唐家有什麽七拐八拐的關聯等等。


    一路行一路逛,途中也沒碰到意外,畢竟這是州府之間的官道,大馬出沒也是非常小心的。路上甚至聽到了有跟商隊有關的信息,當然隻是間接的。


    已有消息傳開,說一夥大馬碰到的一支叫做陸記的商隊,這商隊有好些驚天手段,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大馬就幾近團滅。聽到這些,兩人自是相對一笑,看來事情已開始自動發酵了。


    就這樣走走停停,二百多裏的路程花了七八天時間才走完,離開第十六天後,兩兄弟終於迴到了一號基地。


    老遠就看到基地的門口有人聚集在那裏,陸少峰這些天都安排人盯著官道上的往來行人,早就得到消息,安排基地所有人員列隊歡迎遠道迴來的二位兄弟。


    趙誌偉和李子強搶先打馬而出,都給迎出近百米的陸少峰一個擁抱後,三兄都先是相互對望,好像這短短的十幾日,對方都有莫大的改變似的,然後全都開心地哈哈大笑。


    趙誌偉指著遠處由幾人舉著的橫幅,一條書寫著“歡迎陸記載譽歸來”,一條上書“兩位哥哥辛苦了”的幾個大字,叫道:“走,兄弟們,迴家。”


    說完,三兄弟並肩攜手,前方數十人開始高聲歡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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